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她害怕顧於深戀愛腦上頭,只好往後退了退,小聲道:“大哥,你別衝動,現在先穩住他,然後想辦法報警……”

“怎麼樣?”顧於深絲毫不理會沈陵西的說辭。

沒救了。沈陵西翻個白眼。

這句話換來一聲大笑。

“別這麼傻。”王磊笑得猙獰可怖,“你顧於深的身手我知道。”

確實,顧於深從八歲之後就一直練習散打和搏鬥,就算他有槍,也不能保證能完全挾持住顧於深。

王磊的目光落在沈陵西身上。

“你老婆。”王磊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和你兒子一起。”

聽到要的人是沈陵西,程嘉薇緊緊地盯著顧於深。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緊張,悲傷,或者其他什麼,都沒有,唯有抿成一條線的薄唇。

彷彿這個要求,他根本不在乎。

大家都屏住呼吸,在等這位顧先生表態。

是要自己的青梅竹馬,還是要自己身懷有孕的妻子。

“你用沈陵西來威脅我,沒什麼用處。”顧於深語氣輕慢,不屑一顧,“她就是死了,我也是再換個人結婚的事。”

這話顧於深說得輕鬆淡漠,真實得讓沈陵西心底一顫。

“顧於深,你忘了二十年前,也是程家的人,那雙腿,嘖嘖……”王磊的聲音像麻繩一樣粗糲,在顧於深的傷口上狠狠摩擦,“程如海就這一個女兒吧。他們程家的人,也夠慘的。”

眼見顧於深的猶豫,程嘉薇哭得滿臉通紅,“於深哥哥,救我!”

顧於深腦子裡一片空白,突然閃現了那一年的記憶。

也是冰天雪地裡,程父的雙腿血肉模糊,用擔架被人抬出來。

“爸爸!”還很年幼的程嘉薇哭叫著。

自此程嘉薇的性情大變。

或許是自己毀了她的一生。

四周沉寂了很久。

大廳裡的時鐘一點一點地轉著。

就算是報警,警察也得過段時間才能趕到。

顧於深的沉默久得王磊已經開始不耐煩地催促:“到底換不換?”

沈陵西提著一顆心,倏然耳邊一個低沉喑啞的聲音響起,“你去。”

這個聲音冷得像冰渣掉進數萬米的寒潭,讓沈陵西一下子如墜冰窖的徹骨的寒冷。

很簡單明瞭的兩個字。

沈陵西睜大眼看著他。

他瘋了?

她懷著五個月的身孕,就算不是他的妻子,是一個陌生人,也沒人能狠下心讓一個孕婦去替換人質。

“我去什麼?去送死?”沈陵西聲音都有幾分顫抖,“顧於深你在開什麼玩笑!”

顧於深沒回答她的話,只是將話又重複了一遍,“你去,你相信我。”

“她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了嗎?”

沈陵西站在原地,一步也不動。

突然一陣大力從她背後傳來,她一個不穩便向前方倒去,王磊看她過來,也鬆手,眼見她距離王磊還有一小段距離。

顧於深立馬示意陳林,在程嘉薇脫離綁匪的時候,沈陵西還沒成為人質的這個短暫的時間制服住綁匪,他目光緊緊鎖住沈陵西,飛速衝上前。

而程嘉薇和沈陵西交錯的這個瞬間,她伸手用盡氣力把沈陵西推向王磊——

這個推,加速了沈陵西的速度,她一個不穩,原本就快要拉住沈陵西的顧於深被程嘉薇緊緊地抱住,而後眼睜睜地看著王磊制服住沈陵西,用槍口抵住她白皙的脖頸。

“你這個混蛋!”

梁銘聲控制不住上前一拳狠狠地揍在顧於深臉上!

剛剛這短短十幾秒的時間,梁銘聲親眼看見顧於深把沈陵西推向那個深淵。

沈陵西與這個叫王磊的綁匪近在咫尺。

她甚至能感受到這個中年男人的呼吸。

近距離下,她忽然看見男人下巴上那一顆痣,她見過的——

下午那個自稱酒店經理的人,倏地她渾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人的手左手壓制住她,右手拿著槍,男人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用槍劃過她的臉蛋和下巴,發出一個猥瑣的笑聲:“是個美人兒。”

沈陵西臉色慘白,因為過度恐懼而控制不住地顫抖,她不敢相信顧於深居然把她推出來。

綁匪感受到手臂下女人的顫慄,自我滿足感達到巔峰,“顧於深,嘗過你媽的味道,現在嚐嚐你老婆的。”

沈陵西看向顧於深,程嘉薇還抱著他的胳膊,半個胸膛都貼在他身上。

這兩人親密得就像是一對夫妻。

她死死咬住嘴唇,帶著無盡的恨意望向那個地方。

“混蛋!你給我放開她!”梁銘聲想要衝過來,卻看見綁匪的槍已經死死抵住沈陵西的脖頸。

死亡,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冰冷的槍口貼近沈陵西的面板,恐懼像無數只小蟲子爬滿了全身。

顧於深深吸一口氣,擠出幾個字,“你想要什麼?”

“想看你痛苦地活著。”

“顧於深,你知道嗎?你媽媽真的很溫柔。”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個笑。

“你老婆也一樣溫柔。”王磊笑了笑,“下午的時候,她還跟我說謝謝。”

只是因為一句溫和的謝謝。

“越美好的東西越沒有存在的價值。”

顧於深緊咬著牙,雙眼紅得可怕,聲音冷冽得像雪山上的寒風,“放開她。”

“現在你急了?剛才推過來的時候,你可不是這種反應。”

眼見王磊不可能放人,顧於深看著沈陵西和五個月的肚子,咬著牙說:“如果你願意,把我綁起來,跟她換。”

全部人都驚呆了,就連梁銘聲也愣愣地看著他,他們都知道。

若沈陵西有百分之三十的生還希望,顧於深綁住自己成為人質,就是百分之百的死亡。

並且一定會受盡折磨而死。

王磊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你求我啊。”

“我求你。”顧於深面無表情地看向兩人的位置,“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