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個低矮的破舊居民樓之後，顧嫣站在她身邊，看著眼前昏暗的步梯，很明顯地發出了一聲嫌棄的嘖嘖聲。
沈陵西無語地看著她，“你走不走？”
“這麼破我怎麼走！”顧嫣瞪她一眼，一邊罵罵咧咧地走著，一邊叫，“怎麼會有人住在這裡！真是煩死了！”
沈陵西在她身後，還好現在攝像機還沒對著她們。
要開始了，那邊示意開始敲門。
沈陵西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頭發白了大半的滿臉滄桑的女性，低眉順眼地看著她們，“您好，您好。”
“請問是梁阿姨家嗎？”
“是的。”老人搓了搓手，有些侷促地說，“請進。”
攝像機對準他們，走進去後，顧嫣也慢悠悠地跟在後面，站在那裡打量著屋裡的東西。
沈陵西看著屋內老舊的陳設，一個很小的屋子，兩室一廳，其中一個房間很小，客廳也小得只擺得下一個小沙發，窗戶小小的，只能透進來一點點光，顯得房間更陰暗狹小。
往裡走，另一個老人正在給坐在輪椅上的男子餵飯。
佝僂著背，讓沈陵西看得有些心酸。
阿姨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老人的背。
“老伴，家裡來人了。”
同時幾架攝影機對著她們，老人緩慢地轉過身，看清他的臉之後，沈陵西提著禮物的手頓在原地。
那一刻她彷彿被抽走了全部的靈魂。
她沒說話，推開老人的身體，急著去看那個被老人擋住的坐在輪椅上的男子。
熟悉的溫潤的臉一點點地映在她眼前，他的長相沒有變，和高中的時候一模一樣。
“沈陵西，待會我幫你給老師請假，不用擔心。”
“沈陵西，以後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沈陵西，你準備填哪裡的學校？”
少年稚嫩的面龐彷彿還在眼前。
明明是個天才一樣的人物，卻比誰都要好相處。
班上的同學總是以“大神”“天才”之類的名號叫他，每次叫他這些稱呼的時候，陸聞總是低頭一笑，也不多說話。
有這樣一種人，沉穩，平靜。
思路跳脫卻邏輯縝密，樣貌出眾，性格開朗又溫柔，沒有人不喜歡他，可以說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優秀。
陸聞就是這樣的。
從某種方面，他和顧於深很相似。
但卻又完全不同。
攝影機還在對準她的側臉。
但沈陵西的失常已經超過了十秒。是很明顯的直播失誤。
此時直播的場景，平臺上有超過十萬人觀看。
也包括坐在辦公室的顧於深。
他原本只是閒散地靠在椅子上，看到鏡頭裡沈陵西失常的反應之後，不自覺地擰緊了眉頭，立馬起身打電話給陳林，“待會把沈陵西去的那一戶人家的資料發給我。”
此時直播間已經有人開始吃瓜。
——我去，什麼情況！
——這倆人認識？
沈陵西身旁的工作人員小聲提醒她，“顧太太……”
此時顧嫣開始冷嘲熱諷，“你幹什麼，傻了嗎？”
顧嫣翻了個白眼就奪過她手裡的禮物，準備遞給面前的老人，而下一秒，當她正要把錢拿給這對老夫婦時，一碗熱湯泡飯直直地從顧嫣頭上淋了下來。
“啊！”
油膩的湯汁將顧嫣澆得狼狽至極，做了三個小時的頭髮就這麼被毀於一旦，
導演也不得不將直播中止。
眼見直播已經停了，顧嫣衝上去就給了陸聞的父親一耳光，“老不死的！你有病吧！”
“陸聞，你還記得嗎？”蒼老的聲音又帶著恨意的聲音響起。
顧嫣一頭霧水，看到坐在輪椅上的人時，似乎是想了想，似乎有什麼回憶印在腦海裡，臉色突然煞白。
而後便大叫道：“我不認識！別跟我攀上關係！”
直播計劃意外中止，所有人都離開現場了，只剩下那些錢和大紅色包裝的過年禮，在這個昏暗的屋子裡，顯得格格不入。
沈陵西遲遲不動。
看著坐在輪椅上那個神情純淨得像幾歲的小孩的男子，他呆呆的，溫潤的面龐多了幾分柔和，穿著高中時期的襯衫和白色棉服外套。
似乎是看見沈陵西了，對她咧嘴笑了笑。
“顧太太，請你離開吧。”
“怎麼會這樣……”沈陵西的聲音有些哽咽。
陸聞是天才，是最聰明的那個。
他本來應該讀最好的學校，做研究，當教授。
他不應該是這樣的，在昏暗的小房子裡，神志不清，只會咧嘴傻笑。
“顧太太，你走吧。”
沈陵西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聞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開上自己的車，準備找顧嫣問個清楚，一時開得太急。
沒看到眼前來的車子。
閃光燈亮起——
她一陣暈眩，猛地踩住剎車。
她失控地彈回座位，背部撞得有些疼。
“沈陵西你在幹什麼？”顧於深已經走到她面前，“下車。”
沈陵西呆呆的，將手慢慢地蜷縮起來。
“我不。”
顧於深垂眸看著她，“你同學的事情，我會幫你查清楚。”
他的聲音平靜得像有一種魔力。
沈陵西冷靜下來，眼裡燃氣一絲亮光，微微抬頭道：“你知道了？”
眼見她眼裡似有淚光，顧於深輕輕嘆了一口氣，放軟了聲音：“你先下來。”
眼見沈陵西不動，顧於深說：“明天你還要去奇頌，今天先好好休息。”
聽到這句話，沈陵西才清醒過來。
是啊，她好不容易才能有進奇頌的機會，好不容易才能接觸她以前接觸不到的資源，慢慢的她鬆開握住方向盤的手。
“好。”沈陵西抬頭看著他，“我相信你。”
在顧於深的安排下，沈陵西去奇頌報道，安排接下來的工作和接洽。
“那易雙呢？”
宋臨愣了愣，笑了笑，“她很開心你能來奇頌，她也會有新人要帶的。”
沈陵西抿了抿唇，想到未來她的選擇更多了，便露出了一個久違的笑。而後顧於深的臉又浮現在眼前，沈陵西沉默了一會兒，問：“他為什麼要幫我？”
宋臨摸了摸鼻子，“這我就不方便說了嘛，嫂子你可以自己體會體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