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否脆弱?

一走入婚姻的殿堂,它又是怎樣逐漸衰弱以至於最終夭折的?

或許從程寅生和田小玉她們之間的這段感情經歷中,讀者朋友們會有自己的感受。

以下是程寅生本人的敘述:

我和妻子田小玉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上高中時我們就開始了朦朧的初戀,那時的她是個有著甜美笑容的小美女。

後來我們都從鄉村的小路上走出來了,只不過我來到了北京的一所高校,她去了南方的一所名牌學府,我學的是中文,她學的是外語,但是一切都改變不了我們的相愛。

小玉個子高高的,面板白嫩細膩,有著秀麗的面容,所以從大一開始就有很多男孩子追求她,可是她都一一拒絕了。

她說因為她已經有了我,雖然我長得一般,家裡也很窮,可是她從不嫌棄我,也沒動過離開我的念頭。

那時她知道學中文的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來南方工作的,而回家鄉也不會是我們一致的選擇,所以為了將來我們能夠走在一起,從大二開始她就已經著手準備考研了。

她每天都在努力地看書、背英語、選資料,她們學校的小樹林在別人是談情說愛的好地方,在她是刻苦努力的最佳場所。

日復一日,她將自己埋在書本里,生活變得枯燥乏味,但她說,因為有我做她的精神支柱,所以她無怨無悔。

我那時雖然被她感動得一塌糊塗,但我是一個性情中人,只喜歡搞自己的文學創作,對考研沒一點興趣。

我惟一能夠安慰她的,是我的文章能夠不時地出現在報紙雜誌上,我把這些發表了的作品寄給她,希望她能由此感覺出我惟一的優秀之處。

象牙塔下是最容易滋生愛情的地方,別人玫瑰花一樣馨香的愛情故事想必也曾侵擾過她心,但是她能為我固守著一份遠離浪漫的感情,我真的非常感激。

大學畢業的時候,我留校做了輔導員,這對我來說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所以我很滿足,也很感激系領導對我的賞識,暗自下決心一定努力工作,要對得起領導的栽培。

可是命運卻和田小玉開了個玩笑,那年考研她失敗了,只好來北京找工作。

一個本科生要想在北京找份理想的工作談何容易,我還清楚地記得當初我們同甘共苦一起度過的那段日子。

當她帶著外出找工作未得的一身疲憊與沮喪回來時,我會端出做好的一點紅燒肉,並撒謊說我已經吃過了,讓她獨享。

我沒有錢給她買高檔的服裝和昂貴的首飾,她穿著土氣的衣服也能安之若素;她揹著我去飯店打工,還騙我說是找到了一份臨時性的翻譯工作……

是的,我們那時的確很窮,但是我們有純真的感情,她那時總說憑我的才幹、她的努力,我們終有一天會過上幸福的生活。

後來,她終於在一家外資企業找到了一份理想的工作,我們都很高興。

很快我們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結婚初期,小玉很滿足,常誇我兼有南方男人的細膩體貼和北方人的踏實幹練,所以最初兩人的日子平靜甜美。

可是這樣的日子並沒有維持多久,我們之間就出現了不和諧,因為她在家是獨女,從小到被寵愛,婚後我也一直寵著她,她沒有受過什麼委屈。

可是我們結婚時住在學校的筒子樓,條件非常簡陋,就連夫妻恩愛時,都不敢大聲抒發自己的感情。

為此她漸漸變得牢騷滿腹,我也覺得自己沒為她提供一處像樣的住房委屈了她,所以我幾乎包下了全部的家務活。但即使這樣,她仍會在不知不覺間陰沉下臉,使家中氣氛變得壓抑。

她身處高薪企業,接觸的都是一些有錢人,有時同事聚會,離去時,許多女同事的丈夫或男友都開著車去接她們,而只有她是坐公交車或徒步回來的。

這使得原本爭強好勝的她,失落感越來越重,變得愈發任性起來,總愛為一些小事發火。

一天,她想吃一種牌子的巧克力,可是我去商店買時,沒有這個牌子的了,我就買了另一種。

誰知她下班回家後,一看不是她要的那種,當即就把三十多塊錢的巧克力扔進了垃圾桶,我給她解釋了半天,她也沒消氣。

過去她最欣賞的是我的文筆好,她常說是因為有我的情書相伴,她才有信心堅守著我們的那份愛,可是這些戀愛時的美好亮點,到真正生活在一起的時候,就變得不那麼切合實際了。

她常常發牢騷說沒有錢,沒有浪漫,圍繞她的日子只能是索然無味。她似乎開始後悔起這段婚姻來。

女人為什麼如此善變?

對這個問題我常常百思不得其解,有時望著兩手叉腰、瞪著眼睛朝我發火的她,我不禁會想:當年那個溫柔、乖巧的小玉哪去了呢?

那段日子我也很無奈,有時在家裡不說一句話,除了幹活還是幹活,因為我生怕哪句話說錯了,又招來一陣暴風驟雨。 

因為不是授課教師,也就沒有課時費,所以每個月只有乾巴巴的幾個工資,這在身為白領的她看來連她的零花錢都不夠,所以這也成了她諷刺、數落我的“常規武器”。

有時晚上我們發生了爭吵,她就順手拿起我的枕頭扔到地上,那麼這一夜我就得在地板上鋪上席子和毯子蜷縮著睡一夜。

那時候我也開始對婚姻失望起來,心想也許當初與她這樣的人結婚就是一個錯誤。

有時吵火了,就說:“離婚算了!”

可是一旦真的提到離婚,她又不同意了。

我想她不同意離婚並不是因為對我或這個家還有什麼留戀,而是因為她沒有北京市戶口,她需要我這個有北京市戶口的人做她的後方基地。

既然她不願意離婚,那麼我乾脆採取惹不起、躲得起的態度,每天做完家務,我只管忙自己的事:看書、學習、寫稿。

她沒事找事地訓斥我,我也不理睬她,日子開始過得不痛不癢。

四年多時間過去了,她懷孕了,我希望尚未出世的孩子能成為改善我們關係的橋樑。

為了給孩子創造一個良好的環境,她提出要貸款買房,當然首付的錢大都是她積攢的工資,因為我的工資基本上都用於日常生活開銷了。

可是我沒想到,等孩子出世後,我們的關係又一次惡化了。

為了照顧她和孩子,她讓我把她父母接來了,她父母來了以後,家務活不大用得著我了,所以我有時就在書房裡寫點東西,這讓她氣憤不已。

她指責我說:“成天就知道寫那些破爛文章,指望你的稿費生活,我跟孩子早就餓死了。沒本事的東西,簡直就是條看家狗,哪有男人成天到晚窩在家裡吃閒飯的!”

這還像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女人說的話嗎?簡直是一個潑婦!

而她的父母也以我在她女兒月子裡就惹她生氣為由,向我發洩他們的不滿。

尤其是當我父母千里迢迢從老家來看孫子時,她父母好像惟恐我父母在這裡長住,就不時地說些不鹹不淡的風涼話,什麼“多虧我們的女兒能幹,買了這房子,否則我們住在這裡心裡也不塌實”、“女兒當初不聽我們的話,非要跑到北京來,弄到現在要靠她來養家,真是讓我們操心呀”等等,於是我父母剛待了兩天,就含淚回去了。

我心如刀絞,覺得父母一大把年紀了,還要為我這個不孝的兒子忍受屈辱,我再也無法忍受了,就乾脆搬回學校我原來的筒子樓住下了,開始了分居的生活。

當我想兒子了,我就回去看看,看完馬上就走,不在那裡吃飯,也不在那裡留宿。

這期間我發表了很多稿子,也參加了好幾次筆會,外面新奇的世界大大開闊了我的眼界,我鬱悶的心情一下子亮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