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酒鬼煙鬼賭鬼

楊東淡然道：“怎麼，你們的閒事別人就管不得了？”

“找死！”

哈立德大怒，舉起拳頭便準備朝楊東臉上招呼過去。

但就在這時，一把黑漆漆的槍口頂住了他的下巴，他嚇的怔住，冷汗瞬間流出來，一動也不敢動。

而另一位本來想動手的惡漢也被嚇住了，跟哈立德一樣，不敢動。

楊東拿槍頂著哈立德的下巴，緩緩說道：

“有種你試試，看是你的拳頭快，還是我的子彈快。”

哈立德哪還敢說話，只是冷汗涔涔，渾身僵硬。

他哪想得到，這個年輕人突然掏了把槍出來，這不是要人老命嗎？

哭聲也戛然而止，那兩個小孩也被嚇住了，不敢再哭。

婦人亦是瞪大眼睛的看著楊東手裡的槍。

楊東冷聲道：

“嫌你們三秒內滾蛋，否則……。”

不等他說完，哈立德兩人屁都不敢放一個，轉身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見他們走了，楊東也知道自己嚇住了阿依莎的家人，便連忙把槍收起來。

阿依莎目光復雜的看了眼楊東，沒想到楊東會幫自己這麼大的忙。

但她很快跑到婦人面前，蹲下來緊張道：“媽，你和弟弟妹妹沒事吧？”

婦人像是才回過神來，咳嗽了一聲，笑了笑，有氣無力的說道：

“幸虧你回來了，我們沒事。”

“姐姐，嗚嗚嗚……”

兩個孩子一頭撞進阿依莎懷裡，抱著她大哭。

“沒事了，沒事了。”

阿依莎摸著他們的頭不停地安慰，自己的眼圈也忍不住紅了。

好不容易弟弟妹妹的哭聲才歇下來。

婦人這時瞅著一直站在旁邊沒吭聲的楊東，說：

“阿依莎，這是你的朋友？”

阿依莎才想起來，起身介紹楊東，“媽，這是我的老闆楊東。”

“楊東，她是我媽努爾，這是我弟弟哈吉和我妹妹莎拉。”

“你們好。”

楊東露出和善笑容跟他們打招呼，同時忍不住多看努爾一眼。

這位阿依莎的媽媽，明顯有華夏血脈，肯定是個華裔，難怪連阿依莎也有華夏血脈。

婦人努爾嘴唇蒼白，精神憔悴，還未說話先咳嗽一聲，微笑道：

“你好，謝謝你幫了我們，我不能起身，你別見怪。”

“不會不會。”

楊東搖手。

婦人又讓那對兒女喊了楊東一聲哥哥，便讓他們去旁邊玩。

才說了這幾句話，婦人好似費了好大的力氣似的，滿臉疲倦之色，又不停地咳嗽起來。

阿依莎心疼的說：“媽，你別說話了，你睡一會兒吧。”

她知道媽媽常年臥病，身子本來就弱，再經過剛才的刺激，早已疲憊不堪，臉色比平時更難看三分。

“我沒事。”

婦人微笑著說，但阿依莎強硬道：“不行，你現在就睡。”

婦人知道自己拗不過女兒，便對楊東說了聲“抱歉”，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阿依莎給了弟弟妹妹兩個糖果，讓他們別去打擾媽媽睡覺，便帶著楊東來到了屋外。

一出了屋子，阿依莎突然靠著牆軟下來，抱膝蹲在地上，滿身露出疲憊之色。

楊東趕緊道：“你沒事吧？”

阿依莎沒有說話，半響她才重新站起來，勉強露出絲笑容說：

“我沒事，我只是……只是有點累了。”

說到後來，她聲音越來越低，緩緩地閉上眼睛。

楊東看著她，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阿依莎，阿依莎在他面前總是那麼青春，那麼充滿活力，甚至有時候還像只呲牙的小母老虎。

他從來沒有想到阿依莎心裡壓著這麼多的事。

如果不是今天來阿依莎家裡看看，他永遠也不會發現這一點。

楊東也靠著牆，站在阿依莎身旁，目視前方。

人群早已散去，只有幾個小孩還圍繞在賓士周圍。

楊東掏出煙來，笑道：“我們華夏有句話，飯後一根菸塞過活神仙，儘管我們現在還沒有吃飯，但我覺得此刻卻需要它。”

說著，他拿出根菸遞過去。

阿依莎睜開眼，看著遞來的那根菸，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之色，說：

“我不喜歡抽菸，也不喜歡別人在我旁邊抽菸。”

楊東愕然，隨即想起了一個細節，以前他在阿依莎面前抽菸，阿依莎總喜歡瞪眼，那時候他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現在明白了。

他有些悻悻的收起了煙，隨後看著阿依莎道：

“剛才那兩個大漢是誰？”

阿依莎眼露憎恨之色，自嘲的冷笑道：“他們是我爸的好兄弟，也是這附近的地痞流氓。”

“你爸呢？”

“死了。”

“抱歉。”

“用不著抱歉，這種人早該死了。”

讓楊東沒想到的是，提起阿依莎的爸爸，她眼中露出極其濃郁的憎恨之色，哪怕剛才提及哈立德那兩個地痞，她眼裡的憎恨之色也遠沒有這麼濃郁。

明顯她恨自己的爸爸，遠超過恨哈立德兩人。

她咬著牙說：“就算他現在沒死，我也要殺了他！”

楊東明顯感到一股寒意從身旁流來，阿依莎不是在開玩笑。

但她爸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讓她這麼仇視她爸？

楊東道：“你為什麼這麼恨他？”

阿依莎喉嚨沙啞的緩緩道：“從我記事起，他就愛賭愛抽菸愛喝酒，經常夜不歸宿，不是和哪些豬朋狗友在大吃大喝，就是在哪裡賭錢，從來沒有顧過家裡，也從來沒有管過我們姐弟三個，要是這樣，我還不至於恨他。”

“但他很次賭輸了就喝酒，喝醉了就打我和我媽，甚至拿菸頭燙我的手。”

“在他活著的那些年，我和我媽像是活在深淵裡，從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你說我該不該恨他？”

說著說著，她咬緊牙，嘴唇流出血來都不知道。

講到最後，她的眼圈早已通紅，眼淚掛在眼眶裡，彷彿隨時都會掉下來。

楊東也早已握緊拳頭，恨聲道：“天底下怎麼還有這種父親。”

儘管他的家庭也很普通，但他的爸媽從小就愛他，給予他最大的幸福。

跟阿依莎比起來，他簡直是活在天堂裡。

“呵呵，這算什麼，後面還有更可恨的。”

阿依莎神色有點麻木，但眼中的那一絲深深地哀傷卻是黃河之水也沖刷不掉的。

她說：“我妹妹出生後不久，他和一群朋友去邊境運什麼貨物，結果誤中流彈死了，你不知道我和我媽得到訊息後有多高興。”

“但是他死了就死了，死了以後卻還要折磨我們，因為他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賭債，他死了，別人卻來問我們要錢。”

“你見到的哈立德那兩個地痞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

“我們的日子更難了，我媽不得不打幾份工來照顧我們三姐弟和還債，我媽畢竟是個女人，這麼日夜不息的工作，哪裡頂得住，有一天她終於累倒了，再也爬不起來。”

“醫生說她得了嚴重的肺病，很難治好，呵呵，其實就算能治好，我們家也沒有這麼多的錢。”

楊東看著她，說：“你媽病倒以後，所以你才不得已去做了小偷。”

“那時候我還小，除了偷東西，我還能做什麼？”

阿依莎說著，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下來，她看著楊東，咬著牙說：

“一切都是因為他，你說我到底該不該恨他？”

楊東沒有說話。

說實話，煙，酒，賭，這三樣常人沾上一樣就了不得，但阿依莎的父親全沾上了。

他既是煙鬼又是酒鬼又是賭鬼，有這樣的父親，太不幸了。

楊東要是有個這樣的父親，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做什麼。

這一刻他既同情阿依莎，又憐憫她的不幸，但就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其實也不用說什麼，阿依莎是堅強的，用不著他去同情，也用不著他去憐憫。

所以他閉著嘴巴，什麼也沒說。

半天以後，阿依莎才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她擦乾眼淚笑道：

“你肯定感到很無聊吧，聽了一個這麼無聊的故事。”

楊東搖頭，正色道：“我沒有感到半點無聊，我很高興你能跟我說這些。”

阿依莎怔住，看著楊東，半晌才說：“謝謝你。”

“咳咳咳……”

突然，屋內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阿依莎臉色一變，趕緊轉身跑了進去。

就在這時，有個可愛的小女孩躲在門後，露出半個頭，用清澈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楊東。

是阿依莎的妹妹莎拉。

楊東想了想，對她招招手，小女孩挺猶豫的，猶猶豫豫了片刻，才大著膽子慢吞吞地走到楊東身前。

楊東拿出個信封，裡面裝著一萬美金，把它塞進小女孩的口袋裡，遂笑著摸摸她的頭，然後轉身鑽進了車裡。

很快車子離去，塵土飛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