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宋臨也不是沒有耳聞,沈陵西和侯語晴聲勢浩大地準備那場電影,他對侯語晴寧願跟侯家決裂也要拒絕和他的婚約,這樣的舉動,無疑是打他宋臨的臉,所以私心上,他不想看到她們成功。

小氣也罷。

渣也罷。

宋臨思緒回來,笑著摸了摸鼻子,看著顧於深,“渣男啊渣男,想不到顧大公子潔身自好二十多年,竟然落得跟我一樣的稱號。”

一切籌備得當,沈陵西準備收拾收拾進組,進行長達四個月的封閉拍戲。

她的簡訊突然提示,賬戶多了兩千萬。

誰給的?

不得而知。

唯一的可能是梁銘聲,只有他知道沈陵西差這些錢。

她原封不動地還回去。

孩子死了知道奶了。

想起上次自從顧於深和梁銘聲“溫暖談話”之後,梁銘聲就再也沒騷擾過她。

不過能一下子借給她兩千萬,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怎麼著也得給人家說句謝謝。

但沈陵西想起上次他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話,又止住了想要聯絡他的念頭。

沒必要。

有必要嗎?

心煩意亂划著通訊錄的同時,一個電話已經撥出。

她定睛一看,顧於深三個大字赫然出現螢幕上。

沈陵西手忙腳亂想要按掉,對面卻已經響起熟悉的冷然的聲音。

“什麼事?”

“啊?”沈陵西,“我……打錯電話了……”

原本按照顧於深以往的反應,應當是嗯一聲,然後便默不作聲掛掉電話也就罷了。

但今天反倒是打破砂鍋問到底。

“原本想打給誰的?”

磁性的聲音透過電子裝置顯得更加沉著。

“沒誰。”

“這麼晚了還能打電話。”那頭的聲音還是一樣的冷靜,“不是工作,那就是親密關係,侯語晴在蘭導那裡吃飯,是誰?”

一通分析。

說得她啞口無言。

對面突然傳來一個輕笑聲,“伶牙俐齒的沈小姐,也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沈陵西沒好氣地說:“說吧,誰能說得過你。”

對面卻沒有乘勝追擊,反而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

“難不成,你真的要有男朋友了?”

沈陵西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只是準備給梁銘聲說個謝謝的事情,為什麼會變得這麼複雜。

“別告訴我,你男朋友,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那聲音淡然又帶著些許調笑意味,似乎是輕鬆無比。

但細聽之下,總能感受到他言語裡的幾分冷意。

“我不阻止你你倒還蹬鼻子上臉,越說越來勁了?”沈陵西及時制止他,“我馬上要進組,四個月之後再回來。”

對面又進行了漫長的沉默。

跟顧於深對話就這一點煩。

你完全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應你。

彷彿別人的話對他來說都是耳旁風,“你究竟聽到沒有,我……”

“你還會回來嗎?”

這句話問得沈陵西心肝一顫。

因為原計劃就是,拍完戲她就會提出離婚。

雖然還不是離開洛安的時候,但她確實不打算回那個家了。

眼下她還要拍戲,不打算橫生枝節。

“會。”

對面像是鬆了一口氣。

“好,注意安全。”顧於深的聲音聽起來沉穩持靜,“需要陳林送你嗎?”

“不用,有保姆車。”

害怕自己說多錯多,沈陵西結束通話電話,直到放下電話,她的心都跳得很快。

也不知道顧於深察覺出來沒。

但她是演員,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她也是專業的。

不會出錯的。

《長青》這部電影投資並不多,七千萬,其中包含侯語晴和沈陵西投資的四千萬,發行方和製片方都是侯語晴的獨立製片工作室。

在這之前,侯語晴邀請沈陵西成為工作室負責人之一。

從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沈陵西的製片經驗相對於侯語晴來說,是比較薄弱的。

但她的拍攝經驗很豐富。

侯語晴在此之前已經跟過很多大導演的專案,因此也算是得心應手。

這是她們獨立製作專案,不成功便成仁。

“說真的,幾個月之前,我都快煩死了。”

幾人在開機前的聚會,沈陵西微醺。

幾個月前,她還懷著顧於深的孩子,為了一個又一個不確定的角色奔波,全然想不到人生的第二種可能性。

“多謝你們。”沈陵西抿了抿唇。

侯語晴很激動,喝醉了酒大大咧咧地挽住她的胳膊,“祝所有人,啊不……除了宋臨!都有更好的人生!”

周昱寧作為在場咖位最大的一個導演,讓他來參與這種投資成本並不高的電影,屬實有點委屈人家,大約是看在侯語晴的面子上,不過他也沒說什麼,在場上除了對細節把控很嚴格,對演員屬於是,想怎麼演就怎麼演,完全沒有定數。

“乾杯。”他微笑著。

那笑容,突然讓沈陵西想起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她默默地看著手機。

雖然周昱寧的要求實在是高,有時候一個鏡頭,反反覆覆地NG十幾次,很折磨人。

有一場戲,是沈陵西飾演的女主角看見男主角寫滿了數學公式的草稿紙,歪歪斜斜的宛如小孩的字型,卻又倔強地不肯認輸,但最後被送到急救室,而後又恢復了不清醒的孩童智力。

那一場戲是她來跟男主角告別,告訴他自己不再播這條新聞,不再跟蹤他的事蹟。

向管理者認輸,向權勢認輸。

可是看到他的筆跡又不自覺流淚。

一場很矛盾的哭戲。

顧於深來到劇組的時候,旁觀了整場她的戲份,一鏡到底,暢快淋漓,沈陵西的表演平淡又有張力。

很適合她的角色。

他不懂表演,也不懂電影,他不會懂這麼感性的東西。

一萬人有一萬種理解方式的東西,他覺得是一種不客觀的事物,而客觀,是分析事物的唯一標準。

而此刻顧於深似乎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如此狂熱地喜歡一件完全由自己想象的東西。

沈陵西腦子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從角色裡剝離開了。

她走到導演的主機那時,才看見佇立在周昱寧身邊那個挺拔的身影,依然是淡淡的目光,沉默的神色。

顧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