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前塵舊夢〔二〕

“星辰被打了？”

正在窗下看書的江星辭聽到小廝阿若稟告，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頭。

“為什麼？總要有個理由？”

他強壓住心頭的恨意，故意顯得雲淡風輕。

“還不是那日大小姐在您這裡說了葉姨娘的不是……”

阿若有些怯弱，說了一半便左右看了看，終於還是噤了聲。

葉姨娘？

看來又換了一波人監視自己了！

江星辭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地捏在一起。

那張與江星辰一模一樣的臉上，浮現出一閃而過的恨意。

星辰，對不起，哥哥沒能保護好你。

哥哥現在沒什麼本事，只能好好讀書，等將來出息了，才能收拾了葉姨娘讓你和娘都過上好日子。

“哥哥，娘讓我給你送新衣服來了。”

江星月進來，帶著不經意間的畏懼。

葉姨娘總告訴她，說她自己沒能生的齣兒子，而江星辭又是個讀書的好苗子，將來整個江府都要靠他，叫自己要好好討好他。

可是他真的很兇，每次看見他，那種無形的壓力總會讓江星月喘不過氣來。

新制的袍子，天青色的布料看起來就很舒服。

可是……

江星辭突然想起那天江星辰來見他時穿著的衣服，半新不舊的襖子，沒有像江星月那樣有繁複的繡花，甚至還有一些短了。

葉姨娘做的過分了，不會還剋扣了她的月例銀子吧？

難怪她會伸手來和自己要錢。

可是自己若是直接給？

葉姨娘發現了，可能又要想辦法磋磨她們母女了。

他思來想去，終是掏出了十兩銀子塞在這件江星月剛拿過來的袍子中，還把自己的身份令牌一起塞了進去。

她不是愛來偷拿自己的衣服穿了偷跑出去嗎？這樣子她就不用偷偷摸摸地出去了，用自己的身份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星辰，這是哥哥現在能為你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這件衣服新制的，自己還沒穿過，就留給她穿吧。

他甚至想到了，江星辰發現這件衣服裡面還有十兩銀子的那種驚喜的表情。

那個小丫頭，一定會很高興吧。

“阿若，你去把架子上的那瓶傷藥拿去給阿金·~~”

江星辭想到了葉姨娘，又交代了一句：

“就說你偷來的。”

阿若聽到了連連搖頭，

“我可不會偷東西，少爺。”

“就是個說辭，只要你不說，我不說 ，沒人會知道的。”

這個小傻子，要不是知道這個人不是葉姨娘的人， 自己怎麼可能會讓他貼身伺候自己。

也不知道江星辰怎麼樣了，倒是真的許久沒有問過她的情況了。

江星辭倒是緊張的沒錯，此刻的大梅院現在氣氛正壓抑的很。

“小小年紀不得了了，看不起你的庶母是不是，我看哪天你要連我這個爹你都看不起！”

江大人在大梅院裡，吹鬍子瞪臉的，也不去看看一邊還在咳嗽的應氏，更不去關心一下被打的站不起身的江星辰。

“都是妾身管教無方，咳咳咳咳~~~大人不要生氣，要怪就怪妾身吧！咳咳咳~~~~”

應氏一邊咳嗽一邊護著難以起身的女兒，言語之中帶著的懇求，撐不起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好像下一秒她就會癱軟在地上。

“娘，娘，我沒有錯，明明你才是嫡妻，為什麼我們要看一個姨娘的眼色過日子，你去看看外面哪裡有這樣子的人家！”

江星辰忍著小腿傳來的疼痛，不服氣的大喊。

這個葉姨娘就會打自己小腿，她就吃準了自己身為女子，不敢輕易將小腿露於人前。

自己偏不！

她扯開自己的裙襬，露出小腿上戒尺擊打落下的傷痕給，橫豎交加，看起來甚是狼狽。

“你看阿爹，這就是葉姨娘命人打的，爹爹，你也關心關心我和娘好不好，爹~~”

江星辰多麼希望這些瞠目結舌的傷痕可以喚回爹爹的良心，可惜，萬事總是事與願違。

“大人，你看這大小姐竟然如此，毫無禮義廉恥，竟然就公然掀開裙襬，這要是傳出去，旁人還不得質疑大人的家教！”

葉姨娘陰陽怪氣的聲音，嚇壞了應氏，她趕緊伸手把裙襬拉下來蓋住傷痕。

“大人不要怪罪星辰，她只是個孩子，她什麼都不懂，大人別怪她，要怪就怪我吧~~~”

“ 娘！”

應氏哭哭啼啼的母愛，讓江星辰好窒息。

她委屈極了，應氏向來就是這樣，只要有什麼事情，她總是第一次跑出來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不管對錯。

對，她就是如此，不管江星辰是對是錯！

“其實大小姐說的沒錯，外面也都是嫡妻在操持家事，不然妾身還是把這管家大權交還給姐姐吧！！”

葉姨娘，好一招以退為進。

“應氏這身體如何管理的了整個江府，還是葉裳你會持家，你雖是葉家的庶女，卻比應氏這鄉野農婦會理事多了，為著星辭，委屈你做妾了，裳兒~~~”

“為了大人，妾身這點委屈算不得什麼！”

葉姨娘說我，順勢往江大人懷裡靠去。

真噁心，這倆人擱這邊都是汙了江星辰的眼睛。

江大人本是應州人，一介寒門舉子，靠著應氏母族的生意和應氏做繡活考上了京官，一朝被太僕寺卿看中，把自家的庶女嫁給他，竟然還反過頭來看不起應氏商戶之家。

仗義每多屠狗輩，讀書多是負心人。

呵呵，古人誠不欺我。

“那爹爹留點錢給娘看病總可以吧，若娘身體不好，豈不是耽誤哥哥備考。”

要不到公道就要點錢吧，莫名其妙地捱了一頓打，總要扣點什麼東西才能善罷甘休不是。

把事情扯到江星辭身上去，江大人看在江星辭的面子上，總能施捨一二吧。

“裳兒，可還有錢，給她去買幾貼藥，應氏畢竟是星辭的親生母親，他自小聰慧，別因為應氏耽誤了他。”

江大人看見行銷瘦弱的應氏，再想想自己那個文韜武略的寶貝獨子，終是捨不得，萬一應氏有個三長兩短，江星辭守孝三年的話，那不是耽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