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執棋者（2）

新搬來的宮室，一切都還在收拾，很是混亂，林暮就藉著這混亂來瞅一眼紫嫣，並沒有進去。

好些事情，等紫嫣想說的時候，自然會找林暮說的。

林暮開始有些理解劇本殺裡，為何除夕宮變會是那樣的慘烈。當棋子開始有了執棋的想法時，棋局就控制不住了。

林暮打算回住所時，卻在乾清宮側門門口被小福子攔住了。

“我的姐姐呀，你這做了半天的點心可做哪兒去了呀？”小福子有些焦急地說著。

林暮這才一下子想起來，那一盤子被遺忘在小廚房一角的食盒，今兒被嚇了一跳，把這茬忘了。

“那我現在……”

“阿慕姐姐，不用了，皇上要歇息了。”

林暮正鬆了一口氣，又聽見小福子說了，“皇上明兒早上要吃早茶，點名了要膳房送點心，點了好些種類。”

皇上點的全是出自林暮之手的點心糕餅。而且下口諭之時，就讓內務府加送了一批食材過來，就在林暮前面兒進了小廚房。

這擺明了，林暮這一宿都得在小廚房忙活……

想到這裡，林暮恍然大悟，應了小福子的話，往小廚房走去。

丹青他們幫林暮處理了一些食材，但主要的還得是林暮自己來，等宮門下鑰，快到宮禁時辰，林暮就送了眾人離開，自己一個人忙活著。

林暮慢悠悠切著食材，等著時間過去，整個乾清宮都安靜了。

再等著，等著……

窗戶嘶啞的聲音，有人從視窗翻了進來。

林暮抬眼看了一眼，只繼續幹著手裡的活，任由他在小廚房裡走來走去。

“喂，又見面了，喂……”

“聽見了，吵什麼，沒看見我忙著嗎？”林暮話語裡有些怨氣，不是裝出來的。

“哦，我今天也聽說了，不就是皇上點了個早茶嗎，你哪兒那麼大火氣？”他正說著，就伸手從林暮的案板上抓了一個果子，拿到了林暮背後的案上。

“我幫你！”說完，就這樣背對著林暮操刀切了起來。

“喂，你洗手了嗎？”

“啊……還沒。”

林暮聽了，轉身就輕輕給了他一腳，“那就起來，別搗亂。”

林暮的“兇”，並沒讓他生氣，反而是更加來了勁兒，逗著林暮。

林暮和他的接觸中，三分隱忍，七分竟然也是真情實感。跳脫出皇帝這個身份，面前的男子真真是很討人喜歡的那種，他有自己的灑脫，自在，還有自己的小傲嬌。

如果是真的，這樣的男孩子其實還蠻符合林暮的想象的。

“皇上這樣折騰你忙活一夜，你會心生怨恨嗎？”他靠著桌邊問道。

“你想死可別捎帶上我，禍從口出你知不知道啊。”

“我們就隨便聊聊唄，反正這兒又沒別人，都是宮裡當差的，交流一下不打緊的。你覺得皇上人怎麼樣？”

林暮沒想多久，脫口而出：“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勤政愛民……”

“當真？”他臉色有些微微變化。

“假的。”林暮已經做完了大半手裡的活，只一邊收拾著案板，一邊看著爐灶上的火。

“這是何意？喂！喂！”任由他如何追問，林暮都沒有再回答。

再多說，風險就太大了。君心難測，說到這樣的程度已然很是冒險了。

“時間差不多了吧，你再不回去，待會兒被人發現了。”

林暮轉著話題，但他好像並沒有買賬。

“發現什麼，發現我們私會？”

林暮有些沒好氣的說著：“我是宮女，要是壞了名聲，那就是死路一條。”

“朕的人，除了朕，還有誰能給你死路。”

林暮下意識笑了這人這狂妄的語氣了。

然後，林暮加柴火的手靜止了，空氣凝固了，一瞬間小廚房裡只剩下柴火的噼啪聲。

林暮有一點懵，剛才是他說漏嘴了，還是在主動曝馬甲，一時不知道自己是需要故作驚訝還是假裝沒聽見。

“不接著演了？嗯？”這一句林暮聽的很清晰，一個字不落的全進了林暮的耳朵。

她轉過身來抬眼看著他，他早已收斂了笑意，挺直的身軀滿是帝王的氣息。

林暮驚住了，愣在原地。

“帶走吧。”皇帝輕輕招呼一聲，門外一下子就有了好些聲響，幾個身著墨色外衣，腰間佩著刀的男人衝了進來。

其中兩人，輕而易舉地擒住了林暮，兩隻手臂被用力地反擰著，林暮吃痛的表情都扭曲了。

外面還是夜色，林暮就這樣被拎走了，眼看著順著小路，穿過了乾清宮的小門，又轉過幾處陌生的角落，被帶到了一個陰沉沉的小院兒，關進了其中一間房裡。

手臂被扒拉了好些時間，關節處都是生疼。

疼痛讓林暮的腦子從懵圈中漸漸緩和了過來，想了想。

所以，她在皇帝面前作的戲早被看穿了，還被反過來糊弄了這麼長時間？

林暮有些許懊悔了，還是自己太單純了，一個國家的掌權者，這一盤大棋的執棋者，遠不止她從前想的那樣簡單。

林暮腦子一團亂，之前玩兒的小聰明到了絕對的權利面前顯得杯水車薪。之前的局面亂完了，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從此刻開始，只看眼前的。

冷靜下來，把全部的經歷都集中到解決眼前的困局上來。

那麼眼前的困局就是……

林暮只要一推開門，門口守衛的人就是一臉兇惡地怒斥，然後把門關上。

林暮開口問守門人，這是何地，也沒有一個人回了哪怕一個字。

焦急和憂慮，佔據了林暮的腦子，她就在房間裡僅有的一方空間裡轉來轉去，轉到天都大亮了。

沒有轉出什麼結果，卻轉來了下了早朝的皇帝。

門開啟，他身著團龍密紋的朝服，頭頂朝冠，逆著光走進門來看不清臉，只能聽著他走進來幾步，滿身佩環撞的哐啷作響。

皇上進來後，徑直走到了桌前，坐在了其中一張凳子上，看著坐在另一張凳子上的林暮。

林暮已經熬了個大夜，本就有些疲憊，反應更是慢了半拍，反應過來要行禮時，已過去好幾秒，正要起身，皇上已經伸手按住了林暮的手臂。

“坐著吧。”

第一次和這樣裝束的皇帝這樣坐在一張桌子上，其實總還是有些莫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