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師弟不去,那可願意跟野聊聊”

姜維左看右看沒見到第二個人,“我?”

“嗯,還有甫御”

面前這兩人加起來還沒自己上輩子活著的時候年紀大,可姜維卻是絲毫不敢低估他們。

姜子馮從沒跟自己講過,如果被他們發現了自己身份會有什麼懲罰……不過最好還是穩住再說。

“姜維,你有想今年參加參加縣試的想法麼?”程甫御直接道。

搞了半天是問這方面的,姜維在心底暗暗鬆了口氣,仔細考慮起這個問題,之前沒有打算,之後也不可能有這個打算。

姜維不能透露想法,開始打起馬虎眼,“還小還小維才八歲,過些年可能才會考”

程甫御看了眼程野,程野像是感受到了程甫御求助的視線,直言道:“野以為,你的才華顯露太早了”

程野點到為止,姜維很清楚程野的意思,若是就這麼考了縣試過府試,沒有程野他們那般背景護佑自己,早年夭折是早晚的事。

沒人能放任一個不穩定因素成長。

可姜維依舊能從程甫御臉上看出心虛,這又是為什麼,想來想去姜維大概理解為這次參加的人當中就有他們家裡的人。

這樣想來,被姜維自封為謙謙君子的程野,終究還是逃不過偏袒自己人這點。

以為你是不同的呢,姜維內心的失望溢於言表。

程野肉眼可見的氣質,有比自己更出眾的才華和能力,若是沒有今天這出戏,姜維或許會在未來哪天招攬他,要像現在這樣的話,那隻能當俊美的程家未來家主欣賞了。

“嗯……懂了,我會好好考慮一番的”姜維只想離開這裡。

程甫御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沒有為難姜維,人要走就讓他走吧。

姜維小腳啪嗒啪嗒跑了個快。

人走遠後,程野轉身對著程甫御輕聲道:“甫御你嚇到他了”

“那膽子也太小了,我還沒怎麼樣呢”程甫御不屑道。

程野搖搖頭,轉而問他別的事情,“人,找到了嗎?”

“細作確認過了,其中一個在”

程野冷哼一聲,“這就夠了”

程野是個求穩妥的人,奈何家族成敗只能棋出險招刺殺朝廷大臣。這次確認姜維不去,也是為了上頭遷怒下來時,不至於害了他的性命,順帶給殺了家主的大臣們殺殺銳氣。

若是叫姜維去,成功機率還會提高不少,只是程家自己的事情,程野不想連累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成功後,那就很好的證明程家還是有能力剷除異己,這些醉生夢死的奸臣為了保全自己,至少五年內不敢再動手。

而五年後天下局勢又有誰說的準。

姜維回去路上想到了這點,就是沒想到程野居然會冒著暴露的風險提醒自己。

三陽書院堪比半個城,姜維繞來繞去沒找到回去的路。

被汗水打溼了衣裳的他找了個陰涼地方躲起來。

姜維嘴裡還在不停碎碎念:“熱死了熱死了”

正巧前面走過一個身穿勁裝,手持弓箭的少年,姜維不想承認自己路痴,尾隨其後試圖不喊人就找到出去的路。

這顯然是個蠢辦法,姜維跟著人來到射圃,在場大部分都是有身份的世家子弟,邊上人瞧見他揹著書箱杵在那一動不動,便瞬間起了玩心。

“喂,怎麼沒換衣裳,你這身衣服可不行吶”

姜維順著聲音看去,一個模樣俊俏的小少年,隨意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眉骨突出,高挺的鼻樑讓姜維不禁聯想到了上輩子見過的外國友人。

那人替姜維卸下書箱,隨意拿了把弓過來遞給姜維。

姜維雙手接過都覺得沉,這弓顯然跟他們的都不太一樣,豎起來估計比自己還高兩個頭。

雖說在停滯的時間裡學過但沒學會,卻也比這群傢伙要強。

“中一箭給你一兩銀子怎麼樣?”

“給我換一個,你要給我這個弓,我可就走了”姜維道。

那人這才將自己的小弓遞給姜維。

“我的,這小弓也不輕,我可沒有比這還輕的弓了”

顯然是假話,姜維也不多計較,反正不是自己的弓,亂放了幾次空箭試手感。

這些人哪裡知道空放的危害,沒人出聲制止自己。

姜維瞄準靶心囂張道:“看好了”

隨著聲音落下,姜維鬆手,一支箭羽“嘣”的一聲射出,直中靶心。

射圃總共就這麼大,一聽說來了個新人全湧了過去,當然,抱著看戲心態來的還有在獨自練習的姜徹。

等姜徹看清眼前人時,只見自己的弟弟如同戰神附體,連射三箭全是直中靶心。

這可給姜徹鎮住了,如果沒記錯的話,自己二弟該是沒有學過的才對,用天賦異稟來形容眼前的畫面都覺得配不上他。

姜徹奮力擠進去,朝著還準備射出第四箭的姜維道:“行了行了,你怎麼跑這裡來了?伯父不是給你說過麼,身體不好就別來,你是跟誰來的”

姜維放下弓重新背上書箱,眼裡水汪汪的,“我不認得出去的路,跟人走到的這裡”

那個想耍姜維的人呆住了,他起初還以為是哪個世家子弟提前學過射術,搞了半天是那個伯父親自求情,免去了一切考核的姜徹弟弟。

他尷尬笑道:“久聞不如一見吶”

他安的什麼心姜徹還能不知道,撿起地上的弓遞給少年,“這位是黃岸老先生獨子黃昌,這是我的二弟姜維”

附近的人漸漸散去,黃昌眼看沒了掩護,著急道:“哈哈我還有急事,我先走了,明日見”

姜徹想和姜維聊聊今天的事,還沒講話就瞟見一縷白色,在射圃這全是黑色勁裝裡頭很少見。

姜維只覺得腦袋突然之間很沉,抬頭一看,一個打扮怪異的男子,勁裝外披著白色輕薄的絲綢布,臉上滿是白粉,還給自己特意塗了腮紅。

姜維真被嚇到了,“啊”的一聲。

姜徹急忙把這人往自己那拽,“薛瑞你平日裡這樣就算了,今兒個還來嚇我二弟”

薛瑞自然知道這是姜徹的二弟,畢竟能讓姜徹這麼維護的,除了姜維還能是誰。

薛瑞是老頭子第一個徒弟,只可惜總是不過,無奈十七八歲還沒考會試,老頭子老唸叨薛瑞怕不是來給自己養老送終的。

雖說外頭五六十歲沒過院試的人也多了去了,但是老頭子選人眼光獨到,皆是奇才,這才叫人有了對比的心思。

“你二弟就是我二弟,嚇嚇怎麼了?瞧你金貴的,要是以後你成家,難不成還要把他拴在褲腰上?”

“胡鬧!一碼歸一碼”

見姜徹惱火,薛瑞見好就收,賤兮兮跑到姜維那,彎下腰湊到姜維耳邊:“你哥脾氣好大呀,要是明天我家起火,你可要行行好替我去報官,大義滅親逮捕你哥”

姜維面色鐵青,越發覺得這三陽書院像是個瘋人院,形形色色什麼樣子的人都有,最可怕的是聚集在了一起,並且自己大哥還認識。

好在不是沒真本事的人,老頭子到底慧眼識珠。

還沒射滿五百箭的薛瑞,拿起剛剛自己不接受的那把弓,朝著遠處更小的目標射去”,每一箭都與頭一箭相連,肉眼甚至看不到兩箭之間的縫隙。

不一會兒紅心被擠的滿滿當當,十來只箭全在一個小點聚集。

“哎呀呀,射術再好也不討人歡心呢”薛瑞翹起蘭花指,捏著嗓子娘裡娘氣,“先生可真會為難我,我這麼柔弱一個人,居然叫我兩三個時辰裡起碼五百隻箭”

姜維頭一次在心裡給老頭子點了個贊。

姜徹不放心叫姜維一個人回去,薛瑞非鬧著一起去家裡吃個飯,不是什麼大事,姜徹欣然應允。

一路上薛瑞老找事,隨地採了野花就插姜維頭髮裡,回府時頭上全是。

謝必安碾磨藥材將它們分量裝開,一看到滿頭野花是姜維,“做什麼去了,滿頭都是野花”

姜維蒙圈了,自己也沒做什麼吧,姜徹默默一個個把野花都撿了出來,口頭打趣道:“下次把這東西插你喜歡的姑娘頭上”

姜維看了眼姜徹手心裡的野花,知道了薛瑞在路上乾的蠢事,狠狠瞪了一眼,薛瑞連連擺手裝無辜。

“行了,別鬧了,快去用晚膳,你伯父跟我都吃過了”

飯後姜徹就想趕人走,薛瑞算是纏上了,說什麼都要天黑透了才離開。

見姜維一個人那與自己下棋,薛瑞跑去坐在對面,“我來陪你過兩手,一個人多沒意思”

姜維淺淺微笑,嘴上說著:“好啊”

實際是終於可以正大光明虐這個死變態了。

不出所料薛瑞壓根沒還手餘地,三場下來皆敗,姜維打了個哈欠,面前能撼動自己不敗傳說的想必只有長大後的程野。

薛瑞被虐多了,腦袋裡不合時宜的出現小自己一些的程野,“不來了不來了,你弟弟怎麼回事啊,才七八歲吧?怎麼跟程野那時候一樣變態,定要叫他們躲著你走”

外頭壓根不需要薛瑞去說,大嘴巴的仲寧此時已經把姜維的可怕傳遍了整個三陽書院,以後只要看到一個揹著書箱,感覺上去軟乎乎白嫩好欺負的人,一定是姜維無疑。

姜維不是很喜歡被人這麼誇,他委婉含蓄道:“其實我不是很喜歡別人這麼說的”

薛瑞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嬉笑道:“好的好的小神童,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姜徹站一旁半天,最終以姜維還小,明早又要上課為由打發走了薛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