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青山的老伴兒在旁邊聽著就接話說：都是誰在外邊爛嚼舌根，我家對孩子們都是一樣的。哪有苛待過孩子？張雪梅冷聲說：歐陽大叔，嬸子，我今天找你們是為你們好，現在咱們國家正在搞一場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運動，鬥資批修。你們一家大部分家務都讓歐陽靈玉做，這就是資產階級作風，是不可取的，毛主席說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你們卻不能領會毛澤東思想，不讓歐陽靈玉去上學。在家裡搞不平等。這錯誤可就大了。嬸子說是有人嚼舌根，可是村裡人都聽到過，你們打罵歐陽靈玉那個孩子。誰也不是傻子，你家歐陽靈玉和歐陽靈芝是雙胞胎，歐陽靈玉瘦瘦小小，一看就營養不良，歐陽靈芝又肥又胖，一看就營養過剩。歐陽武夫婦親口說：你家大部分家務都是歐陽靈玉做。全村人也都看到過歐陽靈玉從會走路就上山挖野菜，撿柴禾，和她一樣大的歐陽靈芝一次沒有做過這些。同樣是自己的孩子，為啥不能平等對待？歐陽大叔，我只是給你們提個醒？物極必反。歐陽青山後背直冒冷汗，擠出一臉的笑對張雪梅說：張老師，謝謝你來家裡跟我講了這些，我們差點兒犯了一個大錯誤，我以後一定好好約束著家裡這幾個不省心的婆娘。沒文化是真可怕。明天我就讓歐陽靈玉和歐陽靈芝一起去上學。我家雖然還沒有分家，人口也簡單的很，哪有那麼多家務活兒。孩子們上學還要張老師多費費心。
一家之主歐陽青山發話後，歐陽文夫婦和歐陽武夫婦雖然都很是不滿，但是都不敢忤逆歐陽青山這個一家之主。歐陽青山給兩個兒子和兒媳婦訓話：以前我就多次告訴你們不要動不動打罵歐陽靈玉，你們怎麼就是不聽，非要搞的全村都指指點點，我們還要在這個村生活下去，不要犯眾怒，以後你們要消停點兒。從明天開始，老大媳婦兒和老二媳婦兒輪流做飯，幹家務，一個做飯，一個打掃衛生，倆媳婦兒每天上工能掙五個工分就行。誰也別再偷懶，老大老二都跟我去老老實實掙工分。靈芝負責撿柴，靈玉負責洗衣服。就這樣歐陽靈玉和歐陽靈芝一起揹著書包上學了。歐陽小瑞和歐陽靈玉，歐陽靈芝在禮拜天也要去上工，不掙夠五個工分就不許吃飯。老二媳婦兒，你給大丫頭弄兩身像樣的衣服，新舊沒關係，別再破破爛爛，誰都不是傻子，你非得做的那麼明顯？還有鞋子，書包就用小瑞原來那個，你媽給小瑞又縫了個大點兒的。老大媳婦兒，回頭把給小瑞留的那間書房的鑰匙給大丫頭，讓大丫頭到那屋去住，再過兩年咱們把院子裡的廂房改造成書房給小瑞用。這樣有人來家裡也省的人家說咱們苛待大丫頭。你們以後誰再敢打罵大丫頭別怪我懲罰你們。歐陽靈玉在張老師找自己的爺爺歐陽青山談話之後，自己不但在家裡的處境得到改善，而且還能揹著書包上學了。心裡對張雪梅老師非常感激。雖然每天放學之後都要去山上撿柴，但是歐陽靈玉的學習成績在班裡總是名列前茅。張老師對這個學生非常喜歡。經常偷偷往歐陽靈玉的手裡塞個餅子，窩頭之類的。歐陽小瑞和歐陽靈芝在上學後也不敢再欺負歐陽靈玉，因為在這個只有張雪梅一個老師的複式班裡一至五年級的所有學生都喜歡成績優秀，長相漂亮的歐陽靈玉。歐陽靈玉上學後雖然穿的都是歐陽靈芝不要的舊衣服改的外衣，不再破破爛爛，早上不用再起早做一家人的飯，還要搞衛生，洗衣服。現在早起洗漱乾淨，雖然吃的還是不太飽，但是和一家人一起吃熱乎的，不用再吃殘羹剩飯，雖然分到的食物很少，但是歐陽靈玉在放學後揹著揹簍上山撿柴時總能找到一些野菜，野果子之類的，運氣好的話也能撿到幾個野雞蛋，就用自己在山洞裡藏的裂口的破陶罐取了山泉水煮著吃，沒過多久，她的氣色明顯比原來好多了。個子也長高了不少。雖然身上總是洗的發白的舊衣服，但是掩蓋不住靈動漂亮的眼睛，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張雪梅回家總是和家裡人說：歐陽靈玉那孩子一看就不是在咱們村子裡待的凡人，看吧，那孩子早晚要飛出去。
歐陽靈玉對張雪梅老師也很感激，暗暗發誓，長大後一定要好好報答張雪梅老師對自己的恩情。忙忙碌碌中，時間過得很快，張海莊子村小學張雪梅老師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學生，有的上了鄉里的初中，有的上了縣裡的高中，可惜好多女孩子只上完了小學就在村子裡繼續上工種田幫家裡賺工分。只有極少數的去上了中學，男孩子中最高好的也就是上完高中。歐陽靈玉上到五年級了，馬上就升初中，以歐陽靈玉的成績肯定沒有問題，張雪梅老師總是鼓勵她：歐陽靈玉，你不要有任何思想負擔，只要你考上初中，你們家裡不供你讀書的話，老師供你。歐陽靈玉學習就更加刻苦，張雪梅老師看她腦子聰明，學東西快還把自家小兒子的初中課本拿給歐陽靈玉，讓她自學，有不懂的就問，張雪梅老師總是認真的給解答。歐陽靈玉升到五年級時已經學完了初中的知識。張雪梅老師總是感嘆這麼好的孩子為啥不是自己家的閨女。歐陽靈玉對張雪梅老師也非常感激，因為她在張雪梅老師那裡體會到了從來沒有過的親人的溫暖。
歐陽靈玉拄著棍子踩著積雪，終於到了半山坡上，這裡有一片樹林，平時都是到這裡來撿柴，這裡的枯樹枝很多，平時的話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將揹簍撿滿，運氣好的話還能撿到大一點的樹幹拽回家。今天地上的積雪很厚，樹木的枝條上又掛著積雪，這也難不倒歐陽靈玉。她用手裡的木棍敲打著樹上掛著白雪的枝條。小姑娘從小就做家務，幹農活兒，手上還是有些力氣的。不一會就敲下來了好多斷掉的樹枝，將樹枝收在揹簍裡，開始往山下走，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今天歐陽靈玉上山穿了一雙破舊的布棉鞋，鞋子已經溼透了，她使勁拄著手裡的木棍，小心翼翼的揹著揹簍一步一步的往山下挪動著腳步，可是往往就是你越是怕什麼就越是來什麼，意想不到的狀況還是發生了。歐陽靈玉拄著的木棍突然斷裂，她的腳下一滑，身體不受控制的歪倒滑下山坡，歐陽靈玉的身體歪倒時偏離了上山常走的小路，順著旁邊的山坡滾了下去，背上的揹簍甩出去好遠，在她的身體滾出去十幾米後被山腰上的一棵大樹擋住，額頭磕在一塊石頭上昏了過去。這時，如果旁邊有人的話就能看到歐陽靈玉額頭上流出的血滲進了那塊石頭上，原本看似普通的石頭髮出了瑩白的光暈，越來越晶瑩剔透，最後飛了起來在歐陽靈玉額頭上的傷口處消失不見了。歐陽靈玉額頭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血，脫痂，光潔的額頭誰也不敢相信剛剛那裡還在流血。昏迷中的歐陽靈玉渾渾沉沉中感覺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中的自己在大雪過後上山撿柴，揹著柴下山時不小心滾下山坡，磕破頭後，昏倒在半山腰，村長張家旺帶著人上山找到自己後送到村醫那裡包紮了額頭後送回歐陽青山家，張家旺沉著臉對歐陽青山說：歐陽大叔，你們家裡這麼多大人都在家裡窩著，讓一個女孩子在這樣的天氣上山撿柴，如果不是我巡村時看到她上了西山，晚飯時到你家問問孩子回來沒有，你們一家就那麼踏實的吃飯嗎？如果這個孩子你們不願意養就說一聲，這麼好的孩子有的是人願意養。正好我家沒有女兒，如果你們不好好待她，就把她給我家。太過分啦，如果你們再敢磋磨這個孩子，我就報公安，讓公安好好查查歐陽靈玉是不是你家親生的，你們怎麼能忍心這麼對自己的孩子。歐陽青山尷尬的說：謝謝村長，以後不會啦，老二媳婦兒！說過你多少次啦，怎麼就是不聽，哪有這種天氣還讓孩子上山撿柴的，以後你再敢辦這麼糊塗的事兒，就滾出歐陽家。去，給大丫頭蒸一碗雞蛋羹，以後別讓大丫頭再上山撿柴了，老大，老二，你倆早晚的功夫上山去弄點兒柴。女孩子天天上山也不安全。今天多虧了村長和村裡的鄉親們。家裡沒啥好東西，老婆子，給今天幫忙找大丫頭的鄉親們每人拿一個雞蛋。村長張家旺擺手說：都是鄉里鄉親的，不用拿什麼雞蛋，留著給靈玉這孩子補補身體吧，看這孩子瘦的，和靈芝是雙胞胎，體重還不如靈芝一半多，唉，行啦，我們走了，歐陽大叔，希望你們以後對靈玉這孩子好點兒。
村長張家旺帶人離開後，歐陽青山的臉就沉了下來，轉身出了歐陽靈玉的屋子，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歐陽靈玉也沒看到雞蛋羹，甚至連一碗米湯也沒喝上，第二天，歐陽靈玉沒有去上學，張雪梅老師不放心，下午放學時，在家裡熬了雞湯，晚飯時和丈夫張家旺一起端著雞湯敲開了歐陽青山家的門，歐陽小瑞開的大門，看到是張雪梅老師和村長，就很有禮貌的迎了進去，一家人正圍在廳裡的飯桌旁吃飯，一盆玉米餅子，一盆酸菜燉粉絲，伙食還不錯。看到村長兩口子進來，歐陽青山站起身招呼：村長，張老師，吃飯沒有？來，一起再吃點兒？張雪梅說：歐陽大叔，我們吃過啦，我看歐陽靈玉沒有去上學，就過來看看她，你們接著吃，我去看看靈玉這孩子恢復的怎麼樣啊？歐陽武的媳婦兒孫月英說：嗨，女孩子就是嬌氣，她爺爺讓我給蒸了好幾頓的雞蛋羹，吃的挺香的就是不想起來，我領你去她屋看看。張雪梅說：行，正好我煮的雞湯，給靈玉拿來了一碗，趁熱讓她喝了。張雪梅一邊說一邊跟在孫月英後面走進歐陽靈玉的臥室。張雪梅一進屋就說：這屋怎麼這麼冷，沒升火，這能受得了嗎？孩子會不會凍壞了。張雪梅將盛著雞湯的碗放在炕蓆的一頭，摸摸歐陽靈玉的額頭輕輕的喊著：歐陽靈玉，歐陽靈玉，能聽到張老師的聲音嗎？歐陽靈玉睜開眼睛，弱弱的聲音喊了聲：張老師，謝謝你來看我。張雪梅說：歐陽靈玉，老師給你帶了雞湯，我把你扶起來，趁熱把雞湯喝了，好好睡一覺，爭取明天能去上學。孫月英在旁邊不耐煩的說：這孩子真沒有禮貌，張老師好心好意來看你，你怎麼還不快點起來。張雪梅忍不住皺眉說：靈玉媽媽，孩子明顯是很難受，你就別在這裡挑剔她啦，我又不是不瞭解孩子，你去接著吃飯吧，我看著靈玉喝完了雞湯就走。孫月英尷尬的笑笑：那行吧，我去吃飯啦，麻煩張老師啦，她剛吃完雞蛋羹，如果喝不完雞湯也不要勉強，先放著，等明天我幫她熱熱再喝。我先出去了啊。看著孫月英走出去，張雪梅將歐陽靈玉扶起來，端著雞湯遞到她的嘴邊溫柔的說：靈玉，好孩子，快趁熱把雞湯喝了，老師知道你在這個家裡委屈，老師會想辦法幫你的。歐陽靈玉流著眼淚將雞湯喝完，哽咽著說：謝謝老師。張雪梅說：傻孩子，謝啥呀？老師知道，她們肯定沒給你飯吃，我讓她們給你燒燒炕。你好好睡一覺。明天老師再來看你。歐陽靈玉拽住張雪梅的衣角說：張老師別去跟他們費口舌，沒用的，我睡一覺就好。張雪梅一邊為歐陽靈玉掖好破舊的被子一邊說：好孩子，好好休息。歐陽靈玉迷迷糊糊的睡著後，半夜時分突然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刺痛。房間裡一股焦糊味，然後就是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時就聽到張雪梅老師憤怒的聲音：孩子左天晚上還好好的，今天怎麼變成這樣啦？孫月英說：張老師，你昨天讓我們把大丫頭的房間燒暖和點兒，我好心好意在她的房間放上了一個火盆，誰知道這孩子半夜起來摔倒了，這臉正挨在火上，手也燒傷了，看把這房子裡的東西都燒燬了，要不是我被焦糊味燻醒，我家這幾間房子也保不住。歐陽靈玉心裡明鏡似的，但是她的嗓子被煙燻壞啦，說不出話。最後，村長和張雪梅老師唉生嘆氣的走啦，張雪梅一邊走一邊跟張家旺說：造孽呀，那麼好的一個孩子就這麼毀了。張家旺說：雪梅，人在做，天在看，這一家人那麼惡毒，遲早會遭報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