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怔愣了片刻。

卡維見她不作聲,連忙補充道:

“啊,那個……我也就是說說而已。”

“我知道你最近還有不少事情,要是不方便的話,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的。”

他一面說,還一面摸摸腦後,好像極度的尷尬致使他忘卻了疼痛一般。

在他視線所不及的背後,賽諾正一個勁兒地朝向丹妮使眼色。

他足夠使勁,看上去眼皮時刻要抽筋一般。

提納裡師兄顯然是無可奈何了。

他無聲地嘆氣,繼而朝向丹妮一點頭,示意她答應卡維。

其實,倒也不用他們提醒。

丹妮迅速地回過神來,直覺已明確地告知她應該答應卡維的請求。

“沒關係的,師兄。”

“我很願意留下來陪你。”

她立馬回答說。

“啊?”

卡維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面頰漲得通紅:

“哦哦……”

“那真是太謝謝你了,其實我自己也不是不行……”

“算了,”

掙扎了許久,卡維最終還是放棄了抵抗,他嘆氣道,

“我真的害怕了。”

“啊,請不要擔心,卡維學長,這也是人之常情。”

丹妮在扶手椅上坐下來。

“唔……”

“既然有人幫忙照料卡維,那麼我們就先行一步了。”

正巧提納裡告別,於是丹妮又站起來。

她送二人到村長家門口。

賽諾的面色十分嚴肅。

雖然作為大風紀官,他的神情一向如此,但眼下他看上去格外擔憂,甚至比早上丹妮剛看見他時更加憂慮。

“剛才您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告訴我,賽諾先生?”

“叫我賽諾就可以了。”

三人在門口駐足站定,賽諾開口解釋道:

“是這樣的。”

“雖然嚴格說,你不算教令院的成員。但是我們相信,你應該已經知道藥水的事情了吧?”

果然,賽諾想要告訴她的就是這件事。丹妮絲毫不感到意外,她點點頭:

“哥哥告訴了我一些……”

“可是你應該還不知道……”

“就在昨晚,我們剛剛發現那些東西不久,藥水的樣品被人偷走了。”

此言一出,丹妮不禁捂嘴。她倒抽一口涼氣,震驚得剎那間甚至忘記了呼吸。

那麼重要的東西,想必自發現起就必是重兵把守。

怎麼會如此輕易地被人偷走呢?

除非是監守自盜。

可若是教令院的學者所為,偷走藥水又有什麼意義呢?

自狼人危機爆發以來,教令院上下便團結一心,集體攻克難關,為找尋破解危機的方法而晝夜不息。

也許有人自以為單獨靠自己的力量就可以仿造出先人的智慧結晶?

又或許是有人的家人或者朋友遭遇了狼人的襲擊,急需死馬當做活馬醫?

那麼……

這是不是就意味著,除卻卡維師兄,還有委員會不知道的倖存者存在?

丹妮滿腹疑團,直覺她的思緒如同絲線一般交織成混亂的一團。

“總之……”

“我們懷疑卡維興許就是被藥水治癒的。”

是的。

猶如醍醐灌頂一般,丹妮恍然大悟。

“但是,你應該也知道,丹妮,我們並不清楚藥水究竟能治癒受害者到什麼程度,也不知道藥水有沒有什麼副作用。”

“眼下,我們實在沒法從教令院的工作中抽身……”

提納裡接過話茬,順著賽諾的意思繼續說下去。

“所以,二位需要我留下來觀察卡維師兄的情況?”

思路在一瞬間被釐清,丹妮頓時就明白了兩人的用意。

“是的。”

提納裡點點頭,讚許道:

“沒錯。”

“你是值得信賴的人。”

在如此非常時期,能夠取得其他人的信賴無疑是好事。

但是,丹妮低頭,她忽地回想起日前在梅洛彼得堡的見聞。

那個慘遭狼人咬傷的同事……

同事!

對了!

丹妮一拍腦袋。

她怎麼會忘記此人呢?

這樣說來,卡維師兄並非是狼人襲擊中唯一的倖存者。

但是……

她感覺混亂。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她努力地思索著,回想一路上賽諾交待的案情。

哦!

忽然,丹妮茅塞頓開。

她回憶起來了。

早上從沫芒宮動身前往須彌時,事情就不對勁。

那維萊特似乎並沒有告訴賽諾關於石牢裡那個狼人的訊息,致使他至今為止依舊錯認為卡維才是唯一逃過一劫的人。

這麼說來,卡維師兄或許會和那位可憐的同事一樣,在不經意間變成非人的怪物。

思及此處,丹妮不由得擔憂起來,為了卡維,也為了大家。

當然了,卡維與同事之間也存在著諸多不同。

比如,卡維擁有神之眼,而後者沒有。

又比如,卡維身上並無狼人咬傷,他胸前那條可怖的創口看上去像是被狼人的利爪撕裂,而非咬痕;反之,石牢裡那位可憐的同事,那維萊特先生已明確提及他的確是被狼人咬傷的。

再加上,卡維師兄興許使用了藥水試樣……

丹妮心裡不禁懷抱起僥倖。

萬一呢?

萬一卡維師兄真的為人所救,真的不必承受變身的苦楚……

那麼,她今天的安全能夠得到保障不說,人們身邊也不會多出新的狼人。

可假使不幸真的發生,假使卡維沒有幸免遇難,那麼丹妮也絲毫不覺得畏懼。

正如師兄本人所言,她有神之眼,還有銃槍,想要自保不是什麼難事。

起碼,比之手無寸鐵的村長一家,丹妮的勝算更加明顯。

作為逐影庭的一名探員,作為一名警官,她不能讓人民獨面危險,這是她的職責。

但是……

關於轉變一事,丹妮選擇了暫時隱瞞。

一方面,她相信那維萊特大人,他沒有明言告訴賽諾石牢狼人的事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

另一方面,民眾暫時不知狼人的存在,卡維又身受重傷、性命堪憂,如果此時貿然移動他,不僅不利於他養傷,說不準還會引發不必要的懷疑。

丹妮在石牢裡曾經見過變身後的狼人,瞭解這種兇獸的模樣。撇開最開始的驚嚇,她有信心能制服它,保護村長一家的周全。

“請……放心交給我吧。”

丹妮立正站好,乾脆利落地行了個軍禮,鄭重承諾:

“我一定會照看好卡維師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