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禹天澤就來到了正罡仙宗早就說好的集合地點,那裡已經有好幾個修士到了,看外形看年紀,都是內定的核心弟子。

在旁邊,還有黑壓壓的圍觀群眾。

那些核心弟子身邊都有幾個人送別,禹天澤掃了一眼,就不多看,讓雷鷹王慢慢地落地,自己和徒弟也依舊坐得穩當。

不過,他是生面孔,來了以後,也引起許多弟子注意,猜測也很多。

比如有猜他是哪個長老藏掖起來的重要親傳弟子的,有猜他是深居簡出的核心弟子的,有猜他是宗門秘密培養的弟子的……總之給他安排的身份都挺高。畢竟他的相貌和氣質都太過出色,有這樣的推測也是十分正常。

但是,很快那些弟子又對他沒興趣了——因為不知哪裡有個修士暗搓搓地告訴了身邊的人,說這個看起來氣度不凡的傢伙,其實就是中級門派選出來潛修的土包子,現在領取的還是必死任務。

於是……誰要跟必死的人交往呢?就算貼上去打好了交情,也是沒回報的。

這樣一來,原本蠢蠢欲動的一些人,全都放棄了打算。

至於禹天澤……他甚至都沒想著跟那些內定的核心弟子打交道,現在更是樂得清靜。同時,他也沒去打量其他人,也就沒有發現,在人群裡,有個貴胄般的年輕修士對身邊的少女得意一笑,而那少女痴情的目光,則是投注在一位正和某個要去秘地“摘果子”的核心弟子交談的青年身上。

不過,牧子潤的視線很快在一些人的身上晃過,隨後就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了。

這幾個人……

很快,人到齊了。

領隊的是一位合體期的強者,還有兩個煉虛期的跟班,以及一眾化神期的護衛,所有人把要去探查秘地的修士們全都保護在裡面,以免被外面的人趁火打劫。

禹天澤雖然屬於潛修的,但別的核心弟子不認識他,領隊的還是知道的,所以他也同樣把禹天澤安排在內圍——就算實際上這位是真要去送死的,可也不能太明顯不是?而對這位去送死還要拉個墊背(牧子潤)的事實,領隊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做沒看見了。

眾人一路謹慎,還真遇到過幾次埋伏。

這裡我們必須提到修真界的構成,除了九大仙宗這仙道的大門派以外,還有十八魔門這些魔道的宗派。

但是呢,魔道的門派和仙門雖然對立,平時大面上還是過得去的,只是在爭奪資源的時候,殺人滅口什麼的,就比較能下手了——當然,在這一點上仙門的人也不遑多讓,誰也不會比誰心軟。

要說對凡人的態度,因為魔道做事總是血淋淋的,就讓仙門佔據了道德的制高點,可實際上仙門修士和魔道修士一樣,都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如果不踏入修行的道路,對他們而言是沒什麼區別的,而且就算踏上修行的道路,高等級的修士對低等級的修士,往往也是當做“螻蟻”,除了必須遵守規矩的地方以外,在外頭歷練或者探查什麼秘境的時候遇見了,低階修士要敢跟高階修士爭奪資源……那就是“一巴掌拍死丫”的結局。對手是仙門,那大概是魂飛魄散小命玩完,對手是魔道,就得抽筋扒皮抽魂煉魄了,說不上前者比較坑還是後者比較慘。

由於路上拍蒼蠅的活兒輪不到中間被護住的探查者來做的緣故,禹天澤拉著牧子潤,沒忘了給徒弟科普仙道的虛偽和魔道的可怕。

他自己是闖過了不少刀山火海,因為性子直率最初沒少被人坑,後來他雖然還是不屑於坑人,也沒心思去思考其他人的彎彎繞繞,但好歹選擇了除非必要絕對一個人孤身闖蕩這條道路。結果當然是危險翻了好幾倍,可換個方向想想,他也少了被出賣這個劫難,而他上輩子除了被最信任也是唯一毫不設防的人出賣——嗯也就是遇人不淑這點比較倒黴以外,其他的時候,應該還是運氣不錯。

不然,他也不能弄到不少好東西去催灌那個悟性奇差資質一般的好師尊不是?

最後,禹天澤下了個總結:“此事必然腥風血雨,你莫離開我半步左右。”

牧子潤認真地點了點頭:“是,師尊,弟子明白。”

大概過了半個月後,終於到了目的地了。

禹天澤往四處看了看,這人數來得還真是不少,那些同樣屬於九大仙宗的內定天才們一個個也同樣鼻孔朝天,說不上跟正罡仙宗的這些比起來誰更惹人眼,也說不上他更想掄起錘子砸誰。

算了,眼不見為淨。

其實也是鼻孔……不,也是很倨傲的禹天澤轉過頭,改為看向那秘地的入口。

他上輩子聽說過,這個秘地是藏在海底的。

所以在這眼前,就是好大的一片海洋。

——韜惘海里的秘地,所以叫做“韜惘秘地”。

韜惘海正在九大仙宗其中五個的包圍圈裡,雖說有遠有近,可畢竟不屬於任何一個仙宗,當秘地出世的時候,形成的光柱沖天而起,很快引起了眾大仙宗的注意。當時仙宗派遣諸多高手前去檢視,才發現居然是一處新的秘地。

同時,他們也都立刻洞察天機,知道這秘地只允許煉虛期以下的修士進入——顯然,這是個對正在發展中的弟子非常有用的秘地。而且也讓來探查的人知道了秘地開啟的規律——每十年開啟一次,這一次,正好是第一次。

後來,比較遠的仙宗也趕來了,魔道十八門同樣趕來了,大家門中的頂尖高手來了一次和諧的對話後,決定這個顯然非常廣大的秘地屬於所有人而不是少數人。至於散修和小門派的人,也對他們開放了進入權。

反正,如果進去打探的內定天才們發現好處大把,也未必不能再爭奪一次。

就這樣各懷心思,不僅九大仙宗來了很多人,魔道十八門,同樣來得不少。還有很多散修、小門小派的成員,也保不齊有相當的部分,想要碰碰運氣。

修真嘛,資源險中求。

禹天澤以前四處遊歷的時候,也不是沒幹過這樣的事。他撞見哪個地方的遺蹟之類開啟時,只要允許非同門進入的,他也是會去湊上一腳的。

現在嘛,大好的機會,基本排除了最大的危機,如果不進去多弄點東西,他自己都覺得白重生一回。

一群人等了一兩個時辰後,秘地傳達出來的、開啟的時間就到了。

這時候,那個韜惘海里,就出現了九個大漩渦。

每一個大漩渦,都足夠一千個人同時跳進去不挨擠。

那些仙道的合體強者們現在聚起來,對著魔門那些非常防備,然後在背後做個手勢,讓自家的探查者趕緊跳海。

而能被選上的內定天才都是很聰慧的,見狀也就各自祭起法寶,一個個就跟下餃子似的,用無比迅猛的速度,飛撲到韜惘海中去了!

禹天澤拍了拍雷煌的頭:“怕水嗎?”

雷煌鷹頭一甩:短時間沒問題。

禹天澤點點頭:“放心,進去時不會被水淹沒,出來時,你到馭獸牌裡待著便是。”他對雷煌交代過,轉頭去看徒弟,皺起了眉頭。

牧子潤頓了頓:“師尊有什麼為難之處?”

禹天澤表情有點不爽:“長太高了。”

沒辦法夾住,抱著不像話,揹著妨礙施法,可要就這麼讓徒弟一個人跳進去,分散了怎麼辦?以徒弟的實力,被打死的可能太大了。

牧子潤恍然,他上前一步,鎮定地拉住了禹天澤的手:“這樣便不會跟師尊分開了……請師尊保護弟子。”

禹天澤低頭看一眼,有點不自在,但一轉念,也的確是這樣比較好,就說道:“抓緊,莫放開。”

牧子潤微微一笑,目光裡閃過一絲不可察的溫柔:“是,師尊。”

當大漩渦裡迸發出劇烈的光芒時,無數修士的身影都沒入了那光芒之中,禹天澤牢牢抓住牧子潤的手,定在雷鷹王的身上,俯衝下去。

沒多久,禹天澤就感覺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光芒,驟然產生了龐大的吸引之力,在一瞬間,就讓天地都輪轉了一樣!

牧子潤的手指一個挪動,跟自家師尊十指相交,扣得更緊。因為他也發現了,的確有強大的力量,要把他和師尊分開。

他和雷鷹王不同,因為他師尊和雷鷹王有契約,但是和他卻沒有。

周圍的海水洶湧而來,好像立刻就要把他們全部淹沒。

這樣大海傾倒一樣的氣勢太過浩大,以至於所有進入的修士,都變得格外渺小。

在海水的鹹腥氣味重,他們簡直都要窒息了。

大概過了三秒鐘,禹天澤的腳跟落到了實地上。

他沒有去打量周圍,而是立刻往旁邊看去——幸好,他抓著的徒弟,也乖乖地站在旁邊。只是本來騎著的雷鷹王,卻消失了。

牧子潤也睜開眼,有一瞬間的眩暈。

這並不是他沒有毅力,而是他的實力不夠,所以不能完全擺脫進入時的影響。

他也很慶幸,他的師尊並沒有丟失。

禹天澤看了牧子潤一眼,察覺了他的異狀,皺起眉:“真不濟。”

牧子潤立刻點頭,就要認錯,然後他就見到一件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了過來,直接送進他的嘴裡。剎那間,一股熱流滾滾而下,把他的一切不良狀態都消除了……無疑,這還是他那彆扭的師尊做的。

他心裡一暖,笑容也更親近了:“多謝師尊關懷。”

禹天澤冷冷開口:“哼,還要多磨練!”

禹天澤把他那弱弱的徒弟上下檢查一遍後,發現沒什麼問題,然後就開始用契約跟雷鷹王聯絡了。那傢伙智商在水平線以下,還不能說清楚自己的具體方位,不過據那邊的反應,目前是沒什麼安全問題的……於是他就讓雷鷹王自己注意著點,跟著契約慢慢往他這裡飛就是了,萬一遇見打不過的,就最好趕緊躲起來。

雷鷹王在那頭得意長嗥,當然是答應得妥妥當當。

它雷煌的本事,可是經過了千錘百煉的!

這邊,禹天澤果斷地斃掉了跟雷鷹王的聯絡,看向自家的徒弟:“跟我走。”

牧子潤態度也很嚴肅:“是,師尊。”

到這時候,禹天澤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了。

雖然因為上輩子的記憶,他知道部分這個秘地裡的大概情況,但是沒有身臨其境,肯定還是有差別的,而且,就算是上輩子的資訊,也未嘗沒有以訛傳訛的部分存在——於是,還是要小心為上。

禹天澤的神識放開,非常謹慎。

因為只有煉虛期以下的修士才能進入秘地,所以這個秘地內部也沒有過分的危險,本事最大的妖獸,也就在剛剛接近七級的程度上——差不多就是化神後期巔峰的樣子。這樣的妖獸少之又少,如果不去刻意地招惹,人家也不會輕易出來大肆殺戮。而且只要不超過七級,化神境界的修士不說能殺死對方,最起碼逃命是沒有問題的。

因此,禹天澤其實不怎麼畏懼,他要不是有這個自信保護身邊的人,也不至於把他這不堪一擊的徒弟帶來。

目前他的警惕,是為了避免引起大群妖獸的注意。

牧子潤也明白自己就是個累贅,早先雖然被一天揍了三百遍,那全都是為了讓他能節約真元方便逃命的,要說他能跟人打……可能性不高。作為一個很識時務也很知道好歹的人,他已經決定在秘地裡少問少說一切行動聽指揮了。

禹天澤發現徒弟什麼都不問,心裡很滿意,他仍然拉著徒弟的手,找到一座標誌性的山峰後,就領著人快速往那個地方遁去。

上輩子的資訊並沒有說清楚那倒黴修士具體是什麼時候發現靈犀根的,所以在進來秘地後,他就不能猶豫,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去找到那個地方。

據他所知,那地方是一個很普通的也很淺的山谷,周圍的樹木比較茂密,可是因為樹木太高大,所以居然把山谷整個都遮蔽住了,看上去就像一片窄小的樹林,也沒有溢位強大的靈氣。

相較這秘地裡其他很多地方的濃郁氣息,這片樹林簡直不值一提,當然那些天之驕子們,也不會首先到這裡來查探什麼。

而那個倒黴的修士,在進入秘地的時候就跟心儀的女子失散了,他最初很悲催地沒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後來遇上這片小樹林,本來只是在樹下休息一會兒,沒想到就更倒黴地摔了下去。

但誰能料到,靈犀根會是在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生長呢?

經過相關人士的多番討論,在第二個十年的時候,更多被重重法寶護身的年輕修士湧入了秘地之中,把靈犀根附近的標誌性物品都打探得清清楚楚,也在沒有再找到哪怕一厘靈犀根後,暴露給了整個修真界的人知道。

禹天澤現在,首先就看到了最顯眼的那個——一座筆直筆直的簪子似的山峰。

師徒倆馬不停蹄,用遁術和輕身術結合起來,以一種十分不引人注意也根本不會打擾到秘地裡的各種生物的姿態,飛快地趕到了那裡。

然後兩個人站在了山峰上,禹天澤往四處再看一看,不出意外,就分辨出了周圍樹林中最小片也靈氣最弱的那一個。

再然後,他的心跳得有點快。

——好吧鎮定。

禹天澤板著臉,抓著牧子潤的手指捏得更緊。

牧子潤覺得有點疼,可他一看他這師尊的表情……決定還是忍著。

說實話,他師尊的表現有點奇怪啊,明明都是第一次來到這個秘地不是嗎?怎麼感覺師尊好像胸有成竹似的,甚至似乎很熟悉的樣子。

這有點不科學。

難道師尊從別的地方得到了什麼小道訊息?

可也不像啊,他跟師尊除了閉關外就怎麼分開過,總不至於在好幾年前就知道有這個秘地開啟的事情吧……那時候整個修真界都還不知道這事情呢。

心裡想了挺多,牧子潤一邊盤算,一邊跟上師尊的腳步。

他突然覺得,師尊似乎比他想象的要神秘得多……

禹天澤兩世為人,一向自負,今天則格外緊張。

他來得這麼快,總不至於還被人搶先吧?

一分鐘後,他就落在了小樹林前,神識往裡面查探一下,果然樹木全都是齊刷刷地往下栽著,比外面的樹木奇特得多,也高得多。

禹天澤鬆口氣,神識擴開,檢視周圍是否還有人來。

然而他這一看,卻見到在不足一里地的地方,有個年輕修士踉踉蹌蹌地走來……看這德性,幾分鐘後他就該到了,而到了以後,肯定要休息。

這莫非就是那個倒黴修士?

禹天澤皺起眉,雙眼一掃,一股強大的氣勢,就往那邊壓了過去。

那年輕修士立刻感覺到,頓時僵住了。

顯然,這是警告。

禹天澤壓制了他三秒鐘,隨後放開。

年輕修士立刻抬腿,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走了——速度特別快。

見鬼了這是,他一個金丹期的散修,誰他媽要去化神期修士的面前招搖啊!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所以,短短一會兒,這個僅剩的人影也沒了。

禹天澤這下徹底放鬆了。

寶物這玩意兒,向來是誰的拳頭大誰弄到手,再說那傢伙反正保不住,還是別攙和這事兒為妙。

當然了,本來他也可以直接遠遠弄死那廝,就更保密了,但禹天澤總覺得這傢伙跟他上輩子蠢得異曲同工,有點同病相憐的意思,就乾脆放了吧?反正那傢伙既沒看到他的臉,又還挺識相的……

沒再往那倒黴鬼身上花費心思,禹天澤把徒弟拉了拉,一起往樹林裡跳去。

牧子潤:“……”

師尊真是乾脆又果斷。

按照牧子潤的想法,不管是上輩子看過的各種仙俠修真小說,還是這輩子聽說過的各種奇聞異事,總的來說要想尋找寶物,往往是遇山鑽山,遇海下海,遇山谷最好也跳個崖什麼的。

而進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下了海,他師尊現在帶著他跳崖,也是實屬當然。

禹天澤足下生風,把徒弟好好照顧著,一起落在了山谷底部。

然後他就開始找了。

東南方位,第三十二行,由左至右,第五十八棵樹。

這可是上輩子很多人耳熟能詳的一組資料。

找起來也是很快的,禹天澤有神識幫忙,分分鐘數清楚,又分分鐘來到了那棵樹下。他想了想,再放出神識,鑽到這樹的樹根處,一寸一寸,向下方延伸。

很奇異的,只有五寸多的時候,就找到了。

那時候的倒黴修士是正好摔在這棵樹下,一屁股墩兒地被凸起的數根硌得慌,心情一個煩躁,乾脆用法術把樹給拔起來——結果把靈犀根帶出來了。

現在禹天澤目標明確,也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就挖出個黑乎乎的土塊來。

之後,禹天澤終於放心。

他把土扒開一點,露出裡面褐色的東西,牧子潤湊過去一看,那形狀有點像土豆,顏色也挺像的。不過,牧子潤覺得這應該是好東西,不然他師尊也不會急吼吼地找過來,又急吼吼地挖出來。

想了想,牧子潤有點好奇地問:“師尊,這是什麼?”

禹天澤查探了這玩意的確跟傳說中的靈犀根一模一樣而且露出的這一點靈氣都異常濃郁後,很利落地再用土把靈犀根掩上——這種土好像天生就能遮蓋靈犀根似的,能讓它一點靈氣都不溢位,否則早就讓靈犀根被挖走,也絕不會能孕育出這麼大的一團了。

他心裡很滿意,就說道:“這東西對你很有用,回去你就知道了。不要告知給任何人,明白麼?”

牧子潤聽了,立刻鄭重點頭:“師尊放心,我一定謹守秘密。”

對他有用……不知道是什麼用?難道師尊那麼急切,全都是為了他麼?

這麼想著,雖然還不知道猜得準不準,他也有了八成把握……心情一瞬間有點熨帖,又有點複雜起來。

禹天澤點點頭,把靈犀根往自己的儲物鐲裡一塞,再把土坑恢復如常後。就拉著牧子潤,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這個山谷。

師徒倆來到上面後,就要準備繼續尋找其他的寶物。

禹天澤得到了最想得到的,心態就比較輕鬆,開始把神識分成許多股,去尋找附近靈氣旺盛的地方。

通常,靈氣越多,異象越多,那麼有寶物的可能性就越大。

同時,雖然秘地很大,可在比較接近的地方,禹天澤也漸漸發現了其他的修士。

儘管每個秘地第一次出現時總是危機最大,但機遇也是最大的,而廝殺……也是最慘烈的。

所以,在聽到師徒倆行走的前方傳來的血腥氣後,禹天澤幾乎是立刻就拉住了牧子潤的手臂,把他拎起來,一直跳到了附近枝葉最茂密的巨樹上。

然後一個匿息符祭起,師徒倆的身影、氣息,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剛剛躲好,那片血腥味就逼近了。

兩個年輕男女互相攙扶,放出的法寶光芒黯淡,在後面晃晃悠悠地懸浮著抵禦一柄飛劍。每阻攔飛劍一擊,光芒就更暗幾分,漸漸地越來越弱,就好像一縷燭火,大概沒多久就會徹底熄滅了。

而後面追著的,是個體態昂揚的高壯男子,這時候正露出獰笑,一邊操縱飛劍,一邊不斷挑釁,削弱前方兩人的心理防線。

逃跑的兩人都很狼狽,尤其是那個男修,為了保護女修,大腿胳膊全都被飛劍的光芒割出不少傷痕,簡直慘烈極了。

那些濃郁的血腥氣,就是從那些傷口發出。

漸漸地,跑到這棵樹下時,這對男女表情都比較絕望。

男修咬破舌尖,讓法寶的光芒亮了亮,少女也打出了一根髮簪,在面前用一層薄光護著自己和男修,顯然是在苦苦支撐,知道再跑也只是被玩弄罷了……

禹天澤表情很冷酷,對徒弟開了口:“子潤,你可知後面的蠢蛋為什麼要追殺前面的兩個蠢蛋?”

牧子潤被自家師尊的形容詞囧了一下,還是馬上說道:“也許是因為前面的兩個人搶了後面那個人的寶貝?”

他的話音剛落,下面的少女已經很悲憤地叫起來:“我和哥哥根本沒有摘到那朵血煙花,是被另一個人奪走了,我們是被嫁禍的!你要想得到血煙花,從我們身上是不可能的!”

高壯男子神情猙獰:“哼,那又怎樣?你們害我認錯了人,也追錯了人,就拿你們兩個的小命讓我洩憤吧!”

少女憤然:“無恥!”

然後,雙方繼續僵持。

牧子潤:“……”

他猜到了可能是殺人奪寶之類的事,但是萬萬沒想到還有洩憤這一說。看來這修真界的人不講道理是普遍現象,沒看那少女雖然很傷心,但和她哥一樣都沒覺得多麼不正常麼?

禹天澤以為徒弟受了打擊,但要勸慰,他也是不太擅長。想了想,禹天澤就很嚴厲地說道:“所以日後若是遇見他人,要存著十成十的警惕之心。這世上有人會因為寶物殺你,也有人會因為一時之氣殺你,還有人什麼都不為就是要殺你,所以,要想不被殺,或者先去殺了別人,或者把自己變得最強。”他一頓,更冷酷地說,“切記!絕不可婦人之仁!”

牧子潤嘆氣。

好吧他還是低估了修真界的危險性,以前見到大修士欺負小修士,動不動剋扣東西把人打成重傷什麼的以為就很嚴酷了,沒想到人命這麼不值錢。尤其是到了爭奪什麼東西的時候,就更講究“拳頭大”了。

上輩子的一些基於正常人心態上的算計……他大概得除錯一下。要不然不僅顧不到自己的小命,說不定還會連累到他師尊。

不過,有件事牧子潤還是想要知道的,他就問道:“師尊如果遇見這樣的情況,是怎麼做的呢?”

禹天澤被他問得一僵,臉也板得更死了:“為師從不屑那等鬼蜮伎倆,但他們如何算計,我自以力破之!”

……好吧我就知道。牧子潤暗暗點頭,其實他也就是確認一下自己心裡的想法。也是,他這師尊其實單純得很,很多事情壓根都不願意想,更別說還要他主動去做些什麼了。就連師尊現在對他的這一通教育,都說不定是碰了多少壁來的,他總得珍惜才對。

雖然上輩子太和平,要他殺人有點下不了手,可都換了個世界了,他還拿上輩子的標準去要求這輩子的自己,可能會悲劇得比較早……反正殺著殺著也就習慣了,別人的命再重要,能有他和師尊的重要嗎?殺人總比被殺好,再說了,他也不是殺人狂,該殺的時候殺,不該殺的時候就不殺,這不就行了?只要他看得仔細點,別在人家想殺人的時候還以為很安全就好。

想明白了,牧子潤就把心理陰影先給掃了掃,反正商場如戰場,把人公司吞了害人破產壯大自身的事情,他以前也挺習慣的——在那個世界裡奪走人的全部家財跟奪走人的性命也沒不同,這回就是虛擬轉現實,直接進入戰場,他怕個什麼!

見徒弟沒回答,禹天澤還以為是被嚇到了,冷哼一聲:“為師看你以前也沒見過血,別手軟才是。”然後皺起眉,“為師知你心裡成算多,可成算再多也比不上實力高強,回去以後,還要繼續苦練!”

牧子潤就笑了:“是是,師尊放心,弟子也會好好修煉,必然不讓其他人謀算的。”

他不僅自己不會被人謀算,也絕不會讓他人來謀算師尊。

兩輩子才有這麼個真心待他的家人,他容易嗎他?可不能被人害了。而且,師尊的那個師尊也是一堆亂七八糟的事,雖然師尊好像已經不怎麼在意那位了,但也保不齊以後被哄……他這師尊實在是太容易被哄了,以後他也得看好才行。

禹天澤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徒弟已經貶低了智商三百遍,他現在正覺得徒弟很受教,有點滿意。這時候,下面那一對兄妹也基本上撐不下去了,法寶的最後一點靈光散去,落下地來,而飛劍眼看著就要刺到兄妹倆的身上……一道雷光打下來,那個金丹期的高壯男子直接被劈成了焦炭,那對兄妹獲救了,正滿臉不可思議地要去找救命恩人。

結果,他們也只看到了一片雷光呼嘯而走。

禹天澤拉著自家徒弟,直接遁離。

他有點不爽地想著:雖然本座不講道理,但是本座更不喜歡別人在本座面前不講道理,哼!

牧子潤略覺羞愧。

他本來以為在這個三觀不正的世界裡他的師尊也很三觀不正,但他現在發現他自己好像更加的三觀不正,反而他師尊的三觀要比他正一點……就比如這對兄妹,因為跟他沒什麼關係,他剛剛也沒想著要請師尊去救人。

這算是現代人事不關己的冷漠嗎?

牧子潤搖了搖頭,算了,這種事,還真沒什麼好想的。

師徒倆走過這一段,就由禹天澤的神識探查,尋找靈氣充裕有異象的地方。這個秘地開啟,很大原因就是裡面很多天材地寶就要出世,所以秘地也要出世,給外界人一份機緣。於是在禹天澤檢視的時候,就發現神識所及的地方,起碼有幾十上百的地方,全都有異象。

這就難怪明明滿修真界都知道進來的時候死得快,那些小門小派和散修們還要爭先恐後地往裡面擠——只有大門派的本來就不缺資源,才會有很多意圖規避危險的弟子不願意第一次就進來探路。

當然,禹天澤既然有任務在身,肯定也不能什麼都不幹。他所過之處,總是要把路線什麼的全都拓入玉簡裡,做出個地圖來,回去才能交差,不過更仔細的就看他願不願意做了。

禹天澤的答案是:不願意。

——既然最開始沒人提醒他還有“可以讓別人代替”這個選擇,他為什麼要那麼賣命?只要做到剛好完成任務的地步也就夠了。

沒多久,禹天澤就選擇了距離最近的那個,雖然靈光不是特別強吧,可既然有靈光那必定是寶物,而且應該是比較適合徒弟的寶物。

然後,雷光直逼而去,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個水潭,依傍著一座高山,山上有山洞,洞裡有妖氣。而水潭的中心,就有許多荷葉簇擁著一朵瑩白如玉的蓮花,花開十二瓣,清香撲鼻,非常誘人。

這叫做“十二轉沁水白蓮”,看起來柔弱不堪,其實是給修士煉體用的。只要能拿這個擠出汁水給修士泡澡,就可以拓寬經脈,甚至擴寬丹田!

只是這樣的功效唯獨金丹期以下的修士合用,等到金丹期以上的話,就只能補充自己的靈氣了——也別小看這補充的能力,金丹期以上合體期以下的修士,如果跟人打架的時候真元消耗大半了,吃一片立刻保你充電完滿,一點也不帶打折扣的。在鬥法中,時間那就是金錢,真元的多寡直接牽扯到小命的完整,這一瓣蓮花一條命,何況還是足足十二瓣!

這種白蓮對妖獸也是非常管用的,全吃進去的話立刻修煉,能增加三成化形成功的可能性,那山洞裡有妖氣主人守護,也是理所當然。

禹天澤一見,就知道這玩意好用,那是當仁不讓一定要弄到手的。

再看天象,基本已經接近成熟了,可能只要幾個呼吸間,就能摘取!

這時候誰還來講客氣?

說做就做,禹天澤把牧子潤往旁邊一棵樹上一放,拍了拍他的肩直接給他布上一層雷火大陣,之後轉身一錘砸出,正中山峰那山洞,把剛剛探出頭的妖頭就砸了個稀爛。他自己掐準時間,縱身而下,一把擰斷那白蓮的枝蔓,另外一隻手也沒閒著,直接一把烈火打下去,把湖上面的荷葉燒了個乾乾淨淨,那湖底冒出來的蛇頭也被燙得一縮,再不敢伸腦袋了。

這一連串的動作非常熟練,也不知道是做過多少遍的,看得牧子潤是目瞪口呆。

他的師尊的架勢……略誇張。

之後牧子潤眼前再一花,他師尊已經回來了,又把他身上的雷火大陣撤去。

說起來,這佈陣的速度也略快。

……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