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東廠衛兩營悍卒衝破敵陣一番亂砍後揚長而去,拍馬疾奔十餘里直到戰馬疲憊,見後無追兵方止,清點戰損竟無傷亡,令姬際可和屠元都有些訝然!

一開始前鋒衝擊敵軍前陣時被耿仲明的火器營射翻幾人,隨後衝擊陣尾時與敵軍對射時又被射翻幾騎,本以為此番會折損十餘騎,卻哪知竟無一傷亡。

細問之下才得知,被火銃射翻的幾騎因為距離較遠,傷害不大隻是戰馬受傷驚翻將他們甩落,但作為東廠衛的悍卒,精湛的騎術是基本技能之一,很快又翻身上馬跟了上來。

被敵軍射中的那幾騎雖受傷落地,卻以強大的毅力支撐上馬追了上來,因為他們知道一旦留下,必會被砍成肉泥!

雖未戰死一卒。

卻傷了三十多騎!

痛快!真他孃的痛快!屠元握拳朝天空使勁揮了幾下,雖說未能如願將敵軍大部隊衝的七零八落,但此番衝陣劈砍,瀟灑穿陣一氣呵成,簡直帥慘了!

最重要的是竟沒死一人!

這戰績雖比不得先賢那種八百騎縱橫大漠的壯舉,但瀟灑程度旗鼓相當呀!

放馬緩行裡許,屠元和姬際可算定敵軍不敢追過來,步兵追不上,騎兵不足也不敢追,要不要殺個回馬槍?屠元提議,姬際可想了想搖頭否定,可以殺回馬槍但不是現在,因為敵軍此時必有防備,再去一趟,只恐去的容易回來難咯!

那去哪兒?

兩人一番琢磨,東邊是敵軍大部隊不能再隨便溜達了,南邊是回頭路,北邊到了瀋陽城下也不是啥善地,嗯不如直接去西北找李過碰頭算了。

打定主意後辨別方向,千餘騎行十餘里遇河問了旁邊村民得知是遼河,便打算沿河而行至瀋陽城西,哪知村民說,沿河確實能到瀋陽城西,但是要繞好遠路哦,這河拐大彎呢……

略作修整,便跨河直奔正北而去,從村民口中得知在瀋陽城和遼河之間還有條分支蒲河,那蒲河就在城西十餘里外!

屠元雖不知李過此時位置,只知道他在瀋陽城西邊,但紮營必在水畔,西邊的遼河距離瀋陽太遠,所以猜測他大概就在城西的蒲河畔!

行至傍晚時經一村子歇馬,從村民口中驚悉正北數里外的鎮子裡前天來了一支兵馬有兩三千之多!

難道是李過!

屠元大喜,但瞬間就自我否定了,這地方在瀋陽西南方向幾十裡外呢,李過不可能跑到這,而且從村民那欲言又止的神情閃爍不定的眼神中就知道有問題,是韃子兵?

村民無奈的點點頭。

屠元和姬際可對望一眼,笑了!

這種相逢不如偶遇的姘頭不搞白不搞。

清軍落腳的鎮子叫養士堡,顧名思義都是明初時明廷在這建的軍堡之一,不過眨眼百餘年已從軍堡演變城了村落。

養士堡距離屠元落腳的村子只有五里地,村民說養士堡以前真的有堡牆,他小時候還和父親去那邊拆堡牆的石頭回來蓋房子,因此還和那邊的村民幹架呢……

“也就說現在沒堡牆了?”烏木善嚥了咽口水,眼睛眯成了彎月,那村民抬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有!”

啊,烏木善有些失落。

“不過和沒有也沒啥差別”村民又道:“就剩下個破城門洞還算完整,其他破牆土梗到處都是窟窿,幾十年都被拆的七零八落了……”

烏木善真想抽他一巴掌!

天很快就黑了,屠元讓烏木善帶幾個人去刺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抓個舌頭,哪知還沒邁出門就見手下捆著四五個韃子進來了。

原來是來村裡徵糧的幾個清兵,還沒進村就被屠元手下給按了。

那村民偷偷在姬際可旁邊咬耳朵:“自打他們昨兒到這兒,這已是第三次來要吃要喝了,不給就搶……”

這邊還沒嘮完,那便烏木善已經拿來了口供:廣寧衛過來的,不足兩千人有騎兵二百,昨兒剛到,據村紮營。

“接號問了沒?”姬際可眉頭一挑,所謂接號就是暗號,夜間當值以防敵襲或細作混入的接頭暗語。

烏木善還沒來及回答就被屠元打斷:“問個求,直接幹完了!”

姬際可一笑:“也罷,不費那勁了!”

夜靜悄悄,養士堡也靜悄悄,從廣寧衛過來的兩千清兵駐紮於此卻幾無聲息,倒非是軍紀嚴明不許喧譁不許襲擾百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是行軍太過疲憊,許多士兵找到個暖和地倒頭就睡,只有少數精力旺盛的或當值的哨兵巡邏兵對躲在某處牆角低聲閒聊,又或溜達到附近的村子敲詐勒索去。

先前關寧衛的清兵被李過騙出城一頓狂虐死傷慘重,驚懼之下不敢出城半步,直到錦州那邊大軍開拔,他們接到命令才配合北上勤王。

一路上行軍除了風寒之苦之外倒也安生,不知不覺晃晃悠悠就到了這兒,得報大軍在東南臺安驛附近與己相隔三四十里地,便不敢繼續孤軍前進,決定在養士堡歇幾天等等大部隊,順便觀察觀察局勢。

清軍的軍紀向來口碑極差,其實這年頭的部隊沒幾個軍紀好的,能多到不掠劫百姓就算好的了,要說不襲擾不打秋風不敲竹槓的少之又少,不然從哪搞物資啊。

廣寧衛的清軍一路北上,途經的村子哪個或多或少的不得上供,不給就嚇唬你,真殺人不太敢,但揍你一頓咋滴,你告啊,就是真搶了你又去哪告我,就是告到瀋陽告到錦州你有啥證據是我搶的,明明就是入境亂竄的明軍乾的!

此時佔了養士堡為營,令村民苦不堪言卻又敢怒不敢言,養士堡雖大但卻不足夠補給這一兩千人,所以領將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任由手下四下溜達打秋風。

不過天冷路黑一般士兵就在臨近小村溜達溜達,只有那些有馬的騎兵會溜達遠一些,比如屠元手下捉的那幾個就是有馬的巡邏哨。

人在什麼時候最疲憊?

凌晨

人在什麼時候警覺性最差?

清晨

所以當天剛矇矇亮的時候,紮營在養士堡的廣寧衛清軍突然被一陣嘈雜聲驚醒,倉皇之間摸起傢伙不知該幹啥,驚魂未定時才聽出這哪是嘈雜聲,是殺喊聲。

到處都是喊著敵襲的聲音,不過很快又被另外一種聲音給淹沒。

怒吼夾雜各種慘叫聲!

睡夢中的清軍做夢都沒想到突然之間冒出一股敵軍對他們揮刀亂砍,做夢都沒想到這個敵軍昨夜就在他們五里地外!

做夢都沒想到怎麼會有一股明軍出現在這裡!

相逢不如偶遇

既然這麼有緣,那就多砍幾刀吧。

千餘鐵騎在天還沒完全亮的時候直接衝進養士堡,那些安插在周邊的明暗哨還在懵逼的狀態下便被射殺的射殺砍死的砍死,僥倖的拔腿就往村子裡跑,隨即被衝進村子的鐵騎撞飛,

戰馬在村子中亂竄,逢人便砍,驚慌中的一些清兵衝出院子想看個啥情況的,頭才剛探出來就被一刀剁了,隨即破門進院手起刀落……

破門翻牆,圍追堵截……

清晨的養士堡像極了人間煉獄,連空氣都充滿了血腥味,到處都是倉皇而逃的身影,到處都是揮刀亂砍的騎兵,還有躲在牆角爬在旮旯角臉色慘白瑟瑟發抖的百姓……

房前屋後慘叫聲不絕,廝殺聲此起彼伏,連村裡最兇的狗現在都夾著尾巴蜷縮成一團……

擒賊先擒王,破敵先斬將

奇襲之前便從俘虜口中打聽了敵將的位置,村裡最大的那個院子,只是當烏木善衝進去的時候發現只有數十滿臉懵逼的清軍,而那敵將竟早逃了!

果然能當將領都不是一般人啊!打仗要衝的快,逃跑時都能快人一步。

烏木善不死心到處搜尋,奈何村裡頭實在太亂了,便搜便砍費了半柱香功夫把村子搜了個便也沒找到,猜是逃了出去!

這就是他們此番戰術的缺陷,一開始姬際可打算圍村殲之,但屠元覺得圍村打會令其狗急跳牆奮起反抗,不適合他們萬軍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尿性,索性就和衝陣一樣,直接衝進去亂砍一番,敵潰則留,若其拼死反抗,砍殺一番穿村而過,主打一個碰到就砍,砍完就走,絕不戀戰,絕不糾纏!

所以在他們從南邊衝進村子的時候,很多人都懵逼的包括村民,隨著廝殺聲起被驚醒的敵將瞬間就知道被襲擊了,這個時候別裝逼,趕緊跑!

敵將長退,清兵也長腿啊,一開始滿臉懵逼,待殺聲大作明軍衝進村子裡亂砍一通的時候,這幫貨終於反應過來了,拔腿就跑!

不是他們不想反抗,是這麼倉皇之間,群龍無首的情況下根本無法阻止有效的抵抗,東廠衛的悍卒也不會給他們時間的。

所以僅僅半柱香的功夫,廣寧衛在村裡的的千餘清兵,除了逃走的數百人之外,其餘皆被殺被俘!

俘虜?

不存在!

除漢人外皆殺!

不管你是蒙古人還是滿人還是朝鮮人都得死!

死屍很快就堆滿了村子。

烏木善報上來的數字是三百七十餘!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栽柳柳成蔭,他孃的你說邪性不”一戶人家裡屠元烤著火咧著嘴笑個不停:“前夜裡算計一夜想衝狗韃子的大軍結果差點栽了,這昨夜睡個好覺起來就幹了場漂亮活”姬際可嘿了一聲,用手中裡的木棍挑著火頭,突的抬頭:“殺個回馬槍去?”

“啊,這麼尿性麼老姬!”屠元一怔:“昨兒你說不合適,現在合適了?”

“也不一定合適,但能嚇他個半死!”姬際可陰陰一笑:“咱就讓他們一直提心吊膽,吃不香睡不安心裡那根弦一直繃的緊緊的……”

“督公說的心理戰!”屠元打斷他,眼睛一咪:“搞起來!咱們給他來個陰魂不散!”

晌午後,修整半日的兩營鐵騎離開養士堡,自此這個村子留下一支明軍神兵天降襲擊清軍的傳說,且越傳越邪乎。

溜達,亂竄,哼,玩野戰玩滑頭就你李過會啊,你玩的轉老子同樣玩的轉,你會騙門燒城,老子會撞陣衝營!黑色戰馬上屠元高昂著頭一臉的傲然,突然扭頭對身邊的姬際可道:“老姬,趁著廣寧衛空虛咱們去把他燒了如何!”

姬際可嘿了一聲:“你道咱不想麼,可這邊被李過攪的人心惶惶哪個不提防,咱們騙不開門的又沒傢伙什破城進不去怎麼燒,白白折騰又可能誤了這邊戰機!”

屠元哼哼兩聲:“那罷了,貪多嚼不爛就幹咱們擅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