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君這樣的人,其實從小就知道趨利避害,她是很自私冷漠的那種人,要想打動她這樣的人的心,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必須是要毫無保留的付出,和真心相待,容不得任何的遮掩和算計。

傅文君也很少像今天一樣哭得如此的厲害,她這一輩子都沒這麼洶湧哭泣過。

從小捱打受盡銼磨,她知道眼淚並不能讓別人對她好,眼淚是屬於弱者的。

她不哭。

她任何時候都很少哭。

就連被她所謂的親生父親毆打的時候,她也沒有這麼撕心裂肺的痛哭過。

她那個時候,更多的是怨恨和不甘,為什麼初蓉要捨棄她,要和別的野男人一起,拋棄自己的親生女兒。

她恨的是初蓉,為什麼不帶走她,為什麼從來就沒有想起過她的死活?

初蓉好像到死都沒有提及過她,她從來就不覺得對不起她。

是啊。

看啊。

他們是父母啊,認為生養了她,她就不能有任何的反抗,連恨都不能恨。

她還得對他們感恩戴德的,畢竟,他們生了她。

傅文君最恨的人其實是初蓉,媽媽不要她,這比任何東西都要傷她更狠更重。

她一直覺得自己被捨棄,陸彎彎一直都是被選擇的那一個人。

她已經做好自己再次被拋棄的準備,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老太爺發自內心的疼愛她。

他讀懂了她所有的算計和心思,他仍舊用那樣淳樸慈愛的目光凝視著她,他的胸懷和大海一樣寬闊,容納得下所有的陰謀算計,包括那些背叛和傷害。

傅文君的心絃被觸動,她哭得說不出來話,身子都在瘋狂的戰慄。

“外公……您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呢?為什麼呢?難道您不……”

討厭我的小心思嗎?討厭我的敏感和計劃嗎?

為什麼你依舊愛我呢?

我這樣的人其實是不配的。

老太爺渾濁發黃的眼睛裡也湧上了淚意,粗糙的手指輕拍著她的手背。

他粗啞艱難開口,“傻姑娘,說什麼呢?外公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外公也知道你小時候過得很艱難。外公知道沒有媽媽你要吃多少的苦,外公悔恨啊,外公要是不和你媽媽慪氣,早一些派人去找找你媽媽,或許就能早一點把你接回初家了。”

“那個時候,外公還能行動,你還能在外公的羽翼之下,茁壯的成長。”

說起這個,老太爺比任何人都要後悔。

他的外孫女,其實也是他害了的。

父女之間,還有什麼隔夜仇嗎?

他就是那麼傲氣,非要讓初蓉回來認錯,才接納初蓉重新回到初家。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他一定不會答應初蓉嫁給那個負心漢的。

他哪怕是滅了傅家,也不會讓傅文君年幼喪母。

可他知道得太晚,等他老年想起一切,想要彌補這一段父女之情的時候,他最愛的女兒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讓他如何接受?他年紀一大把了,他竟然白髮人送黑髮人。

而且,女兒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死了很久很久了……

知道初蓉死訊那一刻,老太爺萬念俱灰,他差點也搶救不回來了。

傅文君捂住胸口,雙目盈滿淚水。

老太爺嘴唇哆嗦著,目光流連在她的臉上。

彷彿好像看到當初年輕時候的初蓉,那個同樣美麗傲氣的女兒。

“外公知道你在想什麼,外公不怪你,外公……只是心疼你。受了那麼多苦,外公一定會為你多撐一段時間的。外公為你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願的。”

老太爺哽咽了,“文君,你要記得外公的話。這世上沒有任何男人是靠得住的,最靠得住的人是你自身,外公支援你越走越遠,越走越好。你要堅持你所選擇的事業之路,不要為了嫁進季家,就循規蹈矩的做一個家庭婦人。”

“你看到了你母親的結局嗎?任何時候,女人都要自強自立,季修禮你若是覺得靠不住,這門婚事,我們取消也可以。”

“外公會為你做好打算的。”

當初他本就寵愛初蓉這個女兒,初蓉若是不離家出走,和初家斷絕關係,他會把初家一半的產業都交給初蓉。

現在看來,初蓉是沒有文君有志氣的,這丫頭,有心計。

老太爺並不引以為恥,能夠站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怎麼可能一點手段都沒有?

女子得要有手段,才能站得高,才能和那些人打交道。

“我明白的。”傅文君沒有繼續細問下去,聰明人是明白初老太爺話裡的另外一層意思的。

她只是怕,怕老太爺還沒改變遺囑,到時候……

老太爺就不行了。

老太爺一死,初宸哪怕是家主,可是初宸只是會護她,並不能給她勢力,讓她達成心中所想。

她要靠的,還是老太爺。

“那就好。”老太爺沉沉地說,“你一定要記住。”

“任何時候都要靠你自己。”

“你若是為男人放棄了你的一切,情愛是最不值錢的東西。等到他厭棄你的那一天,你就會和你的母親一樣,變得毫無價值。”

“要先愛自己,再去愛別人,永遠都要保留著愛給自己。”

傅文君一一應下,這是一位老人家對她最深的囑咐和擔憂。

她感覺得到。

這是老太爺的淳淳教誨,大約也是覺得她母親是個不成器的東西吧。

傅文君也覺得初蓉不成器,初家大小姐,本該殺伐果斷,結果呢?一生都在兩個男人之間周旋。

傅文君陪了老太爺很久,她對老太爺有利用的心,但利用裡也未免沒有真心。

畢竟很久沒有人這麼毫無條件的對她好。

她所謂的父親,喜歡季家這門婚事,鼠目寸光。

他看到的,只是傅家可以攀上季氏,至少在京城,三代以內都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季氏本來就是那樣的一座龐然大物。

可即便是老太爺說會為她留好後路,但是傅文君也放心不下。

她不能把希望都壓在老太爺的身上。

如果老太爺一旦有什麼意外,她就等著被初家人逐出家門。

她可以是親戚,但休想在初家立足。

而她傅文君,想要的卻是整個初家,包括那個神秘的暗殺組織。

她要。

這一切,都為她所用!

最好的辦法不是殺掉初宸這個當家人,初家還有那麼多個兒子,初宸死了也輪不到她來坐鎮。

她得仔細的想一想,怎麼能讓初家分裂呢?

他們不混亂,她就沒辦法渾水摸魚啊。

傅文君對s洲不太熟悉,其實本來認親宴應該是季修禮這個未婚夫和她一起出席的。

但是季修禮寧願選擇去m國見江家的人,也不願意和她一起來這邊。

傅文君知道他心中再也無她。

可她沒有戳破他的偽裝,男人都是需要面子的,她不介意用他的愧疚達成更多的目標。

男人。

算什麼?

棄我者,不可留!

“陸彎彎最近怎麼樣?”傅文君回到房間裡,就聯絡了一直為自己辦事的心腹。

蘇柳。

也是一個女人。

蘇柳是隨著傅文君一起從星辰娛樂殺到總裁之位的人。

在那個女人備受欺壓的星辰娛樂,她和蘇柳,相知相識,彼此依靠。

她成就了蘇柳。

蘇柳也變成了她的左膀右臂,星辰娛樂半死不活的,藝人都是四五線。

但是蘇柳和傅文君卻捧紅了一個超一線。

這也為星辰娛樂打響了名號。

“陸小姐最近還是每天都去酒吧上班,行程沒有特別的地方。”

蘇柳很淡定,“時常接她下班的那位墨先生已經離開了京城。”

傅文君把玩著面前空茶杯,目光垂落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