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抱著書眉的屍體痛哭不已,但事已至此,只好幾日後叫人收殮了屍體下葬去。

蓮心出了屋子,看到竹溪目光呆滯,仍舊跪在地上,不禁怒火中燒,他上前抓著竹溪的領子,叫道:“都是你,當初就是你害死了師傅,現在你把書眉也害死了,你還想怎樣?你要把我也殺了嗎?”

竹溪的臉色冷若冰霜,彷彿被一層寒氣籠罩著。他的手指微微顫抖著,似乎無法抑制內心的悲傷。那原本白皙的指尖此刻也變得有些蒼白,與他臉上的寒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撲通一下跪下,沉默片刻,眼中無光,望著書眉的屍體,半頃說道:對不起,終究是我的偏執害死了你。說罷便要拔劍。

蓮心見到眼前這番局勢不利,心中暗自思忖著,畢竟大家都是師出同門的師兄弟,實在不忍看到如此場面。於是他當機立斷,手臂一揮舞便將對方手中的長劍打落在地。

但是蓮心的眼神仍然冷漠如冰,毫無感情波動地開口說道:“這事發展到如今這般田地,我難辭其咎,但你同樣沒有任何立場和資格站在此處對著書眉說抱歉。請你離開。” 他的聲音冰冷而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蓮心慢慢地轉過身去,她緊緊地抱著書眉。他的眉頭微微上揚,透露出一種堅定和決絕。然後,他毫不猶豫地邁步離去,步伐輕盈卻又帶著一股無法阻擋的力量。

隨著他漸行漸遠,他那單薄的脊背也漸漸消失在了竹溪的視野之中。竹溪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凝視著蓮心離去的方向,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他不禁想起了同門時期三人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美好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如今卻只空有倆人留於世間,而二人之間已阻隔了血海深仇。

一幕幕過去的剪影在陳蓮心眼前閃過,他定了定神,逐漸看見眼前的山川湖海。隨即陳蓮心敲了敲桌子,悶悶地說道:“這就是之前發生的事了。往事不再提,來者猶可追。不提了不提了。”說罷他眼神望向窗外,面露憂傷之色,迷濛的淚水已然掩映了他的眼睛。

楊玉樓忙遞過手帕,陳蓮心接過,掩袖擦了淚,站起來負手而立,說道:“你與他們可發生了什麼衝突?”

楊玉樓急說道:“這倒沒有,他待我們還是挺好的,並沒有多加為難,只是琴書好像與他交談之後有些古怪。”

陳蓮心瞳孔一震,抓著楊玉樓的衣袖,說道:“他和琴書說了些什麼?”

楊玉樓面露疑惑之色,不想師傅對琴書和楚竹溪交談的事情反應這麼大。說道:“我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聽得裡面有些吵鬧,琴書聽完竹溪的話面色不大好,我也沒有多問。”

陳蓮心在房中焦躁地踱著步,說道:“無事,這件事你暫且不要管,我找時間親自問問琴書。你先退下,自行休息吧。”

楊玉樓俯身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地說道:“那弟子便自行休息去了,師傅也不用過於憂心。”

陳蓮心面色複雜,眉頭緊鎖,低聲說道:“去罷。”

陳蓮心望向窗外,風拂過山野,如輕紗般摩挲著大地。它穿過樹林,樹葉沙沙作響,彷彿是大自然的交響樂。風帶著山林的香氣,那是青草、泥土和鮮花的混合氣息。它在山間盤旋,吹走了塵埃和煩惱,帶來了清新和寧靜。但是這安寧的一切之下,又掩映著多少的危機呢。陳蓮心閉目思索,過去的腥風血雨又重現在他的眼前,他猛然睜眼,攥緊了衣袍。

翌日,楊玉樓醒來,與同門師兄弟一道練習劍術,春光明媚,遠遠看見袁含玉抱著玉臂,帶著小師妹沈如蘭,睡眼惺忪地往這裡走。楊玉樓笑眼彎彎,搭話道:“今日師姐這榜樣做的好,往日不知幾時才起,以後師傅可是找到辦法治你了。”

袁含玉正要發作,但見得沈如蘭在一旁,便咳嗽了倆聲,正色說道:“你袁師姐一向如此,勤勉練習劍術,這才好給我們的師弟師妹做榜樣嘛。”

沈如蘭在後面一聲不吭,頗有些畏畏縮縮,楊玉樓笑對她說道:“如蘭,你可要跟著含玉師姐好好學學。”

還不等如蘭答話,袁含玉便擋在了沈如蘭前面,面色謹慎地瞧著楊玉樓,說道:“別這麼覬覦我的小師妹,如蘭,咱們走。”

楊玉樓拍手笑道:“好好,你的小師妹。我不跟你搶,但是我聽說過些日子,長安城的花燈會就要開了,不知道倆位姐姐可賞臉跟我去玩一遭。”

袁含玉眼中冒星星,隨即迅速地望向四處,悄悄湊近了楊玉樓問道:“你說真的?”

楊玉樓淺淺一笑,酒窩畢現,說道:“當然是真的,你的好師弟還能騙你不成?況且我本來就是從長安城來到這邊的,長安城裡我還有位朋友,此去方便得很。我本來只是想獨自去玩,念及師姐您對我的多天照顧,才告訴你這訊息。”

袁含玉笑著用臂膀拱了拱楊玉樓,說道:“沒想到我的師弟如此知恩圖報,放心吧,師姐以後絕對不會虧待你的。”說著拍了拍胸脯,轉頭對沈如蘭說道:“師妹,不知道你可想不想去?”

沈如蘭還在猶豫,袁含玉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免得將沈如蘭留在山上多生出些是非,暴露了他們出去玩的行蹤。便搶答道:“跟著你師哥師姐,保證你出去大開眼界,好師妹,你就跟著我們去吧。”

沈如蘭本來就有些牆頭草,再加上跟袁含玉廝混了幾日,更是什麼事都聽師姐的。便硬生生點了點頭。

楊玉樓和二人約定好半月後的休息日,夜半二更在前山門相見,趕路到白天便可直達長安城。三人密謀後心照不宣,袁含玉心中自是歡呼雀躍,上次她還埋怨楊玉樓和賀棋畫出門不喊她,這會總算完成了心願。只有沈如蘭心裡有些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