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清晨的薄霧都未消散,蕭瀟一行人便出發了,司馬錦肅吩咐快馬加鞭,向秦州奔赴。

三天後,出了建安城地界,一路順暢,抵達雍州,卻沒有進入雍州腹地,而是沿雍州邊界一路疾行,很快進入了平州。

雍、平兩州,地勢平緩,土壤肥沃,氣候溫暖,降雨充沛,渝江、丹河流過,水道交錯,盛產水稻、油菜,是北穆糧倉之地。

進入平州後,烈日炎炎,今歲春季平州和秦州春旱,土地乾裂,水渠乾涸,導致平州春耕延遲,如果旱情未得到改善,今年的平州糧食便會大面積歉收。

蕭瀟一路沿途觀察,不禁有些擔心,不知道北穆糧食儲備情況如何?

假幣突現,糧價飛漲,平州又遭遇旱情,看起來,情況似乎不妙。

……

北穆皇宮,午後,豔陽高照,武帝慕容雍揹著手站在御書房的窗前,手中拿著一份奏摺,看著外面晴朗的天空,臉色微沉。

奏摺上報的是平州今春大旱的情況,已經五月下旬,開春到現在整個平州就灑過幾場細雨,今年歉收是必然了,需要儘早調糧,籌備賑災。

遠遠地,慕容雍看到郎中令肖衛行色匆匆,疾步朝御書房走來,看到他手中抬著的特製密奏盒子,慕容雍心裡一緊,回首示意,大太監黃興剛忙迎了出去。

黃興接過肖衛手中的密奏盒子,趕緊轉身迅速進了御書房,呈給慕容雍後,退到了一旁。

慕容雍用特製的鑰匙開啟盒子,取出封了火漆的封套,一看火漆上的印信,是蘇琴寫來的密奏,密奏寫得很詳細,奏報了司馬錦肅已經查明的實情和慕容玥對整個情況的推斷,以及幾個人商議出來的後續查案思路,慕容雍仔細看了一遍,抬著思索了一會,又看了一遍,吩咐黃興,宣韓相立刻進宮。

韓相散朝後,剛剛回到相府,換了身舒服的便服,坐在榻上,抿著茶正在琢磨一盤玲瓏棋局,聽到宮裡來宣,皇上吩咐立刻進宮有要事,韓相忙吩咐更衣備車。

急匆匆趕到宮門口,就看到幾個小太監遠遠地四處張望,大太監黃興已經早早候著,身旁邊停著一輛馬車。

韓相一看情形便知是要緊事,迅速上了馬車,到了二進門,又換了轎子,很快便到了御書房。

天色微暗,御書房已經掌了燈,兩個小太監抬著兩盞燈,照著地圖,慕容雍站在差不多有半面牆大小的地圖面前凝神思索,不時在地圖上圈畫一番。

黃興怕打擾到慕容雍,只輕聲地稟了一句:“皇上,韓相到了。”

韓相趕得頭冒細汗,沒敢驚動慕容雍,用袖口輕輕拭了拭額頭的細汗,便和黃興一起靜靜地站等。

不一會,慕容雍微微頷首,轉過身,韓相忙跪下行禮,慕容雍抬手示意,“愛卿請起,有勞愛卿跑一趟,著急趕來,還沒用晚膳吧?”吩咐黃興,“給韓相賜座,上茶,吩咐御膳房,晚膳我和韓相在這用。”

黃興領命,帶著屋裡一眾宮女、太監退了出去,候在門外。

“這是蘇琴的密奏,剛剛送到,韓相看看。”慕容雍把密奏遞給了韓相。

韓相仔細看完,嘆了口氣,剛剛落下的汗,又冒了上來,“司馬將軍果然查到了私田和私藏人口之事,沒想到假幣氾濫如此嚴重,秦、汾兩州物價飛漲至此。”

“韓相覺得,慕容玥提出的推斷和查案思路是否可行?”慕容雍問道。

“老臣認為,平昌郡王的推斷很有道理,查案的方向也是可行的,值得一試。沒料到郡王竟有如此才幹,恕老臣眼拙,小看郡王了。

那天朝堂之上,司馬將軍點名要郡王協助,老臣還想他是不是看走眼了,如果此次案情確如郡王推斷,恭喜皇上,北穆又得棟樑之材。”韓相捻著鬍鬚,有點高興,他很愛才。

慕容雍拍了拍大腿,點頭說道:“嗯,朕這侄兒,平素也不張揚,沒發現他還有這才幹。朕剛剛按照這小子的推斷,仔細研究推演了一番,總覺得,此番幾件事情,看似互不相干,但似乎都有關聯。

我們這對手不簡單啊,到現在為止,佈下那麼大的局,還看不出對手的意圖所在。

奏摺中世家和大地主的問題,是北穆的頑疾,也是朕一直想根除的問題,只是沒合適的動手時機,這次,能不能找到突破口,就看他們幾個了,真該讓太子跟去歷練歷練。”

“皇上考慮得對,這事關係朝中世家,太子確實該參與。

如果這次司馬將軍和蘇侍中找到合適的突破口,太子就可以帶聖旨前去處置,世家的問題,太子出面比較合適。”韓相提議。

“嗯,除去這些,假幣事態發展嚴重的區域,竟都是在北穆和南淵的交界,朕擔心幕後對手,怕是……”慕容雍沒有說下去,他最不希望在北穆剛剛結束戰爭,國家和百姓穩定下來,休養生息的時候,又出現動亂的端倪。

“南淵,必是南淵,兩國交界的邊境之地,擾亂北穆貨幣,致使物價飛漲,不惜代價,搞那麼大的手筆,對手的意圖嘛,這就說得通了。”韓相眼神黯淡,“如此這般,北穆必有人勾連,謀劃,如果私田、私兵……都是這場謀劃,豈不……”。

一場血雨腥風,不可避免。

慕容雍緩緩起身,踱了幾步,眼神逐漸堅定,“既然來了,那就面對,韓相,擬旨。

讓司馬錦肅和蘇琴徹查,私田、私兵,私藏人口,一旦查清,無論是誰,絕不姑息。

假幣和物價之事,關乎百姓民生,關乎國家根本,讓他們不但要查清楚來龍去脈,尤其是對手背後的企圖,也要儘快想出應對之策。

賜司馬錦肅朕的金牌,如有必要,可調動駐紮在當地的北府兵。”

一個時辰後,肖衛帶著密旨和金牌出了皇宮。

第二天,黃興到了大理寺,見了大理寺卿侯孝德,傳了皇上口諭,必須嚴密防守,確保越王爺和世子在天牢中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