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詭計

“我在去往公會的路上，甲子大道，百花街附近。”

周默如實回答道，昨晚七點半的時候他剛剛出門，恰好途經百花街。

“重要的不是你在哪條路上，而是你在路上遇到了什麼，你又做了什麼？”

唐三紹平靜地發問，另外兩人默不作聲，年長者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周默，食指指尖放在桌沿上輕輕敲擊，年輕人低著頭，持筆快速書寫做記錄。

“嗯，我遇到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嘴裡嘟囔著‘怪物’、‘吃人’之類的話，順著他的目光，我看到了一個像是傻子的高大男人，一隻血鼠從他的肚子裡鑽了出來，然後……”

周默一五一十地將當晚所遇事情的經過講了出來，當然，省略了某些不必要的細節。

“你是說，一隻血鼠從那個男人的肚子裡鑽了出來？”唐三紹眼神怪異地看著周默，拔高了語調道，“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都將成為呈堂證供。你可以保證你所說的句句屬實嗎？”

“我保證。”周默沒有絲毫遲疑。

唐三紹望向坐在左邊的那人，他們低聲交談了幾句。

那位戴著眼鏡很有學者氣質的年長者沉然地點了點頭，“他沒有說謊。”

聞言，唐三紹面色微變，眼珠子上下左右不停轉，似乎是遇到了什麼不可理解之事，想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道：

“當時遇到了死亡事件，你為什麼不第一時間通知執法堂？”

“我趕著去參加生死決鬥啊。”周默聳聳肩。

“那你之後為什麼不報案？”唐三紹追問道。

“之後我去喝酒，不小心喝上頭了，就忘了這事。”

“忘了？這麼大的事，都能忘？”唐三紹重重一拍桌子，“你的心是有多大啊！”

“不好意思，我從小就心大……”周默一臉難為情地說，“不然活不到這麼大。”

餘光瞥了眼飛速記錄的年輕人，唐三紹沒好氣地道：

“這個不用記！”

年輕人握筆的手一下子僵住，尷尬停筆。

“所以，你確定當時死的是一個高個子男人，對嗎？”唐三紹再度發問。

“我確定。”周默斬釘截鐵道。

“記錄在案！”唐三紹的眼神肅殺，聲音陰沉。

年輕人執筆如飛，年長者目露疑惑。

“他說謊了嗎？”唐三紹看著年長者，小聲耳語道。

年長者搖了搖頭，停止了敲桌的動作。

唐三紹陷入迷茫。

“有什麼不對嗎？”

感覺氣氛有點反常，周默好奇開口。

唐三紹沒有直接解答他的疑惑，而是讓年輕人出去叫了目擊者過來。

很快，一個高個子男人出現在門口，他眯起眼打量了周默好一陣，手指顫抖地指著周默，道：

“對，是他！就是他！！我看到那個女人同他說了幾句話，之後就發現了女人的屍體！”

周默如遭雷擊，脊背發涼。

不是因為這個男人的話，而是因為，這個男人，跟昨晚遇到的那個傻大個，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雖然當時光線不是很明亮，他看得不是很清晰，但無論是從身形體態，還是從五官輪廓上，這個男人，與那個傻大個，都如出一轍。

“周默，你看清楚了，你昨晚遇到的那個男人，是不是他？”

唐三紹倏地站了起身，雙手撐在桌上，目光凌厲地俯視著周默。

雖然目前的情形過於詭異，周默現在完全搞不懂這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但他也只能如實回答了。

“是他。”

“很好。”唐三紹擺了擺手，示意年輕人帶目擊者離開，“所以你隱瞞了什麼？速速如實招來！”

被唐三紹虎視眈眈地盯著，周默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用心思考。

那個本應已死透了的人、他親眼目睹的死人，為何又活著出現在他的面前？

哪怕是這個世界，恐怕也不存在死而復生的可能吧？

但這一切，又該如何解釋？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我勸你不要抱有僥倖心理。”唐三紹重重拍著桌子，疾言厲色道，“因為，真相，是隱瞞不了的！”

你以為我就不想知道真相？我特麼比你還想知道！周默嘆了口氣，攤了攤手道：

“抱歉，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可以走了嗎？”

唐三紹死死地盯著周默，想要發現他表情上的某些細微變化，然而並沒有什麼不自然之處，於是他又看向了年長者，對方只是搖頭。

一時之間，唐三紹的腦子也混亂了。

根據他們目前所掌握的資訊，昨晚的死者就是周默嘴裡說的那個披頭散髮的女人，而唯一的目擊者就是周默眼裡已經死去了的男人。

而戴著眼鏡的年長者是執法堂資歷最深水平最高的心理專家，他可以透過觀察被問詢者的眼神變化，判斷對方是否說謊。

從業數十年，幫助他們偵破了成千上萬件的殺人迷案，幾乎無一誤判。

堪稱人形自走測謊儀。

所以他說周默沒有說謊，就是沒有說謊。

但那個指認周默的目擊者，他們之前也測試過了，同樣也沒有說謊。

可是這就矛盾了，因為兩個人的證詞不一致。

高個子，也就是張東瀚，按照他的說法，他認為是周默殺了那個女人。

而周默，他卻說他沒有殺那個女人，張東瀚也該死了才對。

該死，他們到底耍了什麼詭計，掩蓋了什麼重要資訊？

唐三紹感覺自己彷彿身處重重迷霧之中，完全理不清頭緒，他就像是一隻鐵籠裡的猴子，被籠子外的觀眾耍得團團轉。

失去掌控的感覺，令他幾欲發狂。

“周默，你再說一遍，你昨晚有沒有殺人？”唐三紹咄咄逼人道。

“沒有。”周默從容回應，“我昨晚沒有殺人。”

嗯，他只是殺了一隻殺人的老鼠而已。

唐三紹望向心理專家，他還是搖頭。

深吸了一口氣，唐三紹頹然地坐靠在了椅背上，一臉沮喪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你可以走了。”

滿懷著疑惑，周默起身，準備離去。

他剛走到門口，背後又傳來唐三紹低落的聲音：

“雖然我這次放你離開了，但你的嫌疑還沒有完全洗清，之後有可能隨時會再找你過來問話，到時候希望你積極配合。”

隨時找我問話？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我還要努力賺錢呢……周默停步回頭，微笑開口道：

“可以告訴我，這件案子的具體情況嗎？”

你個嫌疑人還想要了解案情？唐三紹氣笑了，看都沒看周默一眼，擺明了懶得搭理他。

“如果能告訴我一些資訊的話，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們找到真相呢。”周默堅持說道。

上輩子他懸疑偵探推理小說也看了不少，曾經也有過當一個名偵探的幻想，雖然這幻想很早就破滅了吧，但他自認為關於殺人的詭計還是知道不少的，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偵探心又被再度激發了出來。

“就你？”唐三紹嗤笑一聲，“你哪裡來的自信啊？”

“自信還是要有的，萬一成功了呢？”周默笑容微妙。

“滾！”

唐三紹斜睨了一眼，像驅趕蒼蠅般揮揮手，他平日裡最討厭的就是這些自以為是的年輕人。

熱臉貼冷屁股上了，好心被當作驢肝肺，周默也不再言語，聳聳肩表示“祝你們早日查明真相，而不是一腳將真相給踩死。”

就在周默悻悻轉身時，一道似曾相識的面孔卻出現他的眼前。

“嘿，我們又見面了。”那人笑吟吟地看著周默，“你還記得我嗎？”

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周默馬上就想起了前段時間那個他一直想要敲悶棍的傢伙。

“真巧啊，楊玄？”

似乎是對周默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很是滿意，楊玄“啪啪啪”地鼓起掌來，走到門口對裡面癱坐著的唐三紹說道：

“將這件案子已知的所有資訊，全都告訴他。”

唐三紹驀地站起，恭恭敬敬道：

“副堂主，這樣……不好吧？”

“嗯？”楊玄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我是副堂主，還是你是副堂主？”

“您是副堂主……”唐三紹乖巧得像個鵪鶉，但還是有些猶豫，“但這樣做，不合規矩啊！”

“一切後果，由我承擔。”楊玄輕描淡寫地說道。

聽到他們的對話，周默心中已掀起驚濤駭浪，副堂主？執法堂副堂主！？

乖乖，幸好悶棍沒敲成，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你…過來，仔細聽著。”唐三紹朝周默招了招手，捏著鼻子向他講述。

“具體案情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