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諭不信邪的將茶几上火柴小人的動作,和手機上的圖片做對比。

又找出一系列的教學影片反覆觀看。

經過再三確認後,他終於不得接受一個荒謬的事實…

——這被器靈少女希路德,推崇備至的萬靈升神鍛體術圖譜…

其實就是將九套全國中小學生廣播體操,打散再合併的產物!

少年的目光有些呆滯,就算手機從手中滑落也毫無所覺。

練習完廣播…萬靈升神鍛體術後,他能明顯感覺到身體上發生的變化 。

可越是如此,羅諭就越覺得離譜。

此刻,他的心中,有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就此轟然崩塌。

原來,自己一直認為的,遠離大眾的超凡領域,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神秘…

“難道,那些傳奇故事中以力破萬法的武夫…

都是練習…廣播體操,才鍛煉出能夠碾壓同階靈能者的強悍體魄的?”

腦補了一番自家叔叔赤著肌肉虯結的上身,蹦蹦跳跳做廣播體操的畫面…

咦!

簡直不忍直視好吧!

甩了甩腦袋,迅速將腦海中那些奇怪的想法驅散。

“算了算了,有效果就行!管他黑貓白貓,能捉老鼠就是好貓…”

羅諭揉著眉心,一臉無語的自我安慰道。

平復下心中的情緒,閉上眼,仔細感受著修習萬靈升神廣播體操之後,身心上的變化。

他感覺現在精神飽滿,神清氣爽,身體也不再胸悶氣短,沉重乏累。

自從移植機械心臟後,就伴隨自身的排異反應,也徹底消失。

這意味著,打小就因心臟限制,一直都非常虛弱的少年,現在已經與正常人無異。

羅諭再次曲臂,做了個展示肌肉的動作。

“這就是,健康的感覺嗎?”

“或許,我的選擇是對的…”

他有些興奮的喃喃自語。

拋開印象中,本該神秘強大的鍛體術,其實就是廣播體操這件事不談。

他已經開始喜歡上這種鍛鍊後,身體變強的感覺了。

咕咕咕……

突然,羅諭神情古怪的摸了摸肚子。

與喜悅一同而來的,是強烈的飢餓感。

目光移向客廳旁,廚房餐桌上那一大包從止戈路帶回的吃食。

上前抓起一個雞腿,來不及熱一下,就迫不及待的狠狠咬上一口 。

少年一言不發的吃著雞腿。

不大的廚房內,迴盪著咀嚼與吞嚥的聲響。

他吃的很急促,沒怎麼嚼就囫圇吞下。

即使是被噎住,也只是用冷水將食物順下,便繼續大口啃食著雞腿。

與其說,他是在充飢,不如說…是在慶祝與傾訴。

他在慶祝自己掙脫了機械心臟所帶來的的桎梏。

更是在慶祝自己,走出了…畫地為牢的囚籠。

同時,他也在傾訴。

不管再怎麼獨立早熟,他終究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

無法與親人吐露自身遭遇的他,只能以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笨拙的宣洩著積累在心底十幾年的鬱氣,以及…剛才那幾分鐘的喜悅之情。

就在這時,少年掉落在地上的手機中,有嘹亮的播音腔傳出。

那是他之前沒有關掉,一直在重複播放的影片。

“全國…中小學生廣播體操…”

“雛鷹起飛,現在開始!”

……

……

上午十點半,豔陽高照。

四方小區馬路對面,阿言包子鋪。

一位戴著禮帽,身著風衣的高大男人,正倚靠在店鋪門框上,吃著熱騰騰的包子。

他背對著包子鋪的老闆,看向四方小區裡,那棟已經成廢墟的老別墅,好似熟客閒聊一般的詢問著。

“老闆,那棟老別墅怎麼塌了?前兩天不還好好的嗎?”

“難不成,你們這,也要進行老小區改造了?”

包子鋪的老闆是個戴著眼鏡,身材微胖的青年男子。

他就是在羅諭遭遇襲擊的那晚,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就揹著少年去醫院的李言。

此刻他正麻利的將一籠籠蒸屜從蒸鍋上卸下。

忙著收攤的同時,還有功夫和門口那最後一位顧客閒聊。

“哈哈!老小區改造還早著呢,客人你應該沒看新聞吧?其實就是老別墅年久失修,自己塌的。”

“嘖!那可真是夠危險的,這別墅倒塌的範圍這麼大,應該沒什麼人出事吧?”

風衣男人依舊沒有回頭,只是啞著嗓子,貌似關切的問了一句。

“沒有,老別墅是晚上塌的,路上也沒什麼人,只有小諭…哦,就是別墅的戶主,受了一點驚嚇。”

“沒死人嗎?嘖!可惜了…”

風衣男人咬了一口包子,含糊的咕噥噥道。

李言拿籠屜的手突然一頓,看著風衣男人的背影,有些不確定的追問道:“你說什麼?”

男人微微轉頭,用餘光不著痕跡的掃了他一眼:“沒什麼,我說,人沒事就好!”

李言沒再搭話,只是點了點頭,繼續忙著手上的活計。

他不想說話,但風衣男人卻談性正濃:“看樣子,老闆你和別墅的戶主,好像很熟啊?”

李言本不想搭理這個不論是穿著,還是言行舉止都很奇怪的男人。

但說起羅諭,他的嘴角又不由自主露出一絲笑意:“當然了,小諭是我們四方小區街坊們看著長大的,和我親弟弟也沒什麼兩樣。”

“呵呵,那你們感情倒是挺深厚的。”

風衣男人笑著的點點頭,將最後一口包子送至喉結處。

他咂了咂嘴,感覺還有些意猶未盡。

“老闆,再幫我拿…嗯,兩葷兩素,四個包子。”

李言歉然的對著男人一笑:“不好意思,客人你明天再來吧,今天的包子已經賣完了。”

風衣男人用手指了指蒸鍋上的蒸屜:“那裡不是還有一籠?”

“哦,那些是我單獨留下,自己要帶走的。”李言笑著解釋道。

“嘖!真麻煩…”

“我還是自己拿好了。”

男人自語著從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幣。

曲指微彈。

叮!

清脆的聲音響起。

這枚壓印有海浪與獨眼的花紋,彷彿被血漬浸染過的暗紅色硬幣,在陽光下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

嗡嗡轉動震顫著,落在了李言的腳邊。

“老闆,硬幣上的獨眼,是睜開還是閉合的?”

風衣男人啞著嗓子,笑呵呵的問道。

自始至終,一直倚靠在門框上的他,都沒有真正回過身。

最多也就是微微轉動頭部,用隱於禮帽與風衣立領下的面孔觀察身後的李言。

見李言一臉警惕的看著自己,男人聳了聳肩。

“不好意思,忘了解釋了。”

“這是一枚幸運硬幣。”

“它可能是你的,也可能是我的。”

“如果它的眼睛是睜開的,就是我的,閉著的話,那它就是你的了。”

“老闆,看一下吧,不虧的!”

李言聞言,眉頭緊蹙,悄悄將手伸進口袋。

低頭看了眼腳邊的硬幣,不動聲色的說道:“客人你猜錯了,這硬幣,眼睛是閉著的。”

“嘖,果然如此!”

風衣男人聞言,嘆息了一聲:“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的運氣,好像一直都不怎麼好。”

“老闆,這幸運硬幣,現在是你的了。

看了眼遠處,那兩名還在四方小區內巡邏的焚靈衛,他意味不明的笑了兩聲。

“呵呵,老闆你確實很幸運。”

風衣男人緩緩轉身,高大的身影,將門口的陽光盡數遮擋。

“但不幸的是…”

他於陰影中微微抬頭,俯視著身前的李言。

禮帽下,是一顆將整張臉完全佔據的…猩紅色豎瞳。

“你的那枚幸運硬幣,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