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失蹤

保護。

是為了保護她？

然而，在這樣的關頭，越是保護，才越是可疑。

所謂的手續其實很簡單。

楓丹乃是正義的國度，發生在此處的案件無論大小，從偵查，到審判、定罪都有一套標準的繁複流程。

可是，目前對於大多數國民而言，狼人的存在仍舊是秘密，放逐公投自然不可能公開審理。

因而，就需要標準以外的手續。

起草一份逮捕文書，一式兩份，交由最高審判官大人那維萊特先生簽字，而後將其中一份送至復律庭存檔，另一份送往梅洛彼得堡即可。

由於時間緊迫，狼人事件又不宜為旁人知曉，再加之那維萊特本人即是委員會的會長，逮捕文書分明可以由他親自動筆。

實際上，上次，放逐芙寧娜那次，就是他親力親為的。

這回，他卻著意要丹妮來書寫。

事情必定有蹊蹺……

不過，丹妮還是照辦了。

將起草好的檔案遞給那維萊特時，她抬眸，偷眼去打量他的神情。

可那維萊特溫柔似水的美麗雙瞳平靜得出奇。

或者，說得更準確些，他的眸中一片死寂。

彷彿隆冬的大楓丹湖，看似清澈見底，可上頭不知何時已凝結了一層薄冰，令人再難刺探底下的虛實。

“還要勞駕你，把這個送去梅洛彼得堡。”

那維萊特交待道。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竟然需要勞駕這樣客氣的言辭了？

是從那天傍晚嗎？

多託雷的名字無意間從她口中溜出來時？

還是更早？

他們本就應該是陌路，即便努力再多，也只能是南轅北轍？

丹妮不知道。

或許，等平定這一切之後，答案自會浮出水面。

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倒不僅僅是因為公子的囑託讓她在意。

這原本就是他的本職工作。

作為逐影庭少有的人類探員，她自然擁有著美露莘同事們不曾擁有的出色天賦。

從最初的震驚中走出來，也是時候一改杞人憂天的被動姿態了。

“放心吧，那維萊特大人。”

丹妮應聲。

我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然則，那維萊特卻沉默了。

他纖長的羽睫低垂著，不知是為了遮掩眸底洶湧的情緒，還是說這也是他刻意作態的一部分。

“那麼，請注意安全，早些回來……”

像是叮囑。

更像是期待。

是擔心她被人蠱惑嗎？

還是擔心她發現真相？

看來，只有親自前往梅洛彼得堡一趟，看看能不能從公子口中撬出來更多……

“請您放心，那維萊特先生。”

丹妮鄭重地承諾。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外面又開始下雨了。

楓丹地處提瓦特大陸南端，四面環海，氣候溼潤，一年三季都溫暖如春。

而這裡的冬天也十分短暫。

眨眼間，嚴冬就接近尾聲了。

晚冬的雨中帶著料峭的春寒，並不十分刺骨。只是天色依舊陰沉，丹妮打著雨傘走在海邊，心中依舊波濤翻湧。

萊歐斯利顯然已經等候多時了。

她跟著他乘坐升降梯一路向下，來到他的辦公室。

熟悉的辦公室裡洋溢著熟悉的溫暖氣息，炭盆劈里啪啦燒得正旺。

茶壺裡的水開了，發出嗬嗬的聲響。

紅茶端到眼前的時候，丹妮正在發呆。

博士一切正常。

而她與傾奇者整夜都呆在一起，哥哥身上顯然也沒什麼不同。

這麼說來，只可能是公子編造了那些言論……

或者，在此之外，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變數。

此事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人類所知的資訊太少。

璃月先人有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眼下人類對狼人的瞭解，恐怕還不及真相的萬一……

“喝口茶吧。”

萊歐斯利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來。

“多謝。”

聞言，丹妮謝過。

她端起精緻的茶杯，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杯中茶水。

“小心燙。”

萊歐斯利提醒道。

紅茶入口本就甘甜，又加了蜂蜜和牛奶，就更難品出回味的清苦。

哥哥恐怕不會喜歡這樣的茶。

但，丹妮很喜歡。

在這樣的季節裡、這樣的情況下，甜味是驅散恐懼最好的藥物。

一杯熱茶下肚，很大程度上緩解了陰雲帶來的壓抑感。

丹妮抬眸。

她將經過那維萊特簽字的逮捕文書掏出來，遞給萊歐斯利。

“這個嘛……”

“真是個麻煩的東西。”

萊歐斯利從她手裡接過文書， 一目十行地瀏覽一遍。

他搖搖頭，顯然是對某些事不滿。

“不過，畢竟是為了管理。”

“應該照規矩辦。”

或者說，對某些人不滿。

“說到規矩……”

丹妮站起身來。

“我想見見公子。”

她斬釘截鐵道。

萊歐斯利正將那一卷薄薄的羊皮紙放好，聞言從寬大的辦公桌後抬起頭來。

“哦？這個呀？”

“這倒是沒問題，只是……”

他勾起唇角，好像揶揄似的，又彷彿夾雜著些許少女讀不懂的情緒。

“他，允許嗎？”

毫無疑問，“他”指的是那維萊特。

丹妮眸光一沉。

“顧不上那麼多了。”

她話裡似是帶著幾分破釜沉舟的意味。

是啊。

的確是破釜沉舟。

丹妮在賭。

賭她引以為傲的判斷力。

所有人都相信那維萊特，相信他是無可置疑的預言家。

從表面上來看的確如此。

可是……

他的行為出處都透露著古怪。

丹妮不敢深想。

事已至此，如果從一開始就都是錯的，那麼如今他們還有機會彌補嗎？

“嘁。”

“你倒是迫不及待。”

萊歐斯利再度開口。

這話聽著便明明白白是吃味了。

青年斜倚在辦公桌上，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就顯得他身形越發高大了。

他說罷，看似漫不經心地低頭，手裡卻不自覺地撫摸上腰間的手銬。

銀質的鐵鏈在昏黃的燭光下閃動著意味不明的曖昧光澤，也不知究竟是在威脅哪個。

“我是說，現在情況緊迫……”

他冰湖似的藍眸凝視她的臉龐，彷彿冰原上的狼王鎖定獵物一般。

也不曉得是什麼原因，面對他眸中精光，丹妮竟瞬間面紅耳赤。

她急不可耐地便要解釋。

“好好。”

“我明白，為了真相嘛。”

“那麼，我陪你同去，丹妮小姐不會介意吧？”

他噗嗤一聲笑出來。

疑似狼人都被收押在石牢裡。

二人並排走過狹窄的石道，來到牢房前。

“好了，你要見的人……”

萊歐斯利的話音戛然而止。

丹妮湊上前。

見到石牢內的情景，她不由得大吃一驚。

青年的回聲還飄蕩在石壁之間，可牢裡的囚犯卻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