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人從風衣上撕下一塊布料,快速裹成礦泉水瓶大小的布塊。

一個簡易的壓迫裝置就算做成了,她用牽星絲把布塊固定在石敢當的腋下,總算暫時止住了血。

“沒時間了。”黑衣女人神情焦慮,渾身散發著繚繞的紅光,“聽我說,你先送她回家,然後回房間躺好,再召喚我。”

“召喚?怎麼召喚?”石敢當心急地問。

“自殺。”女人認真地說,“隨便用什麼方法都可以。”

“你認真的?”石敢當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當然。你別害怕,我會及時出現的,你不會死的。”

不知道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值不值得信任,石敢當眼神閃爍,遲遲下不定決心。

“不信我也沒關係。”黑衣女人彷彿有讀心神術,看穿了他的心思,誠懇地又說,“我知道你朋友就在裡面,你也可以現在就進去叫他幫忙。不過那樣的話,你的肩膀可能會留下殘疾。”

“你認識我?”石敢當眼神越發地警惕。

“何止是認識,我已經救過你很多次了,石敢當。”黑衣女人輕聲答道。

石敢當震驚地望著女人,眼看她的身上的紅光越來越亮,身形逐漸變得模糊,好像隨時會消失在空氣之中。

他猛然想起,之前亓繼跟自已求助的時候,身體也是這樣慢慢變得透明。

“你是戲靈嗎?”石敢當恍然問道。

“沒時間解釋了。”黑衣女人眼神急切,聲音也越來越飄渺,“我消失之後,你很快就會失憶,趁現在還記得,快回去吧!”

話音剛落,紅光突然變得熾烈,將黑衣女人完全吞噬。

石敢當扛起亓鏡的手臂,慌亂地跑回酒吧。

慶典已經結束,賓客們沉浸在各自的娛樂之中,石敢當掃視了一週,卻沒看到江孤雪和沈軻佳的人影。

他連忙找到孫強,拜託他趕緊開車送自已回去。

孫強看到石敢當身上的傷,又見亓鏡昏迷不醒,便知事態緊急,於是火急火燎地翹了班。

等孫強去開車的間隙,石敢當突然感覺一陣眩暈,他意識到這可能是失憶的前兆,於是拿起吧檯上的便利貼,慌慌張張地寫下了召喚黑衣女人的提示,放進了口袋。

幾個人冒著大雨乘風破浪,很快便趕回了別墅。

石敢當把亓鏡抱進房間安頓好,拖著沾滿血汙的身軀,回到了自已的房間。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周圍的景象開始扭曲旋轉,石敢當一頭栽倒在床上,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他猛然睜眼,又醒了過來。

“我不是去看沈軻佳了嗎?怎麼回來了?”

潔白的床鋪被暗紅的血色浸染,肩膀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石敢當皺著眉頭,扶了扶還有些發矇的腦袋,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已受傷的原因。

他在身上慌亂地翻找,摸出手機和那張被雨水浸溼的紙條,看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那六個字。

來不及繼續細想,石敢當急忙衝進亓鏡的房間,想確定她的安危。

看到亓鏡緊閉雙眼,一動不動的樣子,他頓時脊背一涼,心中更加慌亂。

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自已和亓鏡一定是遇上了生死攸關的大事,才會留下那張紙條。

既然那是自已給自已的提示,那肯定有不得不那樣做的道理。

石敢當握緊了拳頭,決定搏一搏。

他順手抄走客廳的水果刀,回到臥室,躺到了床上,

石敢當緊緊握住刀柄,渾身忍不住顫抖,呼吸變得越來越粗重。

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氣,毅然地刺向自已的脖子。

黑衣女人如約閃現,將水果刀一掌擊飛。

“你還是召喚了我。”黑衣女人舒了一口氣,彷彿完成了重任,“做得好。”

石敢當激動地從床上坐起,眼中閃爍希望的光芒:“求求你,快救救亓鏡!”

“我先治好你。”

說完,黑衣女人輕輕將石敢當扶正躺好。

“閉眼睛。”黑衣女人溫和地說。

石敢當雖然將信將疑,但還是配合地閉上了眼睛。

“等你再醒過來,你又會失去記憶,但是你的身體會痊癒,就好像從來沒有受過傷一樣。”

“等一下!”石敢當又睜開了眼睛,“那你會去救亓鏡的吧?”

“她沒事,她只是喝醉了。”

黑衣女人知道他不記得了,不厭其煩地解釋道。

她將掌心覆於他的眉心之上,催促他再次閉眼。

“萬物回溯,筆鋒逆行!”

話語落下,一股暖流從石敢當的身體深處湧起,他頓時感覺身體輕柔,彷彿漂浮在溫暖寧靜的洋流之中。

肩膀上的傷口不治而愈,石敢當的意識漸漸朦朧,最後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黑衣女人心滿意足地離開,轉身又走進亓鏡的房間。

她隨手端起床頭櫃上的水杯,潑醒了亓鏡。

亓鏡慌亂地下床,向黑衣女人行了個軍禮:“您有何指示?”

黑衣女人看亓鏡也不記得了,便把她開槍誤傷石敢當的事講了一遍。

那句驚心動魄的告白,卻被剪掉了。

亓鏡聽得羞愧難當,主動認錯道:“怪我疏忽大意,醉酒誤事,我願意接受組織的任何懲罰和處分,彌補我犯下的錯誤。”

“我來找你,不是為了罰你。”黑衣女人凝重地說道,“不過,你的確可以將功補過。”

“您要我做什麼?”亓鏡問道。

“幫我清理痕跡,他房間裡的血跡,還有我的照片,全部都要清除。”

黑衣女人細細囑咐道,接著把照片存放的位置告訴了亓鏡。

“明白。”亓鏡再次敬起軍禮,接受了來自上級的委託。

“照片一定要燒掉,別讓他發現今晚的事情,更別讓他意識到我的存在。”

“是。”

黑衣女人眼神滿意:“那你抓緊時間,血跡得在他醒過來之前解決掉。”

亓鏡點了點頭,卻猶豫著沒動身。

黑衣女人看穿她的表情,便主動問道:“怎麼了?還有什麼疑問嗎?”

亓鏡小心翼翼地開口:“您為什麼總能及時出現在石敢當身邊,出手相救呢?”

“當然是因為任務。”黑衣女人坦然答道,毫不避諱,“保護他的安危,是我的職責,只要他遇到生命危險,我就會被傳送到他身邊。”

“組織為什麼要派您保護他?他對我們來說,很重要嗎?”亓鏡不解地問。

“S301,注意分寸,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你也知道T0任務級別有多高,我只能說這麼多了。”黑衣女人委婉地發出了警告。

“抱歉。”亓鏡頓時低眉順眼,不敢再問下去。

“以後別再喝酒了。”黑衣女人安慰地拍了拍亓鏡。

“明白,絕不再犯。”

“好,那我先走了。”黑衣女人拉開房門,停下腳步,“希望我們以後不用再見。”

黑衣女人前腳一走,亓鏡就把石敢當轉移到了自已房間。

看著石敢當床上的血痕,亓鏡愧疚不已,本就脆弱的心臟如被千軍萬馬碾壓而過。

她把床單拆下,扔進浴缸,用力地搓洗,直到指背磨破,床單上的血漬依然清晰可見。

是的,其實她根本不會洗衣服。

礙於時間緊迫,亓鏡索性拔出了手槍,她開啟開採光束,將整張床全部銷燬。

想到石敢當身上還有血跡,亓鏡又回到自已房間,幫他換了睡衣。

她本來想把皮夾克也銷燬的,但又突然想起石敢當之前穿這件衣服的時候顯擺的樣子。

她知道他一定很愛惜這件衣服,於是將手槍切換成修復鐳射,復原了肩膀上的破洞。

亓鏡把皮衣擦洗乾淨,規規整整地掛進了衣櫃。

她百密一疏,偏偏沒有翻包。

此時此刻,石敢當揣著那張紙條,正火急火燎地趕回母親家裡。

他滿腔怒火,又滿腹疑問,急著要找亓鏡理論。

而亓鏡順利地找到了照片,正準備把相簿合上,卻見一張薄紙飄到了地上。

她撿起來一看,發現居然是向鏡如的就診記錄。

“亓鏡,茶煮好了,快來喝吧。”

向鏡如溫柔的聲音在背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