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絢爛，隨著一聲炸響，嘭地開出花來。祁望手裡還拿著一支菸花，火花在他臉上忽明忽暗，映出的笑容乾淨明亮。
“我就一會不來，你怎麼把我的煙花都放完啦”姜維生氣地質問他。
“沒事，明天放我的。”祁望安慰他，“反正我哥也不玩，明天算我的，咱倆玩個夠。”
“我還有水雷炮，丟水裡可以炸出花的那種，可響了。”祁望哄起人來確實一道一道的，姜維也真的不和他生氣了。
“你今年壓歲錢能多好幾百吧。”姜維明知故問，“考這麼好，你媽不得樂壞？”
“是咯。”祁望笑嘻嘻地，語氣還有點欠，“剛好可以拿來買我的模型。”
“美的你了！”姜維搶過他手中的煙花。
祁望也沒再理他，馬上零點了。他開啟手機，伴隨新年的倒計時，夜空中砰砰砰作響，黑壓壓的天空開出絢爛的火花。
“新年快樂。”他準時傳送，之後就自覺退出介面，不再多聊。
訊號不好，林喻這邊有延遲，是在第二天早上才收到的。她心頭有點竊喜，可又有點懊悔，他是準點傳送的，可卻沒能收到自已的準時回覆，自已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新年快樂！”林喻馬上回復過去。
“抱歉，訊號延遲。”她在聊天介面上打出這幾個字，可想了想，又覺得自已的解釋會不會多餘，萬一他只是單純的表達祝福，是自已多想了呢？
思來想去，她還是默默刪除了。
“新年快樂，林喻。”往下滑，是江啟給她發的。
“新年快樂。”林喻也是回覆著。這次倒是沒有延遲，一會發過去了。
“說來，你在新學校怎麼樣？”
“適應嗎？”江啟見她不再說什麼，便自已開啟話題。
江啟和她，並不在一個學校，江啟去了衡陽中學。說來，他倆本來可以成為校友的。可是，林喻沒去。
“還行，挺好的。”林喻回答得中肯。
“聽說我兩本來可以一個學校的？”
“挺可惜的。”江啟沒問她為什麼，只是表示可惜。
可惜什麼，可惜她的能力，只能在普通高中就學？他是在惋惜，還是在同情她？
“在哪讀都一樣。”林喻不想顯得那麼狼狽，“無論我在哪，都不會差。”
這句話，像是在安慰她，可是更多的，是維護她那點可憐的自尊。無論是虞柳，還是祁望，他們喜歡的，都是她這副做什麼事都遊刃有餘的模樣，所以她習慣了。習慣隱藏自已，對誰都是一副淡漠。
“我知道。”
“你有想去的高中嗎？”江啟轉移了話題。
“想來，沒有你考不上的吧？”
“不知道，還沒想好。”
“那你想好了，記得告訴我。”江啟說完，就沒了下文。
林喻一陣懵，這情節，怎麼這麼熟悉。像極了當初祁望問她時的情形。
整個寒假，林喻過得還算不錯。起碼之後，家裡也沒再吵過。自已平時要麼看書寫作業，要麼就陪著奶奶去菜園裡摘菜。偶爾跟隔壁的夏姐姐去鎮上玩。
不知不覺，就到了開學。即使不捨，林喻還是跟哥哥道了別。林榆不願走，虞柳也拿他沒辦法，只能隨他去。
“你要爛在泥裡，我也沒辦法。”虞柳淡淡地說。而後便拉上車窗，語氣堅決。
開學第一課是數學課，駱波興沖沖地就來了，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期末考的數學題目，最後一道大題。”
“附加題。全市只有三個人做出來了。”
“林喻就是其中一個。”駱波看著林喻，眼中滿是讚賞。
此刻，班裡也響起了掌聲。駱波聲音也越說越大，“其餘兩個，一個是貴族學校，叫江啟，一個是重點高中的，叫陳煜鋒”
“林喻，直接從普通高中殺出來。”駱波帶頭鼓掌，“挺給咱班長臉。”
“厲害啊，喻喻。”程瑜對她的讚揚毫不掩飾，雙手給她比了大拇指。
林喻笑笑，並未多言，她覺得自已從小到大的奧數班基礎，應付那道附加題，還是挺輕而易舉的。
“上學期的卷子林喻同學來講吧。”駱波對數學好的同學都有好感，尤其是林喻，他很佩服她的思維邏輯。
看過她的答卷，他是真的很佩服，過程她不寫一句廢話，句句都是得分點，有時候比起標準答案，她的答案還會更簡便些，讓人更挑不出錯。
“喻喻上去呀！”程瑜見她還在發呆，趕緊扯了扯她的袖子。
林喻一時間反應過來，她定了定神，慢慢走上講臺。她有這麼好嗎？可在虞柳看來，這不是應該的嗎？她從來沒有這麼矚目過，因為這些都是那個家不曾給她的。
不曾給的鼓勵，不曾給的讚賞。他們總想要更多，便告訴她這還不夠。可在這裡，她好像事事都有回應。
不論是生活，還是學業。不論是老師，還是同學。
林喻講得很好，面對疑問，她也總是很耐心地回答。除了......
“我問一下哈，那為什麼不選A？”祁望一臉認真。
“因為A很明顯是錯的。”林喻解釋。
“因為A選項，它明顯不在答案範圍內。”
“可是，題目不是說，‘其他因素忽略不計’嗎？”
“怎麼就不在範圍內了？”
駱波見林喻雙手緊攥，顯然回答不出來，趕緊解圍。“你小子，來拆塔了？”他說的笑眯眯的，顯然沒有生氣。
“你再看看，‘忽略不計’到底應該忽略什麼？”他引導祁望自已去解決問題。
“哦！我懂了”祁望再認真讀了一下題，然後眼底仿若星河流轉，耳根處是未被察覺紅暈。“怪我，我沒理解題目。”
祁望當然也不是說說，一下課，他就去找林喻道歉了。語氣誠懇，他想告訴她，他並不是故意拆臺，他是真的不懂。比起當著她的面承認自已很笨，他覺得總比讓她因為自已生氣來的好。
“對不起，但是我不是要搞破壞。”祁望低頭不去看她。
“我是真的不會。”
“沒事，我知道。”林喻沒遇到過這麼較真的人，怎麼別人是什麼他都往心裡去。
沒生氣，林喻沒生氣。祁望鬆口氣。他就知道林喻才不是小心眼的人，只是駱波剛剛說的話，他還是怕林喻多想的。
“那個江啟是你小學同學？”程瑜跟林喻開始八卦道，全然不顧祁望在旁邊。看來，她可能是真的想放棄了。
“嗯。”林喻點點頭。
“我聽柳歡歡說，他以前喜歡你。是不是真的？”
祁望聽得拳頭都不自覺地握緊了，真的，真得不要不要的。別問為什麼，對於情敵，他還是有自覺的。江啟，怎麼哪都是江啟。
“啊？”林喻一臉懵，“也沒有吧。”她自認為，她跟江啟算不上多親近，平時交流也只是因為班裡的事。
再不濟就是，偶爾他路過她的座位，他們會聊幾句，不過林喻每次都是禮尚往來地回覆著，也並未過多親密。
“柳歡歡說，這事在你們班都傳遍了。”程瑜一臉震驚，“你本人居然不知道。”
林喻搖搖頭，她確實不知道。不過想想，一切好像都有跡可循。怪不得同學們每次看見她和江啟一起，臉上就是一副姨母笑。怪不得，李瑤問她喜歡誰時，她說“沒有”，她便暗自說著可惜了。
原來，是這樣。
“你還在這裡幹嘛？”程瑜見祁望還待原地，詢問緣由。
有心的同學聞著味就來了，這是又唱哪出？好看，連續劇出新劇情了。
“沒有，我就是......”
“？”程瑜發出一連串的問號。“就是啥？”
“沒事。”祁望裝作若無其事。
“你對他有沒有感覺啊？”程瑜不理會他，繼續八卦。
祁望想走，可是他也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於是，他假裝低下頭繫鞋帶。
“當然不喜歡了。”林喻說這話，下意識低頭去看祁望。
此刻只能隱隱約約看見他的半張臉的輪廓，看不出表情。似乎好像，他對她的答案並不感興趣。林喻嘆了口氣，就收回了目光。
一個繩結，他繫了又拆，拆了又系。這麼反反覆覆，他終於聽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也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林喻身邊的人，不一定是江啟，也可以是祁望。
想著，他嘴角不自覺上揚，原本鬱悶的心情也開朗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