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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螢幕裡。

昏黃的酒店,男人扣住她的脖子,吻落至白皙細嫩的脖頸處,帶著微微沉重的啃咬。

俊逸的臉因為慾望而微紅,薄汗沿著他的胸肌滴到女人的鎖骨處。

兩人陷在溼軟的大床裡,閉著眼。

明顯都是意識不清醒的樣子。

而後影片戛然而止。

聲音和臉都拍得很清楚。

沈陵西嘆了一口氣。

冬日的寒風撲打枯樹枝的聲音規律地傳來。

風帶著凜冽的溼氣。

山頂的別墅裡,沈陵西修長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撥弄著書房的素冠荷鼎——顧於深從大理空運到洛安的蓮瓣蘭,價值百萬。

是他那樣的貴公子能做出來的事情。

也是她無法想象的奢侈。

空曠的樓道傳來皮鞋與地面接觸的清脆聲音。

腳步聲逼近。

“沈小姐有何貴幹?”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男人長身玉立,身著黑灰色的定製西裝,挺直的鼻樑上架著細銀邊眼鏡,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一如既往的矜傲貴氣。

沈陵西用餘光瞥了一眼那挺拔的身影,關掉手機裡的影片,換上一副笑臉,“都是準夫妻了,何必這麼客氣。”

顧於深一雙黑眸注視著她,淡淡地笑了笑,將她快要碰到自己身體的手拿開,“那可未必。”

“顧公子比以前……”沈陵西不死心地非要把手放在他領帶上使勁勒了勒,咬牙切齒,“幽默多了呢。”

一隻有力的大手攥住她的手腕。

男女力量相差懸殊。

沈陵西的心突然跳得很快,望向那精緻的眉眼。

她不該動心的,對顧於深這樣的人。

他有淡淡的笑意,卻不見溫度。

“勒死我,也不能讓你如願嫁入豪門呢。”

就在剛才他們的訂婚宴上,顧老爺子直接宣佈了顧於深和沈陵西的婚期。

就在一個月之後,非常倉促。

先斬後奏,顧於深難免生氣。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沈陵西:“你跟嘉薇說了什麼?”

沈陵西聽到這個名字,頓了一下便了然地笑了笑。

她的指尖輕輕在顧於深的外套上劃過。

“今天是我們的訂婚宴,眼睛長在我身上不好嗎?”

沈陵西穿著閃閃發光的銀色露背長裙,輕輕靠近顧於深,懶懶地抬著眼,圓圓的眼睛微微上挑,帶著一些漫不經心的誘惑。

顧於深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嗤笑。

“她一直在哭。”顧於深看著她,語氣倒是不急不緩,“沈陵西,你能不能有一點自知之明。”

“喜歡的人要跟別人結婚,是我我也哭。”

沈陵西的語氣帶著幾分調侃。

腦海裡又回想起剛才程嘉薇託著下巴對自己笑得燦爛,“你媽是怎麼說動老爺子同意你們的婚事的?功夫不錯哦。”

功夫兩字刻意著重發音,沈陵西知道她什麼意思,也不想跟她廢話。

程嘉薇抓住她的冷杏色皮草披肩,“沈陵西,你有自知之明嗎?什麼時候你才能明白你就只是一個誰都可以上的賤貨。”

沈陵西身著銀色掛脖貼身禮服,昂貴的水晶和鑽石細密閃爍,襯得她薄薄一片,她轉過頭:“手拿開,這是我借的,別抓壞了。”

自知之明,這四個字,程嘉薇也說過。

沈陵西嗤笑一聲。

顧於深看著她的眼睛,“如果她出事了,就是你造成的。”

程嘉薇和顧於深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情誼深厚,豈是她這個人微言輕的小女子能影響的。

為了程嘉薇,他能熬夜工作兩天後也要飛去紐約給她過生日,送上全紐約的芍藥。

二月,根本不是芍藥的季節。

但顧於深能讓芍藥開滿一個房間。

一屋子粉白色的花,真夢幻啊。

“是,是我造成的,地球繞著太陽轉也是我造成的,美國總統昨晚失眠還是我造成的。”沈陵西表情管理都懶得做,“顧於深,你們這些人都要不要點兒臉。”

她現在被那個偷拍的大尺度影片和一堆破爛事搞得頭皮發麻,怎麼會有空去跟程嘉薇說這種沒用的廢話。

“沈小姐就那麼想跟我結婚?”明亮又奢華的書房裡,顧於深眼裡含著幾分嘲諷的笑意。

沈陵西的表情恢復過來,微微笑了笑,看著他:“對啊,很想。”

旋即她便被一把拉進顧於深的懷裡。

他的左手摟住那輕薄的身體,右手指尖輕輕從背脊最中心的線條慢慢滑下,白皙嫩滑的背部慢慢起了一點一點的雞皮疙瘩,動作輕緩又溫柔。

沈陵西作勢勾上他的脖子,“顧先生,別太急了。”

耳鬢廝磨間,低沉的聲音輕輕響起。

“如果沈小姐沒懷孕,或許我能下得了手。”

沈陵西的笑容卡在臉上。

一瞬間忘了呼吸。

“可惜。”顧於深很滿意她這樣的反應,鬆開她僵硬的身體,“我的口味還沒那麼重。”

他的音調非常平和,但那張清雋的臉對著人時,總有一股迫人的威懾力。

“未婚先孕。孩子的生父未明。沈陵西,你的下限真是重新整理我的認知。”

沈陵西看著那張寫了她名字的驗孕單。

臉色發白,嘴唇有些不自控的微微顫抖。

今夜的山風似乎格外的大,隔著巨大的落地窗也能看見屋外樹枝在風裡搖曳,狂風四起。

但很快,她就冷靜下來。

“這是我的隱私,你從哪裡拿到的?”

“才七週。”顧於深沒理會她,只看著驗孕單,“是誰的?哪個導演,或是製片人?”

這句話確實殺傷力夠大。

“反正你為了你的演藝事業,無所不用其極。”

沈陵西抬眼看著他,冷笑一聲。

“你爹的。”

空氣裡有很明顯的沉默。

顧於深微微眯起眼睛,聲音裡似乎有隱忍的怒意。

“你說什麼?”

“反正你也無所謂是誰的孩子。”沈陵西勾了勾嘴角,“顧於深,跟我結婚吧,不用多久,三年內,我一定離開洛安。”

顧於深眸光閃爍了一下,而後用手輕輕推了推銀邊眼鏡,低頭看向她,似乎在審視一般。

室外寒風料峭,他輕笑一聲,隨即坐在沙發上,左手撐著頭,懶洋洋地看著沈陵西。

“可是你要我無痛當爹。我很沒面子。”

“我發誓,就這一回。下次我絕不找你。”沈陵西誠懇地伸出三根手指。

“哦?”顧於深挑了挑眉,“你要作踐自己,下次還要再拉上我?”

作踐。

顧於深的嘴角拉扯著一絲殘忍的笑意,他就這麼輕飄飄地說出這幾個字。

他站起身。

眼看顧於深要走。

沈陵西想要上前拉住他。

她的動作太急,突然被裙襬絆住高跟鞋,沈陵西眼疾手快想要扶住面前的立櫃,一個不小心,上面那盆價值不菲的頂級蘭花和她一起摔倒在地。

砰——

沈陵西的膝蓋立馬傳來一陣疼痛。

她吃痛地“嘶”了一聲。

還好鋪了厚厚的地毯,沈陵西沒有傷得太重。

她只是個十八線小明星,還承擔不起曠工的後果。

來不及起身,沈陵西扯住他的褲腳。

“顧於深!”

沈陵西的語氣快了幾分,看著那個高高在上的背影,“別取消婚約,算我求你。”

男人轉過身來,冷淡的視線先是落在她身上,而後看著她身旁摔得七零八落的蘭花,

“這個花,價值六百九十萬。”

倏地一陣劇痛從腹中襲來,沈陵西疼得臉色蒼白。

這個花,居然這麼貴!

在失去意識之前,她看見顧於深挺拔的身影越來越淡,冷漠的背影一如她熟悉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