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老宅,大柳樹下,李懷真等人會合。
馬匹已經牽出,兵甲齊全,但只有九人。
這些人望向城內,無不露出憤慨神情。
見城中殺聲震天,李懷真是眼皮狂跳。
他沒有想到事情會來的這麼快。
“先生,現在該怎麼辦?”
諸葛先生早有打算,沉穩說道:“向西遷徙,在六合鎮駐紮,然後等待援軍,現在出擊無疑以卵擊石。”
李懷真點頭,轉而向那幾人說道。
“王叔,你帶著人去六合鎮,我必須要回去一趟。”
王懷義上前幾步,摸出一塊腰牌。
“賢侄萬事小心,這是我的腰牌,出入城時有大用。”
幾人知他心急,也不便挽留。
李懷真接過腰牌,慌忙上馬,向城內趕去。
其在心中祈禱,爹,清如,小環,你們可千萬不要出事。
一路疾馳,來至城門,李懷真遠遠就看見城門緊閉。
吊橋已被收起,城門上有個軍官模樣的人遠遠看著自己,他身後有士兵來回巡邏。
略微沉思,李懷真換上甲冑,提出制式鋼刀,策馬來至城門前。
破風聲響,一隻羽箭射來,在馬蹄前地面沒入,箭尾震動,嗡嗡作響。
“來者何人?”
那軍官問道。
李懷真勒住白馬,高高提起腰牌。
“長官,我乃赤甲營王伍長部下李帶,出門辦事歸來,還請大人放我入城。”
那軍官聽到‘赤甲營’三個字,面露敬佩之色。
這是淮南軍部最強的騎兵團。
在看那個令牌,確實為真。
其大手一揮,吊橋緩緩落下,李懷真告了聲謝,策馬而入。
入城後見到種種血腥而又齷齪的畫面,李懷真見識到什麼叫亂世,什麼叫刀兵。
一路狂奔,來至家門前,見大門敞開,李懷真的心一下沉到谷底。
那雙腿彷彿灌了鉛一樣,久久沒有抬動。
那聲聲喊著少爺的女子沒有出現,那個身材發福的父親,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此時,他害怕聞到血腥味,更害怕看到殘忍的一幕。
手心出汗,他的身軀微微顫抖。
“真兒,是……你嗎?”
虛弱而又熟悉的聲音傳來,李懷真緩過神來,急忙進入院子,向大堂奔去。
大堂內,李若谷已經躺在血泊中,身中數刀慘不忍睹,連雙眼都被挖去。
盧絕意太快了,自己還是來晚了一步。
“爹……爹……”
李懷真瞬間哽咽,這不是他的親爹,可卻是世上對他最好的人。
那種溫存讓其留戀,迷失,可現在卻變地無比血腥。
來到這裡之後,他就是李懷真,就是他的兒子。
“真兒……你沒事……太好了……”
李若谷氣若游絲,顯然已在彌留之際。
他滿是血汙的手,顫抖般摸向自己口袋,力不從心,卻又滑落下來。
李懷真趕緊替取出,那是一根筆桿,起了包漿,是陳年舊物。
“那是……你小時候抓鬮之物。爹一直帶在身上。爹經商,害你不能考取功名,為此事……爹一直心存愧疚。答應我……不要衝動……要好好……活著。”
李若谷硬撐著一口氣,就是想見兒子最後一面。
話說完,那血汙手掌,滑落,砸在地面上。
“爹……爹……”
李懷真涕泗橫流,將頭貼在地面,悲哭不止。
身後火光閃耀,此時有兩個人影跳入李府。
其中一人嘿嘿說道:“這是李府,看看還有什麼值錢的玩意。”
那兩人提著刀,直衝大堂而來。
李懷真怒不可遏,抓住鋼刀,暴怒起身,如猛虎般揮砍而出。
骨裂清脆,血光四濺。
黑夜之中,那兩個兵卒還未看清發生什麼,就成了刀下亡魂。
李懷真殺了兩人趕緊上樓搜尋,哪裡還有兩女的身影。
他的雙眼瞬間通紅,翻身上馬,直衝盧府。
雷光閃耀,隆隆之聲傳來,大雨傾盆而下。
雨水絲絲縷縷沿著青瓦成線,有坑窪處很快聚集水灘,而後被血色染紅。
雷光中,那慘絕人寰的一幕幕不但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白衣執刀,胡亂揮砍。
馬蹄踏入水坑,泥水四濺。
滿載而歸的兵卒紛紛躲避,沒有收穫的人繼續搜刮著。
“小子,你這是要去送死嗎?”
一道嚴厲的聲音傳入李懷真的腦海,這聲質問,加上雨水澆灌,讓其清醒過來。
就在那盧府不遠,李懷真勒住了韁馬。
送死?是的,現在去就是在送死。
除了殺人以外,還有活人等著他去拯救。
忍住心中滔天恨意,李懷真翻身下馬,略微思考片刻,他直接向軍營走去。
憑藉著那塊腰牌,沒人懷疑他的身份。很快,他就知道了兩女的下落。
……
……
囚牢之中,黑衣少女雙手被鎖,癱坐在地上。
全身痠軟,連提劍的力氣也無。
現在,陸沉心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囚牢之外,身著蟒袍的男子大馬金刀而坐,身後並無護衛。
其冷眼看向女子。
“素問陸大人剛烈,本王用此手段,屬實無奈。”
陸沉心凝眉,冷冷說道,“如果小女子猜的不錯,王爺這是要策反我,對嗎?”
李獨愣了一下,而後輕擊手掌。此女一語道破他的用意,那他下面的話也不用說了。
“好好好!能在皇帝身前混的風生水起,果然不是尋常女子。”
繼爾說道,“既然如此,那陸大人應該知道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陸沉心眼波流轉,沉吟片刻後說道;“那是自然,如今小女子的生死名節全在王爺手上,沉心理當聽從王爺安排。”
李獨愣了愣,他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
就這麼答應了?
此女乃天衍劍輪擁有者,實力超凡,若得她相助,絕對是一員猛將。
可若其反刀擊之,也是個大麻煩。
李獨思索片刻,說道:“陸大人果然是女中豪傑,女子為帝已有先例,想來,那凌煙閣上馬上也會有女子姓名了。”
陸沉心眼神戲謔,平靜說道,“王爺謬讚了,陸沉心聽候差遣。”
“好說,如今江東已盡落我手,待朝廷發兵,還請陸大人助我一臂之力,功成之時,陸家就是開國元勳,位列三公,享齊天之福。”
陸沉心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已有冷笑。
我父親已經位至黃門侍郎,和宰相無異。我也執掌千牛刀,還需要你來封侯拜相?
既然對方想拉攏自己,想來還沒有性命之憂。
於是便說道。
“王爺不覺得此番不是待客之道嗎?沉心已經歸降,難道王爺還打算關著我嗎?”
李獨點頭,邪邪一笑,說道:“來人,給陸大人鬆綁。”
隨即就有看守進入,開啟了鎖鏈,只是鐵門依舊不動。
“王爺這是何意?”
李獨道:“大局未定,還請陸大人委屈幾天。待朝廷發兵,李某親自來向大人賠罪。”
而後告辭離去。
走出囚牢,盧絕意迎了上來,不滿說道。
“王爺看不出這是緩兵之計,如何還要忍受於她?”
李獨微笑,“不然呢?她已歸降,還要如何對待?”
盧絕意啞口無言,春秋大夢瞬間落空。
按照他的設想,這女人不應該順從才對,然後她會被王爺賜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