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拂月離開之後,朱萸出現在刑景身旁,盯著他,不動聲色。
刑景訕訕一笑:“我覺得不對勁,就去找負責相關案子的兄弟聊了一下,然後就知道了這些。”
朱萸轉身往局裡走,刑景跟在她身後,繼續說:“如果柳拂月是兇手,她現在肯定恨死了王書恆。”
“你覺得兇手還會去殺王書恆?”
“不知道,但是看得出來,柳拂月是個自命正義的人,如果她真的是兇手,新仇舊恨,一定忍不了王書恆。”刑景說:“如果兇手真這麼幹了,咱們也省事,只要現場把人抓了,不就什麼都有了。”
“我們會找到王書恆,派人去保護他的同時守株待兔,希望能等到兇手的出現,你的任務是去找證據。”朱萸說:“還是那句話,我們現在沒有證據。”
刑景領命,剛要離開時,又聽見朱萸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因為你的提醒,王書恆真的被殺了,怎麼辦?”
刑景搖頭:“有警察保護,這用不著擔心吧。”
“證人死在警方保護下的案例,過去又不是沒發生過。”
“對這種人,警方能做到盡力而為,就可以無愧於心了!”
“你想得太簡單了,如果你還想當警察,這種拿普通人當誘餌的事,不要再幹了,哪怕你認為那是個罪惡滔天的人。”朱萸說:“這不是為別人,其實是為你考慮,除非你是那種有人因你而死,你還能絲毫不感到愧疚的人,別小看這種愧疚,它能把一個精富力強的警察、活活壓垮。”
刑景沒再說話,他看著朱萸遠去的背影,他想,如果王書恆真的死了,會不會感到愧疚他不知道,但他一定不會後悔。他原路返回,剛回到座位,就看見韓重在等著他,有氣無力地說:“組長說,你要出去調查證據,要我繼續配合你。”
“我是要調查,但不一定要出去,我決定呆在局裡調查!”
“呆在局裡?”韓重不解:“怎麼查?”
“看監控!”
刑景說著,一屁股坐下,開啟電腦,調出案發當天“望山”寫字樓出入口的監控,一點點看了起來。
經過這次與柳拂月的碰面,他更加堅定了某些看法,如此一來,也就意味著,如果自己的推測對的,那麼柳拂月提供給警方的不在場證明裡,必然存在著破綻。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找到證據,打破她的不在場證明。
如此,幾個小時過去,當刑景從顯示器裡抬起頭來時,時間又到了傍晚,他走到茶水間,倒了一杯水,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感覺自己像是站在一層紗裡,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但又始終隔著一層霧——他已經看完了所有想看的監控錄影,捕捉到了無數細節,貌似還是一無所獲。
韓重在這時候走進來,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後,有氣無力地對刑景說,盒飯到了。
兩個人一起走到門口,一人拿了一份半涼的盒飯,回到會議室,誰也不說話,只是慢吞吞地吃。
這時,清潔阿姨走了進來,她放下水桶,掄起拖把開始風風火火地虐待地面,到刑景腳下時,他不得不站起來,端著盒飯換了座位,輪到韓重時,他懶得站起來,高高抬起雙腳,擺到了會議桌上。
等阿姨拖完了地,兩人輕出一口氣,準備繼續吃飯時,阿姨又拿出抹布開始抹桌子,兩人清楚地看到,阿姨洗抹布和洗拖把,用得都是她剛剛拎進來的那桶黑乎乎的水。兩人看看盒飯,看看地面,又看看桌上的水跡,同時受到了真相的重擊。
“阿姨,你平時就是這麼打掃衛生的?”韓重端著盒飯站起來,指指水桶,又指指桌面。
“是呀?怎麼了?”阿姨繼續抹著桌子,頭都沒抬。
韓重登時急了:“阿姨,您不能這樣的,抹布和拖把怎麼能用同一桶水來洗呢,髒死了呀,您再這樣,小心我向領導投訴你,到時候你工作可能都沒了……”
阿姨停下來,白韓重一眼,指了指自己身上印著物業公司名稱的制服:“你投訴就投訴唄,我就是一外包公司的清潔工,又不是你們這樣的鐵飯碗,誰稀罕吶……”
韓重還想要繼續理論時,刑景突然騰地站了起來,發出老大的聲響。
在阿姨和韓重的雙重關注裡,刑景走到自己的電腦前,點開一份監控,用滑鼠拖著進度條看了幾眼,又開啟網頁,在搜尋引擎搜到一個網頁,用手機拍照後,抱起膝上型電腦,衝著韓重說:“走,跟我去個地方!”
韓重看看盒飯,又看看那桶黑乎乎的水,哀嘆一聲,跟著刑景走了出去。
兩人出警局,上了車,刑景給了韓重一個地址,讓他往那地方開,完了便開始閉目養神。
此時的韓重已經完全沒了脾氣,連日的折騰,讓此刻的他像變了一個人,安靜得不像話。
半個多小時後,韓重把車開到了地方,轉頭一看,刑景似乎是睡熟了,但不等他的手拍過去,刑景已經睜開眼,抬頭看了一下,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他們到達的地方,是一棟看上去有些陳舊的三層小樓,坐落在一個住宅小區的外圍,緊鄰一條灰撲撲的小街,一樓開著一溜大大小小的飯館,小樓的裡面,是一處小院子,院子門口及院子裡通往二樓的樓梯口處,都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天洗高空”四個字。
“這是什麼地方?”韓重看著那個牌子,一頭霧水。
“假設柳拂月真的是兇手,白青遇害的時間段內,‘望山’的所有出入口沒有拍到她進出的身影,那麼她是怎麼從寫字樓裡出來,又怎麼進入臨山小區殺人的?”
“能怎麼辦?”韓重嘟囔:“或許她會飛,從天而降就可以避過所有攝像頭了!”
“你說得很對,”刑景看著‘天洗高空’的招牌,說:“除非是她從天而降!”
韓重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說,這家‘天洗高空’,是‘望山’樓外保潔的高空作業公司?”
刑景點頭:“我看了一下午監控錄影,雖然捕獲了無數細節,但這些細節無一能跟案件聯絡起來,直到剛才在會議室裡,清潔阿姨的出現讓我突然想起,在案發時間段內,‘望山’大樓的某個出入口,有不少穿著‘天洗高空’制服的人員出入,在網上這麼一搜,果然,這是一家專門從事大樓外壁保潔的的高空作業公司,也就是眼前的這家。”
說著,二人進入院子裡。
此時天色已晚,但院子裡的人還不少,有人穿著工服整理各種各樣的作業裝備,有人脫了工服,蹲在地上扒盒飯或者抽菸。
刑景打量了一下,找到一位正在拿著紙筆盤點裝備的年輕女孩,從她那裡得知,公司負責人還沒下班,此刻正在三樓的一間辦公室。
兩人一路到了三樓,來到那間辦公室前,敲門,一箇中年男人打著電話來開門,看見韓重亮出的警察證件,男人在皺眉間換了一副表情,開始喊人端茶倒水,刑景阻止了,也不挑明,直接要了他們的員工資料及出工記錄來看,邊看邊拍照,完了由韓重出面讓對方保密,前後不過十幾分鍾,兩人就在男人有點詫異的目光中離開了。
“你查到什麼了,速度這麼快?”
剛回到車上,韓重問刑景。刑景把手機遞給他,螢幕上是一張照片,拍自行刑景剛在“洗天高空”檢視的資料,是一名高空作業員中罕見的女性,名叫呂非煙,三十七歲,身高一米五七,體重46公斤,早年間被火燒過,整張臉都燒燬了,如今住在一個名叫黃家圩的地方。
韓重看完,把手機遞還給刑景:“嗯,沒錯,她的身高、體重都與柳拂月類似,還有一張毀了容的臉,如果柳拂月要選擇一個人冒充,她是最合適的。”
說著,韓重便要啟動汽車,卻被刑景阻止,他坐在副駕上,歪頭看著“天洗高空”的院門,直到其中走出幾個黑黝黝的男人。
刑景示意韓重在車裡等他,然後下了車,跟著那個幾個男人走了一段距離,然後湊上去,聊了幾句後,把那幾人拉到了一個小飯館內,半個多小時後才出來,上車時身上已滿是酒氣。
“警察工作時,是不準喝酒的。”等刑景坐穩了,韓重啟動了汽車的同時說:“不過無所謂了,反正你也不是真正的警察。”
“化妝偵查時可以有例外。”刑景靠在椅背上,開啟包,拿出膝上型電腦,說:“走吧,去黃家圩。”
黃家圩是一個城中村,地處市區與城郊的交界,村子全部由村民早年的自建房組成,最高三層,是城市低收入打工者的聚集地。在城市土地寸土寸金的今天,村子之所以還沒有被拆遷改建,是因為村子的旁邊有一個上下三層、龐大而複雜的立交樞紐,橋上分別有汽車、貨列和高鐵不時轟隆隆開過。
刑景和韓重抵達黃家圩時,整個江城已經燈火通明,而黃家圩顯然是一處例外。
這片區域,最亮的地方是村子旁的立交橋,那上面豎滿了高大熾白的路燈,在那些路燈照不到的地方,黃家圩恰到好處地隱藏在一片陰暗中,只有走得近了,才能看見零星從窗戶裡透出的光,或者偶爾一盞還沒壞得徹底的路燈,在某個角落裡或昏黃或閃爍。
在這裡,你能遇見真正的黑夜。
韓重和刑景點亮了手電,一路問人,卻始終沒能找到地址上的地方。直到他們拿出照片,直接問人,才在一個多小時後,於村子外圍、立交橋下方一片草地上找到了一小片棚子,在棚子的旁邊,一把遮陽傘下的黑暗裡,他們的手電照亮了一張佈滿疤痕、令人望之驚怖的臉。
兩人的手同時哆嗦了一下,下一刻,刑景熄滅了自己的手電,並抬手把韓重的也遮住,口中咳嗽一聲:“不好意思,麻煩問一下,您是呂非煙女士嗎?”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後,遮陽傘下亮起一盞昏黃的燈泡,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戴著一頂頭罩出現在燈光中,她的身旁,是一張躺椅和桌子,桌子上擺了幾瓶啤酒,和一個堆滿了菸蒂的菸灰缸。
“我是呂非煙。”燈光下的女人說:“你們是什麼人?”
“警察,我們是警察。”不用提示,韓重已經知道,這是他出場亮出證件的時候了,他走到燈光下,把證件放到呂非煙身前的桌子上,又退回一步。
因為有臉罩遮掩,刑景看不清呂非煙的眼神,只能看見她遲疑一下,拿起韓重的證件,看了又看,才把證件放回原處,看著韓重把證件取回後,才問:“找我有事嗎?兩位警察先生。”
呂非煙的聲音軟軟的,無論措辭還是的語調,都不像一個體力勞動者。她看著刑景和韓重,也不請他們坐下,只是直直地看著他們,或許還皺著眉。
“有幾個問題,想跟您瞭解一下。”刑景上前幾步,走到燈光下。
沉默了幾個瞬間,呂非煙起身,走進旁邊的棚子,出來時手裡拿了兩個凳子,放下後說:“兩位請坐,但是麻煩聲音小點,我媽已經睡了,她對人的聲音有點敏感。”
“多謝!”韓重坐下的同時,皺眉打量著四周:“據我們所知,你在旁邊的村子裡應該是有房的,怎麼會住到這裡來?”
“媽媽有病,我也每天都要吃藥,錢花不過來,就把房子租出去了。”呂非煙回答得很坦誠。
“抱歉。”韓重立馬道歉。
呂非煙沒說話,似乎是笑了笑,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薛女士,你很厲害啊。”韓重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愣了愣,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企圖消除自己剛才的冒犯:“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女性願意從事高空保潔這麼危險的工作。”
“高空工作的工資高,還不用跟人打交道,不用思考,只要擦牆就可以了,我覺得,沒有比這更適合我的工作了。”呂非煙似乎是有問必答:“我的臉,你們剛才也看見了,如果經常跟人打交道,會嚇著別人的。”
想起剛才看見呂非煙時,自己被嚇出的那個哆嗦,韓重更不好意思了,他訕訕一笑,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直到刑景把話茬接了過去。
“薛女士,我們是從你工作的公司,也就是‘天洗高空’過來的,”刑景說:“從你公司內部的記錄來看,上週六,也就是三月三十號那天,有你的出工記錄,你去了‘望山’大廈,參加了大樓外壁的保潔工作,是嗎?”
呂非煙點頭:“是。”
“那天,你工作的過程中,有中途離開過嗎?”
呂非煙搖頭。
“那有沒有可能,在一定時間內,有人借用你的升降裝置,從樓頂上下來,而且還不讓你們知道?”
“不可能,”呂非煙再次搖頭,堅定地說:“我們每次升降,都需要樓頂負責相關裝置的同事的配合,不可能一個人偷偷下來。”
“是這樣哦,”刑景點頭,突然又問:“你是怎麼認識柳拂月的?”
“誰?”從刑景的話音落地,到呂非煙的聲音傳出,中間似乎是隔了那麼兩秒。
“柳拂月,銘遠集團董事長,你們公司的大股東。”
“不認識。”呂非煙說:“那種大人物,怎麼可能跟我產生聯絡?”
“是嗎?”刑景說:“我怎麼聽說,像‘天洗高空’這種從事高空作業的保潔公司,一般是不收女性操作員的,你之所以能在‘天洗高空’上班,就是因為她發了話。”
“那你一定是聽錯了。”呂非煙的聲音幾乎聽不出情緒:“道聽途說,普通人都不敢當真,何況是用來辦案?”
“我還聽說,在‘望山’出工的當天,一次下降作業的過程中,你因為突然腹痛,要求同事配合,緊急下降去了一趟衛生間,這事總是真的吧?”
隔著一層布,刑景清晰感覺到,呂非煙的目光直直釘在了自己的臉上。空氣似乎凝滯了那麼幾秒,然後他聽見呂非煙說:“警察先生,您究竟想知道些什麼呢?”
刑景說:“現在我想知道,我的那些道聽途說,是不是還有可能是真的。”
“記不清了,一次上廁所的事,誰會記得那麼清楚。”
“你知道嗎,有些事,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查。”刑景看了看手機,抬頭說:“比如,你跟柳拂月之間的關係。”
“怎麼查,是你們警察的事。”呂非煙說:“不想說的話,我就不會說。”
刑景搖搖頭,拿出膝上型電腦,開啟,點開其中一個監控影片,推到呂非煙面前的同時說:“根據監控及你們公司的記錄,週六那天,你和你的同事,在下午一點鐘左右,從員工通道進入‘望山’,走貨運電梯將裝置運上樓頂,一點半左右開除錯好裝置,開始正式清潔大樓外壁的玻璃,你的同事說,你們上下清潔一趟,大概要兩個小時,那天,開工才十幾分鍾,你就透過跟同事說要上衛生間,你的同事配合了你,將你快速降到了樓底。”
“這不職業,但也不罕見,一年到頭,每個人都會遇到那麼一兩次意外,沒什麼奇怪的。”呂非煙說。
“這的確不奇怪,但奇怪的是,我查遍當天所有的監控,在一點半到兩點之間,並未看見你從樓下任何一個入口進入大樓,只在一點五十一分左右,看到了你拿著對講機,從員工通道走出大樓的身影。”刑景說:“我可不可以說,當時從樓頂上下來的人,並不是你,你只是適時從樓裡出來,接替了那個從樓上下來的人。”
“你當高空作業是每個人都能幹的活嗎?”呂非煙的聲音多少有了些情緒:“再說了,我的同事又不是瞎子。”
“他們當然不是瞎子,他們只是看不見你的臉。”刑景猶豫了一下,想說的話,還是說出了口:“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不知道。”呂非煙的話跟得不留縫隙,語氣中對抗的情緒已經很濃。
砰地一聲,韓重又拍起了桌子,如當初審訊刑景時那樣,憤而起立,但是他盯著呂非煙那張隱在臉罩後的臉,又看了看周邊的環境,哀嘆一聲,一句話狠話都沒說,就又坐了下來。
“你在保護她,或者說你自認為自己在保護她。”刑景亮了亮手機,說:“還是那句話,有些事沒那麼難查,我剛剛接到訊息,大概從三年前開始,你一直在接受柳拂月名下的慈善基金會的資助,所以我理解你,有恩不報,的確不是人乾的事。”
呂非煙不說話,但呼吸間,原先微微有風拂動的臉罩,在悄然間平靜了下去。
“我跟你分析一下情況,柳拂月現在牽涉進了一樁連環殺人案,我們急需要找到一些證據,來決定我們接下來要對她採取的措施,你只是其中一環。”刑景極度耐心:“如果證據證明,柳拂月是無辜的,那麼她將被從嫌疑人名單裡剔除,反之,我們將會抓了她。”
“但是,你別以為,我們抓了她,對她就是不好,因為如果她是那個連環兇嫌,接下來,她肯定還要去殺一個人,而現在,這個人周邊已經佈滿了警察,每個人都配了槍,只要她出現,抓捕過程中,但凡有什麼意外,可能就會有人中槍。”刑景說:“現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明白。”呂非煙點頭:“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不提前抓了她,她很可能會被槍打死。”
刑景和韓重長出一口氣,但不等他們這口氣出完,又聽見呂非煙說:“但是中了槍,人不一定就會死,死了,也不一定就慘過被抓,多數時候,人活著還不如死了呢,再說了,你說這是連環殺人案,被抓了,早晚也免不了捱上一槍,所以,有些話,我還是不想說。”
那口吐到一半的氣,又被刑景吸了回去,他舔舔自己的門牙縫,站了起來:“好吧,不說就不說,其實有監控錄影,你的工作,還有你從柳拂月的慈善基金會收到的錢,已經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訴我了,找你求證只是想省點時間,看能不能別再死人了,既然如此,也沒辦法了。”
說著,刑景招呼韓重離開,才剛轉身,就聽見呂非煙在背後說:“謝謝你了,警官。”
一趟高鐵從頭頂的橋上劃過,摩擦聲如同不知名的怪鳥在鳴叫。
刑景沒再回頭,一路趟著腳下的黑暗,離身後那片棚子越來越遠,直到走出了黃家圩,才突然停在車前,看著韓重說:“她說謝謝我,她謝我什麼?”
“我怎麼知道!”韓重拉開車門,又重重甩上。
緊隨其後,刑景也上了車,說:“你太容易激動了,別總是想著贏,破案嘛,盡力就好。”
“你知道個屁。”韓重用力一擰鑰匙,發動汽車:“回家睡覺,有事明天再說。”
話音未落,他的手機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