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王菲兒來到夏之瑾的房間門口,發現大門虛掩著,走過去輕敲了門,“瑾哥,我進來了哦。”
裡面沒有回應,透過虛掩的門縫裡面空蕩蕩的,給人一種空落落的感覺,推開門裡面沒人。
好奇怪,他明明喊自己來房間的,人卻不見了,王菲兒心想。
視線被書桌吸引,夏之瑾有潔癖,一向乾淨的書桌上面擺著一封信,旁邊有個紙飛機。
王菲兒心裡很慌亂,房間沒人,一封信,這是離別橋段。
她開啟信封,裡面是疊得整齊方格紙,上面寫道。
這一封是情書,亦是遺書。
我的一生平庸,起起伏伏,那一年開始,我仰視世界,仰視病痛和疾苦,仰視角落和夾縫。
今年開始,我平視世界,平視悲痛和離別,平視愛情和失去。
我愛了一個男孩,他嚮往詩和遠方,他更向往平平淡淡便是一生。
他渴望有一個溫暖的家,有一個愛他的人,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有一個簡單而幸福的生活,他不需要太多的奢華和繁華。
他很高,扶起我輪椅那時候,站在我背後推輪椅的時候,他一直比我高;他很厲害,為我做年夜飯,為我做一日三餐的時候,他真的很厲害;他很瘦,躺在病床透析,被疾病折磨不堪的時候,他一直很瘦;他很小,直到我站得高高的,趴在地上挨著地,他依然比我小。
我因為認識而不能在一起,感到遺憾,我決定用另一種方式相聚,變成不遺憾,再一次再也不會有人把我們分開。
要替我們開心,我們要在一起了。
勿念。
“瑾……哥……”王菲兒顫抖著手腕,眼淚滴滴嗒嗒把字跡暈染得模糊。
這是有多愛才會放棄自己的生命?
“不可以,不可以這樣做的。”
王菲兒跑出房間,走到樓下四處尋找管家,“人呢!人呢!……”
花園,樓上,樓下,廚房……都不見人,無助又害怕,這麼大的房子靜的可怕,一個心腹都沒,她什麼都做不到。
————
夏氏集團辦公室。
江一晏抱著兩斤檔案從總裁辦公室走出來,黑色高檔西裝上全是酒水,檔案上還夾著玻璃碎片。
一個苗條的身影橫衝直撞碰到他的肩膀,把好不容易整齊的檔案散落了一地。
“哎,王小姐不要進去,裡面很危險的。” 江一晏地上的檔案不顧,拉著王菲兒往外走。
王菲兒甩開他的手掌,一臉著急地身體往前衝,看著他百般阻攔,忍不住罵:“裡面有什麼危險,難道殺了我不成,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他彙報。”
“王小姐,公司的特大檔案批文都沒有簽下來,他怎麼會管家裡的雞毛蒜皮小事,我剛才被他一瓶酒砸過來,幸好沒出人命。”
“你身嬌肉貴的,一不小心破了相,怎麼辦。” 江一晏勸道。
王菲兒才不顧得這些,“夏之瑾離家出走殉情去了,人命比什麼都重要。”
“啊這。” 江一晏再也不阻攔了,抱起檔案跟著王菲兒進去,出什麼事情來還能擋一下。
一開啟辦公室門,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讓人窒息,裡面酒氣熏天,煙味,酒味,黴味,桌子上都是酒瓶,地上都是玻璃渣,窗簾門窗關得緊緊的,密不透風,像個籠子。
自從溫璃死後,就開始無意義的悼念,不過問公司的決策部署,也不處理下屬呈遞上來的檔案,整天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面,抽菸喝酒,幻想成溫璃日日夜夜被困在暗無天日的牢獄裡面,那種無助,消極,鬱悶的情感中。
開始難以適應,久了之後,性格大變,易燥易怒,好多下屬來彙報工作,一觸動夏之麟的逆鱗,提到wen li 同音字都被打得頭破血流,只有江一晏便宜又耐揍。
他現在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旁邊都是菸頭和酒墩子,頭髮亂糟糟,高階品牌的陛尚西裝壓得皺巴巴,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換衣服,昔日風光無限的總裁淪落到這種地步。
王菲兒穿著高跟鞋,站到沒有玻璃渣的位置,在地上隨意找了一個空酒瓶向桌子砸過去,哐噹一聲破碎,把夏之麟的酒意趕走了。
“夏之麟,你在裝什麼深情,想噁心誰啊?”
“你想作給誰看?公司的員工,還是娛樂公眾,想掩蓋你的罪行?維護你的深情人設?”
“你自首吧。”
夏之麟不慌不忙地撐著桌子坐起來,雙目無神靠著椅子,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香菸點著,皺著眉頭吞吐煙霧。
“我會的,我一定會的,但不是現在。”
站在旁邊的江一晏瑟瑟發抖,夏之麟每一次的平靜都是作惡的開始,真害怕一個酒瓶把女人的頭爆了。
他的病好像不受控制了,簡涼川說這是心理疾病,因為年少時因為父親母親連續去世,積壓下來的心理壓力。
俗稱病嬌,需要對方的關注和愛護來彌補自己的不足,那時候的溫璃體貼入微,溫柔備至,那八年沒有表現出來。
對於失去對方會產生強烈的恐慌和不安,當溫璃離開,又或者發現溫璃和夏之瑾有情感關係的時候,就會出現暴力傾向。
王菲兒嫌棄地看著他,不想聽那鬼話,“夏之瑾,他留了一封信,說要殉情,你快點找人去救救他吧。”
“他是你的親弟弟啊。”
夏之麟把菸頭熄滅,嘴角有抹邪笑,“弟弟?弟弟會搶哥哥的人?會殺自己的親哥哥?”
“你要去找他,就報警去,別來煩我。”
王菲兒早就報警了,還要求提供經常去的地方,她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他們兩個生情的地方在哪?大海撈針無異。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我也不想做一個惡毒女人,我第一次這麼希望一個人去死的。”
夏之麟淡淡睨著她,要不是女人,早就打過去了。
“想我死?太難了。”
“我訂了每天的機票,我要去看極光,然後去其他國家旅遊一年,公司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你不是想獨立,想做人生的大女主嗎?剛好合你心意。”
冬天的極光最美,他要替溫璃去看看,再去享受世界,再回來贖罪。
“我不稀罕,我只想要夏之瑾活著,我想讓所有人都活著。”
“我不是你,我不要名與利,我不要像你一樣失去了才知道後悔。” 王菲兒對他討厭至極,對親人不管不顧的人,還有什麼說下去的意義。
正想提腳離開,夏之麟卻說:“我已經打電話給你爸媽了,相信不久,他們就會打電話給你,如果你想守住夏氏集團,守住夏之瑾爸媽辛苦打拼下來的企業,就坐上我這個位置。”
王菲兒的父親一直很有野心,擴大自己的產業,壓過夏氏集團。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他不惜犧牲自己的女兒,讓王菲兒嫁給夏之麟。
美其名曰是犧牲,實則重男輕女,她可以成為犧牲品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