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晚上沒有睡好覺,蕭清婉坐著坐著就睡著了,玉書想要叫醒她,卻被老夫人搖頭制止。
看著最疼愛的孫女兒熟睡的樣子,老夫人臉上洋溢著幸福。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蕭清婉才睡醒,她知道睡在這屋裡不合規矩,但是老夫人就是歡喜,還拿出了專門請人定做的步搖首飾,拉著她到銅鏡跟前,親自給她戴上。
“哎呦,都說了,小姑娘家不要把自己打扮的太素,你看看,稍微戴個首飾,多好看啊。”
純金打造的芙蓉花簪子,流蘇嵌著紅玉,顆顆晶瑩剔透,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
“祖母,我戴什麼都可以,何必破費。”
“胡說,我的三丫頭,就該是全京城最美的姑娘,好看,戴著。”
“好,謝謝祖母。”
蕭清婉應著,與老夫人相視而笑。
“稟老夫人,宮裡來旨了,說是大事,讓全府上下都過去。”
一個小廝匆匆趕來,向老夫人稟報。
“知道了,那趕緊去吧。”
老夫人從矮榻上起身,蕭清婉連忙上去攙扶著她往外走。
在丞相府的前院,幾乎是家裡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這裡,就連剛下朝的蕭亦承也在,此刻他還穿著絳紅色的官服,臉上不見悲喜。
他見老夫人前來,立刻躬身過來攙扶,一同走到宣旨官面前。
“既然人都到齊了,本官便宣旨了。”
宣旨官話落,一院子的人全部跪下,唯獨老夫人站著。
蕭清婉虛虛的跪在地上,兩隻手撐在身側,心裡是不願意的。
那是他們的皇帝,不是她的,封建社會簡直沒有人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蕭府長女蕭清媛,秀外慧中,溫婉賢良,特封為昌平縣主,如今已到婚配之齡,免誤其韶華,特賜婚於朕之七子葉凌霄,廟卜得吉擇日成婚,共結百年之好,朕躬親下旨為賀。”
“臣領旨謝恩!”
蕭亦承起身接旨,臉上終於得見一絲情緒。
那是塵埃落定後的慶幸。
竟然是慶幸!
蕭清婉看在眼裡,不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賜婚給皇帝的這個兒子,是他最理想的結果?
“丞相大喜,馬上便是皇親國戚了。”
“哪裡哪裡,有勞大人。”
蕭亦承準備了兩錠銀子交給宣旨官,臉上是發自內心的恭敬。
“謝丞相賞,那麼下官便先行告退……”
宣旨的隊伍浩浩蕩蕩的離開,院子裡的人才敢站起身來。
底下的人都暗自高興能與皇家攀親,唯有一人,失魂落魄。
“第七子……為何是七王爺?”
蕭清媛滿臉的不可置信,她可是丞相府的長女,京城第一美人,享譽滿京的才女,竟然被許配給聲名狼藉的七王爺!
不該是太子的嗎……
上次老夫人壽宴,只是一眼,她便已芳心暗許,而且,太子明明給了她一塊玉佩作為定情信物,為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七王爺?
看著蕭清媛煞白的臉色,蕭清婉好心上前幫著玉琴扶起了她,並且說話安慰。
“大姐可是不開心嗎,做王妃不好嗎?”
“為什麼是七王爺……為什麼……”
蕭清媛並沒有理她,獨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把甩開她的手,跌跌撞撞地回了怡蘭苑。
“這是怎麼了?”
“小姐。”
玉書皺了下眉頭,趕忙湊到她耳邊低語。
“你不關注皇家的事不知道,傳言這七王爺雖然生的俊俏,但是整日不學無術,浪蕩無狀,而且向來殘暴不仁,慣是喜歡草菅人命,絕非良人。莫說大小姐這樣的天驕,就是換個尋常女子,怎麼能願意嫁給這樣的一個人?”
“是嗎……”
蕭清婉又看了蕭亦承一眼,更加想不明白,這樣的一個人,在他眼裡怎麼會成為良配?
因為一道聖旨,就決定了一個女人的一生,而且是嫁給一個這樣的人,還是皇帝的兒子。
殘暴不仁……
那往後的日子不順心,他會家暴吧……
“皇家之事可是你能議論的?注意自己的身份。”
一道女音冷冷的砸來,嚇得玉書縮了脖子,怯怯的抬眼看看一旁的蕭清媗,隨後趕忙低下頭去。
“二姐教訓的是,我們知錯了。”
蕭清媗臉上看不出情緒,依舊是一臉的嚴肅,見了她們還算懂事,也沒再多說什麼。
底下的小廝把軟椅抬起來,將她帶往賬房的方向……
丞相府鬧得不歡而散,京城另一邊的七王府,情況更是糟糕。
全府上下跪了一地,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葉凌霄負手而立,一雙凌厲的眸子俯視著眼前的宣旨官,微風拂起他墨色的頭髮,整個人身上散發著迫人的威壓。
“王爺……”
司年抬眼看看依舊舉著聖旨的宣旨官,又看了看自家主子。
已經三個時辰了,從晌午跪到入夜,這全府上下的人怎麼吃得消。
葉凌霄垂眸,看著府裡的丫鬟早就體力不支,卻還要硬撐著身子跪在那裡,突然發覺時間是久了些。
但是這道聖旨來的出人意料,不知道葉秋炎那個老東西是什麼意思。
蕭亦承在朝堂獨善其身多年,如今葉凌霽大費周章的策劃了惠州貪汙案,手段不可謂不狠辣。
如果蕭亦承不肯就範,那麼只要李航進京,無論他有罪與否,都會變成刺進蕭亦承脖子上的一把刀。
葉秋炎那個老東西倒是會抓時機,以丞相府上下的安危為籌碼,倒是來了個捷足先登。
只是,他是老糊塗了嗎?賜婚給他做什麼?
娶妻嗎?
可笑……
“請王爺不要難為下官……”
宣旨官面對著葉凌霄的氣場,實在是不敢招惹這個嗜血閻羅,只能尷尬的在原地站了三個時辰,此時雙腿都有些打顫。
“行,你回去覆命吧,本王娶就是了。”
說的雲淡風輕,彷彿是在集市上購買什麼物件,大手一揮便將聖旨拿到手裡,轉身進了裡屋。
王府院子裡的丫鬟和小廝頓時癱倒一地。
這主子陰晴不定的性格,真是害苦了下邊的這些人了……
“大人辛苦了,不成敬意,給您和外面幾位大人喝茶。”
司年起身,從懷中掏出分量十足的錢袋,遞給直冒冷汗的宣旨官。
“司年大人整日過著這樣的日子,屬實令下官欽佩,先行告辭!告辭!”
說完,宣旨官便拿著錢袋子,慌慌張張地逃走了。
司年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眉,轉身面朝癱了一地的人,口氣狠厲。
“沒什麼事就早點回屋休息,我若聽到有半句怨言,即刻滾出王府。”
底下的人聞言,隨即四散,沒一會兒便消失得乾乾淨淨。
司年舉步上了攬月閣,走進葉凌霄的書房,忍不住要吐槽了一句。
“宣旨官說了,我司年整日過著這樣的日子,著實令他欽佩。”
“能受得了我這樣的主子,確實令人欽佩。”
葉凌霄薄唇一勾,舉杯喝了口熱茶,目光掃過被棄於地上的聖旨,指尖輕晃著杯中的茶湯。
“司年,你說我娶嗎?”
“聖旨您都接了,娶肯定是要娶的。”
“聖旨一下,葉凌霽定然覺得如鯁在喉,而且朝廷局勢牽一髮而動全身,娶了丞相府的千金,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盯死我。”
“爺,您不是有意為之嗎?我可是記得,太子說跟蕭家嫡女兩情相悅之時,您自己站出來說想娶的。”
“兩情相悅?不過是為了拉攏丞相府的手段罷了,我只是隨便一說,誰想到那個老東西還真惦記上我了。”
司年一臉苦笑,恐怕這世上敢這麼叫當今聖上的,也只有他一個了。
“可是咱們宮裡的人傳來訊息,說聖上私召了蕭丞相施壓,是蕭丞相推脫不了,求了聖上說他希望是七王爺。”
“他倒是看得起我。”
“畢竟,敢朝聖上拔劍的,也只有您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