夏之瑾在病床上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這片潔白在她的意境裡頗為真實,但周圍卻站著兩個熟悉的面孔,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簡涼川,一個背脊微躬的管家。
他身上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忍不住用手捏自己的臉蛋,有疼痛的感覺,沒有死去,竟然沒有死去,第一時間是絕望,鼻腔發酸,眼眶打轉著淚花流了下來。
“二少爺,你終於醒了。”管家關心說道。
夏之瑾撐著沉重的腦袋坐起來,他的心如刀絞,淚水模糊了視線,抬起顫抖的手,向周圍的人揮舞著,示意他們遠離自己。
“都給我滾蛋,為什麼要救我?我明明在夢裡見到溫璃,我們很快就可以在一起,都怪你們。”
管家眼睛溼潤撐著床頭櫃,一把鼻涕一把淚水,顫抖著說:“我沒有孩子,你們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就像我的孩子一樣,我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
那天看著夏之瑾出去,他就覺得奇怪,想起那天葬禮上的話,他說要見面暢談,後來越想越不安心。
時不時到他房間轉轉,看著他有回應就心裡踏實,那一天跟著他出去,去了市場買花,買炭,那時候就知道離開的前奏。
幸好趕到及時,看著昏迷的夏之瑾,把炭盆端出去,開啟門窗,送去醫院才撿回來一條命。
簡涼川對他很無奈,“你見個毛線,全部都是你的臆想,你清醒一點,死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你好不容易才站起來,你怎麼捨得去死的,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希望活著,就比如溫璃。”
夏之瑾發了瘋似的,把病床上的枕頭扔到他們身上,“活著有什麼用?你告訴我,你快告訴我啊?溫璃可以回來嗎?我只想見他,他在那邊的黑夜又冷又漫長,我不陪他說話怎麼熬過去啊。”
“他那麼瘦,他需要抱抱,他愛哭,需要有人幫他擦眼淚,他愛看煙花,我要幫他放煙花。”
每當睡覺的時候,就會做噩夢,夢到溫璃被困在一個漆黑的幽閉空間裡面,他不斷呼救,沒人救他,沒人理會他的那種絕望,一醒來,枕頭溼了半邊。
那時候的夏之瑾,雙腿站不起來,像個廢物一樣依靠輪椅,依靠柺杖,連溫璃一條汗毛都救不了,他也挺害怕溫璃覺得自己沒用,害怕見面會變成陌生人。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清純嬌柔,柔軟細膩,用來形容一個男生就知道他有多幹淨,說實話,一年來記憶開始模糊,思念達到極致,越想抓住越抓不住。
害怕,太害怕了。
“難道,你不想讓壞人繩之以法,不想還溫璃一個公道?去死就可以解決問題,那為什麼世界上有法律的存在,下到地府,溫璃的靈魂依然不會安息的。”
夏之瑾聽完簡涼川的話,深有感觸,兇人還沒伏法,怎麼可以死去,要親眼看著夏之麟進牢獄以慰九泉之下的溫璃。
簡涼川把溫璃最珍貴的筆記本遞給他。
“但,不是現在,我相信有一天他自己會主動進去的,我只是想讓你活著,看著。”
“溫璃去世的時候,知道你的雙腿站起來了,他笑著離開的,愛你的人只希望你健康快樂。”
“就是這個筆記本惹的禍,一年的囚禁,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兩人退了出去關上門,病房裡只剩下夏之瑾,他摸著聞著書皮,彷彿殘留著他的溫度和體味。
翻開好多頁,找到記錄自己的第一篇。
今天在洗手間遇到一個小哥哥,我不確定他是不是比我年紀小,他的長相挺成熟的,但他的眼睛裡卻透著一絲孩子氣。他的自尊心很強,從他的舉止和言談中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很有教養的人。
我發現我們有一個共同點。我們都是沒有親人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孤獨地漂泊著。我挺想知道,他一個人睡覺的夜晚是否和我一樣,會夢見思念已久的母親;他一個人看病的時候是否孤單,是否也像我一樣感到無助和害怕。
我覺得他應該比我堅強吧,不像我,總是那麼脆弱和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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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喜歡吃一顆糖,夏之麟會毫不猶豫地買給我。那時候,我們倆常常一起分享那顆甜蜜的糖果,在彼此的笑聲中度過美好的時光,覺得他是世界上最愛我的人。
可現在,我只是想吃一顆糖,他卻把糖都給了別的小朋友,還騙我說沒有。當我看著他和別的小朋友一起分享糖果時,我的心中充滿了失落和悲傷。我突然感覺到,他對我的愛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毫不猶豫了。
以前那個夏之麟去哪了?
他不愛我,愛其他小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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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病了,渾身都很難受,我想伸手向夏之麟討一顆糖,他說我的手髒,不配吃這麼好的糖,以前吃這麼多糖都不滿足。他的話像針一樣刺痛了我的心,我感覺自己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他卻讓我感到了無比的失落和傷心,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那麼討厭,是否真的不值得被愛。
我躺在床上,想著夏之麟的話,眼淚不停地流。我感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但是我卻無法入睡。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問題。
他討厭我,嫌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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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終於明白,不應該為了一個人是否給自己一顆糖而感到難過,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擁有糖果,我不應該把自己的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
我不是一個可以隨便被丟棄的垃圾,我的存在有價值,我的價值不應該由別人來決定。
我想起了小時候,媽媽總是會給我一顆糖,告訴我生活是甜的。
現在,我為什麼為了一個渣男是否給我一顆糖而感到非常難過,甚至懷疑自己是否不夠好,是否不值得被愛。
我媽媽生我出來不是為了讓我低聲下氣看別人臉色,而是為了讓我成為一個獨立、自信、堅強的人。我應該愛自己,尊重自己,不要為了別人的看法而改變自己。
所以,我決定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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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開啟這個筆記本,我失去了自由,被困在旋渦中。
我很想念那個男孩,那個曾經和我一起放煙花、看熱氣球的男孩。他說喜歡我,要和我一起看極光,看日出,看日落。
我覺得我們很般配,我們都是這個繁華世界裡的一葉扁舟。你的一葉破爛不堪,我的一葉風雨飄搖。我們都生病了,你的病是身體的殘缺,我的病是靈魂的困頓。
我遇到了你,你也遇到了我,我們的扁舟在茫茫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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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了,夏之麟毀掉我的雙手,半年才有力氣拿起筆,這個禽獸不如的男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以後每一頁紙都不配有他的名字。
不會讓這個人再毀掉我的熱情,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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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絢爛綻放的煙花,如夜空中的繁星,挽救了我即將消逝的生命,成為我寂寞心靈的永恆陪伴。我該怎麼感謝你,那個男孩,如果有來生,我想穿越時空的輪迴,只為記住你的名字,與你在人海中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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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預感到了生命的盡頭,我快守不住那份獨有的回憶,如果有一天知道我的離開,請你不要執著,健康快樂地活著。
我喜歡上你了,我愛上你了,夏之瑾。
來生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