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著石敢當認真的眼神，亓鏡一時沉默。
“你在這兒拿多少工資？我可以給你三倍，或者，你想要多少？”
石敢當問道，忍不住又向前一步，跟亓鏡只隔一拳距離。
“為什麼要請我們？”亓鏡問。
“因為……因為那個怪物！鏡姐因為那個怪物已經受傷了，誰知道她還會不會再來？我花錢僱你跟江孤雪來保護我們，這很合理吧？”石敢當理直氣壯。
本來她和江孤雪也打算繼續追查周躍，而且石敢當的話也有些道理。
周躍肯定是不會輕易放過她和戲靈亓繼的，只要亓繼還在帥盔裡，周躍就有可能捲土重來。
亓鏡仔細想了想：“行。”
石敢當抿唇一笑：“那就從明天白天開始上班，12小時制，貼身保護。”
亓鏡點點頭：“嗯，那我負責向老師的安全，江孤雪負責你。”
“為什麼不是你負責我？”石敢當有些失落。
“向老師是長輩，我是組長，按資歷當然是我來負責向老師更合適。而且基於性別差異，貼身保鏢的工作就應該和安檢一樣，都由同性進行。石先生，還有什麼問題嗎？”
亓鏡說得頭頭是道，石敢當啞口無言。
看他沒話說了，亓鏡轉身朝酒吧的方向走去。
石敢當在身後問道：“你去哪兒？”
亓鏡回眸：“去通知另一位保鏢。”
走到一半，亓鏡又回過頭：“對了，‘馬子’是什麼意思？”
石敢當尷尬地笑笑：“哎呀，不重要。反正是個不好的詞。下次要是有人這麼說你，你就罵他‘凱子’就行了。”
亓鏡若有所思：“看來是髒話，那還是不說比較好。”
……
漫安酒店，總統套房。
寬敞的落地窗外高樓林立，霓虹閃爍，整個城市的繁華盡收眼底。
窗前擺著幾樽黑色真皮沙發，鋪以花紋繁複的織錦絨毯，精緻的根雕茶几盛著骨瓷茶具，靜靜佇立。
石敢當倚靠沙發，心滿意足地看著亓鏡和江孤雪站在自已面前。
“今晚就委屈你們先住這兒。”石敢當翹著腿，派頭十足。
亓鏡掃視了一週：這套房內的陳設華麗無比，空間寬闊，三百五十平的總面具內，客廳、廁所、主臥、次臥、廚房、書房還有洗衣房嗎，一應俱全。
談何委屈？
江孤雪左顧右盼，眼裡滿是驚喜：“原來你不窮啊？”
“我也是花別人的錢。”石敢當模糊地答。
“啊？向老師這麼有錢？”江孤雪拼命捂住驚訝的嘴巴，手上的美甲片閃閃發光。
“呃，要不你先卸個妝？”石敢當指了指濃妝豔抹、還穿著裙子的江孤雪。
江孤雪順手往臉上一摸，一溜煙地跑進衛生間。
亓鏡一臉平靜，從工裝口袋裡掏出小本子和簽字筆：“石先生，那我們具體的工作內容是什麼呢？”
“很簡單，就是保護我和鏡姐的安全。這不用記吧？還有，別叫我石先生。”石敢當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明白了，石總。”亓鏡點頭。
“嘖。”石敢當癟了癟嘴，“什麼亂七八糟的，你都從哪兒學的這些稱呼？”
“我是從古代的影像資料裡看到的，保鏢都這麼叫僱主。”亓鏡答。
石敢當腦海裡瞬間飄過沈軻佳說的那句“劇裡不都這麼演？”
“怎麼你也追劇？”石敢當嘀咕著。
“石老闆，你訂這兒花了多少錢？”亓鏡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問這個幹什麼？”石敢當不解。
亓鏡簌簌地寫在本子上寫著：“防盜門兩萬，玻璃窗三萬，剛才路上買的兩臺手機一共兩萬……還有今晚酒店的錢，我會還給你的。”
“行，那就用你們的工資來抵。今晚的酒店一萬一，你就……記一萬吧。”石敢當抱著手臂說道。
亓鏡認真地記下。
江孤雪穿著浴袍，收納浴巾擦著頭髮走了過來：“組長，我們的工資是多少來著？”
亓鏡淡淡道：“四萬，每人每月。”
石敢當給他們開的簡直是天價，但亓鏡跟江孤雪到現在還不是很瞭解地球的貨幣，就很草率地接受了。
江孤雪在心裡算了一下賬，發現兩個人的工資跟亓鏡欠的錢剛好抵消了。
他瞪著眼睛：“啊？那我們這個月不是白乾？”
“哎，怎麼會是白乾呢？我還給你們包食宿呢！”石敢當直言道。
亓鏡合上筆記本：“石老闆，這錢是我欠你的，孤雪的工資能不能正常發放？”
“可以啊。”石敢當爽快地答應。
“組長，那您不是要白乾兩個月？”江孤雪打抱不平道，滿臉不甘。
嘿嘿，那就對了，越久越好。
石敢當在心裡暗爽，嘴角不經意浮起一絲笑意。
“石老闆，我們隨時都可能離開，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把錢還清了再離開。”亓鏡一臉認真。
“那萬一你們回不去了呢？”石敢當問。
“不，我們必須回去。”亓鏡堅定地說。
我在期待什麼？
石敢當在心裡自嘲地笑了笑。
亓鏡接著說：“趁孤雪的手環還有能量，我想盡可能多地記錄人類的文化現象，把資料帶回去。”
石敢當輕笑一聲：“說得好像你們不是人類似的。”
江孤雪站在落地窗前，興奮地俯瞰滿城燈光：“我們是人類後裔，但是沒見過地球人。”
“不會吧？你們不是有飛船嗎？怎麼可能沒來過地球？”石敢當有些驚訝。
“來過，但你們地球沒人。”江孤雪秒答。
“什麼叫……地球沒人？”石敢當臉上一陣抽搐。
亓鏡在旁邊聽著，兩眼無語地一翻。
上次他問自已3077的地球什麼樣，亓鏡於心不忍，才委婉地打了圓場。
這下倒好，被江孤雪一句話給破功了。
話已至此，亓鏡只好把真相告訴了他：
未來的地球資源匱乏，各國戰亂不斷，平民被當做廉價勞動力跨星系販賣。
F616星的幽祟國收購了第一批人類奴隸，從事低階勞動。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幽祟國不斷挪用偷竊人類文化，偽造了許多歷史。被販賣到F616星的人類與地球文明隔絕，文化傳承漸漸斷裂。
2879年，極少數的奴隸叛逃到幽祟境外，宣佈獨立，建立了亓鏡所在的科尚國。
3024年，從現在算也就是剛好一千年後，一場空前強度的太陽風暴火出了圈，地球上所有的生物，團滅。
到了3077年，全宇宙的人類後裔，只剩下科尚國的公民，共計618人。
這個數字，怎麼說呢？甚至比現在人工繁育的大熊貓更為稀有。
從酒店裡走出來，石敢當失魂落魄，腦中一片混亂。
伴著沉重的呼吸，他彷徨在喧鬧的街頭，只覺得身邊的建築和人影漸漸模糊，變得縹緲虛幻。
如果世界註定分崩離析，眼前的美麗只會讓人更加傷感。
彼時彼刻，他還興致勃勃，私心想留她在自已身邊。
此時此刻，他已心亂如麻，不停地盤算著，怎麼才能幫他們找到回去的路。
“人類，一定要苟住啊！”
石敢當苦著臉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