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兇案

“咔嚓。”

丹妮蹙眉。

她站起來，伸手去遮擋留影機的鏡頭。

“這裡是兇案現場，請不要拍照！”

她大聲制止道。

可，此話一出，那位《蒸汽鳥報》的年輕記者反倒更興奮了。她興致勃勃地問：

“請問現在是什麼情況，丹妮警官？”

丹妮的表情愈發嚴肅。她漂亮的嘴唇斂得平直，眼睛裡閃爍著不容置喙的光芒：

“很抱歉，目前我們無法透露案情細節。”

“待查明真兇後，逐影庭會公示庭審日期。案件大機率會在歐比克萊歌劇院審理，屆時，您可以到沫芒宮門口的公告欄瞭解詳情。”

“現在請您退後，夏洛蒂女士，退到警戒線外面。”

丹妮義正辭嚴、公事公辦。

聞言，夏洛蒂顯見地失落。

可隨即，她便重新打起精神，偷偷摸摸地舉起留影機，大概想趁機偷拍幾張畫片，好回去添油加醋地報道一番。

倘若是平時，丹妮對這位好友或許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眼下是非常時期，在真相大白以前，她有責任將訊息嚴格控制在逐影庭內部。

若是讓這樁案件見報，一定會在楓丹廷引發恐慌。

恰好，第二小隊趕來幫忙。

在探員們軟磨硬泡之下，夏洛蒂總算冷靜下來。

“好吧。”

她遺憾道，卻又懷抱著些許僥倖，

“但是，如果有什麼新進展，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啊！”

丹妮點頭保證。

夏洛蒂戀戀不捨地離開後，她重新開始驗屍。

“怎麼樣？”

她問道。

一名美露莘同事垂頭喪氣地搖頭：

“很遺憾，親愛的丹妮，我們也沒能發現更多線索。”

聞言，丹妮有些灰心。

但她還是戴上手套，低下頭仔細檢查起屍體。

這是一具男屍，今早一釣魚佬外出海釣時偶然發現。

兇手行兇的手法十分喪心病狂，受害人被開膛破肚，死不瞑目。

“致命傷在這裡。”

丹妮指一指受害人喉嚨處深可見骨的血口子。

“創口表面粗糙，兇器應該不是刀具之類的利器。”

“可能是瓦片或動物牙齒等。”

她站起來，環視四周。

海潮拍打著沙灘，血跡被沖刷得一乾二淨，只留下淡淡的浮沫。

遠處，一漁鷗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興許是計劃著等這些奇怪的傢伙走開後，上前啄兩口腐肉充飢。

丹妮眉頭緊蹙，她不自覺地咬唇：

“現場沒有發現疑似兇器的物件，這裡也不是林豬等兇猛動物的棲息地。”

“除非兇手是原海異種……”

“可原海異種通常不會主動攻擊人類，攻擊力也遠遠不到致死成年男性的程度。”

她情不自禁地嘆氣：

“算了，還是先回去楓丹廷，告知那維萊特大人吧。”

一個月之內，這已經是第三位受害者了。

三位死者的死因相似，兇手處理屍體的方式也雷同。

雖然現在楓丹廷的大家還沒有將三起兇案聯絡在一起，但是逐影庭內部已經將其當作連環殺人案來偵辦了。

連續作案的殺人狂魔依然逍遙法外——這訊息一旦走漏出去，必然引起軒然大波。

最近，芙寧娜大人卸任了水神一職。在此關頭，楓丹的局勢穩定極其重要。

然而，包括丹妮在內的整個逐影庭，對兇手的下落都全然摸不清頭腦。

就連視覺異於人類的美露莘探員們，也沒能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作為本案的負責人，丹妮十分頭痛。

“現在楓丹能依靠的……只有那維萊特大人了吧？”

————————————————————

“放鬆點，親愛的丹妮。”

“緊張無益於事態，只會平添煩惱。”

沫芒宮裡，矮小的美露莘秘書安撫她道，

“那維萊特先生的下一項行程定在十分鐘後出發，這之前他正好可以接見你。”

“謝謝你，塞德娜。”

丹妮禮貌地道謝。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門闊步走進辦公室。

“那維萊特大人。”

她規矩地行禮，鞋跟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好像在觥籌交錯的筵席上敲擊酒杯，令人感到敞亮。

銀髮的最高審判官從公文中抬起頭來。

在他身後，陽光穿透繁複的彩玻璃窗戶，將他淺淡的瞳仁襯托得更加迷人。

“日安，警官。”

他站起來點頭致意，聲音中透漏出微不可察的溫柔，如同漣漪，轉瞬即逝。

他帶領她在沙發上坐下。

塞德娜端水進來。

“我聽說，又出現了一名受害者，是嗎？”

“很不幸，那維萊特先生，是的。”

丹妮顧不上喝水，便開始一五一十地講述案件的最新進展。

“死者是在白淞鎮外環的海灘上被發現的，身份已經確認，是白淞鎮的居民……”

她話音未落，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又是塞德娜。

但這次，美露莘臉上愉快的神情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維萊特大人，有位傭兵先生前來拜會，請求您立刻接見。”

“他自稱受僱於須彌的三十人團，這是他的身份證件。”

外交無小事，尤其對方來得突然。

因此，年輕的龍王皺眉。

他核實過來人的證件，對丹妮致歉：

“請原諒，丹妮女士，我們的談話需要暫停片刻。”

說著，他回到辦公桌後面坐下。

同時，一膚色黝黑的沙漠傭兵快步走進來。

他顧不上行禮就迫不及待地開口，又或許沙漠的傭兵們本來就不拘小節：

“大賢者邀請全部委員會成員即刻前往教令院，有要事商討，請楓丹的最高審判官告知楓丹的各位成員儘快參會。”

那維萊特神情肅穆：

“請問大賢者要商討的要事是？”

“連環殺人案。”

傭兵的臉色同樣鐵青。

此話一出，丹妮的呼吸不由得一滯。

她心跳加速，五臟六腑都好像參與進一場激烈的賽跑當中。

也許是覺察到他的不安，那維萊特轉過頭，與她對視。

最高審判官的視線一如既往地冷靜且鎮定，使人心安。

在他無聲的寬慰中，丹妮漸漸平靜下來。

“這是大賢者的手書。”

“請楓丹的最高審判官確認。”

傭兵將書信遞上前。

“麻煩你轉告須彌的大賢者，我會立即通知楓丹的諸位同仁。”

那維萊特莊嚴道。

三十人團的傭兵離開後，他奮筆疾書，將大賢者的手書謄抄了若干份：

“塞德娜，請你通知執律庭第一小隊，請他們儘快將這些紙條分別送往楓丹的委員會成員手中。”

他有條不紊地安排：

“另外，麻煩你幫我將今天剩下的行程全部推後。”

“好的，那維萊特大人，請放心。”

塞德娜應聲出去。

“那麼，你也儘快做好準備，丹妮。”

那維萊特沉聲道。

“我準備好了，先生，我們現在就可以出發了。”

丹妮堅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