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將近,教室早早就亮著燈了。此刻燈光下,是祁望的影子,他正在對著一篇古文認真琢磨。
這是一篇要背的文章,可是他怎麼都背不下來。老師說,是因為他沒有理解內容,所以他現在,就在好好理解。
“問一下你哈,什麼是古今異義?”他上課聽了,可是他聽不懂。望著書上的筆記,他有點懵了,那這個字到底怎麼翻譯。
於是他問他的同桌,他同桌李浩,也沒給出答案,別問,問就是他沒聽課。
無奈下,他環顧四周,想找一個可以回答這個問題的人。
“你知道什麼是古今異義嗎?”祁望問他的後桌,夏雪琪。
“知道啊!”作為語文課代表,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你說這個字怎麼翻譯。”祁望彷彿遇到了救星,馬上把書本遞到她跟前。
“你是真的好學啊!”夏雪琪不禁感慨,你以前是不是受啥刺激了?
“你說唄。”祁望沒有回答她,他還是重複了一遍自已的問題。
他長得好看,此刻又有禮貌,夏雪琪也找不到理由拒絕,於是便耐心給他講解起來。祁望這次聽得很認真,沒一會就懂了。
“謝謝你啊!”祁望朝她笑著說謝謝,樣子很誠懇。
夏雪琪不禁有些心虛,自已之前還參與過他的討論。說過他的壞話。可仔細想想,自已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畢竟一個努力上進,陽光積極的少年,除了程瑜那件事以外,也實在挑不出錯。可也不能因為一件事就一杆子打死吧。
這幾天,始終如一日,祁望一直都在緊張複習著。所幸,他的努力被上天看見。
出成績那天,是臘月二十八號,離過年沒有幾天了。
當他看到成績,激動得恨不得全家都宣揚一遍。“第八!班級第八!”
他的聲音驚動了此刻正在寫對聯的祁巡。他抬起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他。“你能別這麼傻乎乎的嗎?”
祁望哪裡還有心思去管他說什麼,馬上點來QQ發了一條說說,“那年我雙手插兜,不知道什麼是對手。”
“你就給他飄吧,你弟以前什麼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沈茹慧也是趕忙維護,她知道,從以前的差生到現在的逆襲,祁望一定在背後付出了常人所看不到的努力。
這孩子,自從小學淋雨後,發了一次高燒,難道把腦子燒通了?
不知道為什麼,祁望覺得自已現在今非昔比,就好像渡劫飛昇了似的。他再也不是那個拖後腿的倒數了。他看著第一名的那個位置,不出所料,是林喻。
可這次,他不再絕對那麼渺茫,他已經開始向她慢慢靠近啦,也向他的理想慢慢靠近啦。
林喻過年回奶奶家,老家訊號不好,所以她收到成績晚了一點。她隨手點開,意料之中的,她是第一。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祁望是第八。他如他說的那樣,考進了前十。對於這個名次,林喻覺得他理所應當。
畢竟她看著他的背影太多太多次了。每次要麼刷題,要麼背書。接著點開空間,就看見這小子發的說說。一如既往的中二。
他好像變了,可又好像什麼都沒變。變的是那份向上攀登的志氣,不變的是那份熱戀的勇氣。
“考得怎麼樣?”林榆幫林喻佈置好床鋪,就見她盯著手機,便知道她是在看成績。
他知道林喻的實力,他不過是想跟她聊聊天,畢竟許久沒見這個妹妹了,他還是很想她的,可他不知道怎麼說。
“挺好的。”自從那次分別後,兩人之間好像生疏了不少,林喻不知道該說什麼,可又覺得不能什麼都不說。
“爸爸媽媽也回來了,一好好聊聊吧。”林喻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她不想好不容易得來的相聚又變成吵架。
“哥哥有分寸的,放心。”林榆揉了一下林喻的頭,安慰道,“大過年的,飯還是得好好吃的。”
於是整個飯桌,林榆沉默不發,但是每次虞柳想說他點什麼,他也總是恭恭敬敬地回答,並沒有失了體面。
“說說吧,以後你什麼打算。”虞柳似乎還是感到嘆息惋惜,“你真的就打算一直窩在這裡了?”
“我覺得這裡也沒什麼不好。”林榆語氣平淡,似乎說的不是氣話,“這裡的人都對我挺好的,沒有人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也不用日日被街坊鄰居議論。”
“你......”虞柳氣頭又上來了,正欲開口大罵。誰知奶奶立馬插話了,“好了好了,好不容易見你們和和美美的聚一起,就當給我個面子行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可虞柳是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我知道當年的事你還在怪我,可我不能就這樣由著你去。”
“我必須為你降低一切風險。”虞柳怒吼著,“你知不知道為了你好,我付出了多少成本。”
“要不是為了你,我早就離開這個家了。”虞柳說著,又開始哭了起來。
“受不了你可以走。”林榆直接撕破臉皮,“從小到大,你對我只有操控,不管我做得多好,你都不會滿意。”
“你知道,那天我聽到什麼嗎?”
“我有出息了,你才能過得上好日子”這不是你自已說的嗎?你現在又一副為了我的樣子,你不覺得虛偽嗎?
林榆不喜歡搞科研。他討厭冗長的資料,他想要的是廣闊的天地。可是虞柳並不知道。又或者說,她總是裝作不知道。
在老師為了競賽的事打來電話,問問林榆為什麼拒絕參加,拒絕這個保送科技大學的機會。虞柳毫不過問,就為他報名了。那時的林榆,正步入高中,向著自已心心念唸的地理勘察專業努力著。結果被虞柳一杆子打死。
後來林榆不是沒有鬧過,可是呢?換來了什麼,一頓打。他記得,鞭子打得皮肉綻開,可是他感覺不到疼。
那段日子,明明可憐的是他,不被理解的是他。可所有人,都只站在虞柳的角度去批判他。說他不孝順,說他叛逆。就好像,說出來的,才是最可憐的。他只是不說,不代表他不會痛,難道他就活該不被理解,他就活該按照別人既定的軌跡?
他只覺得心累,可是他還是不死心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從來不在乎我怎麼想,只要我不按照你的軌跡,就是入了歧途?”他想知道,她到底對他有沒有親情。
可換來了什麼?是那句,“我是你媽,你不聽我的聽誰的。”
“既然你想要一個好的天之驕子,我就偏不如你的意。”林榆越說,臉上的表情越陰冷,“我抽菸,曠課,打架。”
“可我從來沒有後悔,我反而還覺得有點爽。”林榆一步步向她逼近,以前他不夠高,只能被她生拉硬拽去做她不喜歡的事,把他當做街坊鄰居之間吹牛的籌碼,卻從不在乎他的感受。可不明所以的街坊鄰居,偏偏還覺得她待他極好。可只有林榆明白,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功利主義。
“我就是要告訴你,我不是你的附屬品,不可能像一件珠寶首飾那樣,被你隨意擺弄。”
一聲脆響,林榆所有的話都戛然而止,虞柳看著他發紅的臉,語氣已經接近崩潰,“我寧願從來沒有生過你。”
“好了好了,小柳哈。”奶奶看著孫子被打了,心裡多少還是心疼的,“孩子大了,有自已的想法,由他去吧!”
“你老人家慣著他幹嘛?”虞柳正在氣頭上,誰說都不好使。
“夠了哈,我們林家怎麼對不起你了?”林城只想結束這場鬧劇。
“哼!”虞柳冷笑,“你好意思說。”
“要不是你,我也不用吃這些苦。”
“你怎麼這麼沒用林城?”
“我一心規劃一切,可是你們呢,不光物質上不支援我,精神上也不支援我。”
林喻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有時候自以為好的安排,其實也是傷害。若是真的關心,又怎會對哥哥的感受全然不顧。
“媽媽別生氣了。”她弱弱開口,結果自然是被無視。
哥哥他,最討厭束縛,最討厭被捆綁,最討厭被議論的。可在哥哥被眾人議論時,作為家人的虞柳,也並沒有站在他身邊,反而還跟鄰居一起,數落他的不是。
在他以為家是避風港時,他卻只遭受到了暴風雨。
“小榆啊?”奶奶替他打好藉口,“你把餃子打包一份給隔壁夏家送去一份吧”
“夏家那姑娘也挺可憐的,碰上這麼個酒鬼老爸。估計過年她爸又去哪裡鬼混喝酒了。”
“喻喻也去吧”奶奶始終覺得,這是大人的事,實在沒必要把小輩拉進來。
“說起來你夏姐姐現在讀初三,以前你們還見過的。”
“應該有話聊。”
別在這杵著了,小小年紀,不用揹負太多。往前走吧,諸多痛處,即使註定接受,也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