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倚窗

時安洋被林軒關在這個樓裡，每天過來問她感覺胳膊怎麼樣。

她的胳膊被做了微創，塞進來了一條感應導體，她沒有排異反應，林軒會抱著她說她真是最合適的試驗品了。

她今天還是很虛弱，林軒比她高不多，他對他可謂是極致的照顧，包括她的一日三餐，不能動不能說話時的洗澡。

時安洋今天沒有打針，林軒說她大概再虛弱一天就會恢復。

時安洋能說話了，林軒正拿著毯子給她擦頭髮。

“以後你就是我的專屬了，三號，你覺得怎麼樣？”

時安洋瞪他“等我好了我就殺了你！”

“你真的忍心嗎？”林軒笑笑拿起吹風機“等你再恢復幾天我們就裝另一條胳膊。

“你要拿我幹什麼？”

“當然是打造最完美的人，你不喜歡這樣嗎？”

“不喜歡。”

“你會喜歡的，如果你覺得你哪裡不好看，我也可以給你整了。”

“不用。”時安洋搖頭，沒有力氣，只能靠在他身上，林軒作為一個醫生，身材但卻實在不錯。

“如果你成功了，我們就是這個世界上不可分割的兩部分。”

“我到底是什麼？我現在弄不清。”時安洋透過鏡子看著他，林軒笑起來牙齒整齊又白淨，他給時安洋梳著頭髮，欣賞這最偉大的作品。

“如果你成功了，那麼世界上的人就不會不聽話了。”

“什麼意思？”

“你不夠聽話，真正聽話的人不會問。”

林軒摩裟著她的臉“今晚你的身體就會恢復的差不多了，你可以在樓裡隨便轉轉，你明天還得和我去一趟手術室。”

“幹嘛？”

“才裝了導體，不排異只是第一步而已。”

“還要幹嘛？”

“你現在整個人都屬於我，我怎麼樣改變你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

“我自己的身體，我憑什麼不能知道？”

“什麼叫與我無關？你能不能清楚一點，我是人不是你的財產啊！”

“沒事，你已經是我的財產了。”林軒笑著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

“要哥哥疼你嗎？現在上了你也不難。”

“滾啊！”

林軒笑著不接話，把她的衣服撩上去“你的澡都是我洗的，你什麼我沒看過？”

他跪在床上就要脫她的內褲“你哪裡我沒摸過？”

林軒親了她一口“但是我現在的任務不是這個，我先出去一趟，一會回來看你。”

時安洋很想偏過頭不去接他落下的那個吻，卻偏偏一點都動不了。

他的嘴唇落在她的鼻尖，她淬了他一口，林軒緩緩擦掉她吐在他臉上的吐沫“你還想打針是吧？”

他的語氣變得很冷淡“三號，你別太過分。”

“我知道了。”時安洋裝著氣鼓鼓的樣子閉著眼睛。

“乖一點就不用打那麼多針嘍。”林軒笑著走了出去“門不鎖，你也別出去太久哦。”

時安洋怕太難熬，又睡了一會，再熱醒是晚上了，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林軒沒有回來，她感覺很累，褥子被汗打溼了一層，她勉強坐起來，力氣恢復了一些，她站起來看著窗外，下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真是的，明明白天還是晴空萬里。

她不敢喝水，怕再喝到那樣奇奇怪怪的水。

她怕林軒回來，她走出門，打量著這個小樓。

還是很陌生，樓裡空蕩蕩，她一個個的走過那些門，她推開一扇又一扇，裡面坐著的醫生不會看她，只是井井有條的敲著電腦，胸前佩戴著同樣的胸針。

時安洋此行的目的:瞭解他們研究的具體情況，收集證據以及搗毀這個基地。

她發現，這個藥的作用會隨著她在動而逐漸減弱。

直到時安洋推開一扇虛掩著的門，才終於發現了和那些醫生冰冷的白色不同的房間。

房間一片玫紅，她看多了白色，突然感覺到一片刺眼。

這個房間的佈局和其他的房間都不一樣，這明顯就是和她的房間一樣是讓人生活的地方。

窗戶很大，窗沿很寬，上面鋪了毛茸茸的毯子，一個女人穿著黑色的短裙，她正抬著頭看著窗外的雨發呆，她雙手抱膝，背影身姿曼妙，在這一片紅色中，她就像是玫瑰的花蕊。

“你好。”時安洋試探著開口，女孩緩緩轉頭看著她。

她的臉蛋不算特別精緻，但是看起來卻十分讓人心疼。

時安洋喜出望外，女人走下臺階，她關上門，並不說話。

“你也是這裡的醫生嗎？”時安洋問道。

秦子意示意她坐下，給她倒了杯水。

她搖頭看著時安洋，時安洋仔細看了她很久，總感覺在哪裡見過她。

她身上沒有胸針，時安洋又問了一句“你也是試驗品嗎？”

秦子意點頭，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你不會說話嗎？”

秦子意垂眸，她張開嘴，時安洋正準備仔細聆聽，卻只能聽見她的嗓音沙啞，聲音小的可憐，和昨天早上的細碎歌聲如出一轍。

不堪入耳。

“嗓子壞了，你聽得見嗎？”

“會疼嗎？”時安洋問。

“還好。”秦子意微微笑了一下“我叫秦子意，是這個基地的000號作品。”

“我是整個基地最成功的試驗品，有自己的思想，同時絕對服從，絕不違逆。”秦子意看著時安洋“如果你是試驗品，那你知道了也沒關係，沒人會怪我，他們捧著我們還來不及，而且你如果成功了，也不會反抗，你能和我同樣住在這裡，說明你的身體對他們實驗的適應性非常強，如果你失敗了，你就和外面的人一樣，要麼做個有半個思想的寵物，要麼做個沒思想的機械。”

“這裡是？”

“他們稱這個專案為極樂世界，實際上是人間煉獄，控制人的軀體和思想，只為了統治世界。”

“好荒謬的專案。”時安洋沉默。

“可是他們成功了，如果成功，世界上很有可能就會進入絕對的秩序中，不會有混亂，全體大團結，每個人都會存在於他們編織的“幸福”裡，他們已經瘋了，曾經他們還會覺得這個實驗違揹人性，可是真能到了他們能控制一個人的時候，卻嚐到了甜頭，現在他們志在打造一個，奴役帝國。”

“你說你是最成功的試驗品，怎麼算成功？”

“我雖然現在在和你說話，但是一旦我的“主人”對我發揮指令，不管在哪，我都會照做，哪怕他讓我現在就自殺，我也只能言聽計從，只能說，現在我身上只有靈魂屬於我。而窗外的那些人，連靈魂也沒有了。”

秦子意看向窗外，目光悠遠“這裡的負責人叫顧錦屹，從前是天降的研究部門部長，天降本來不同意他研究，他就自己偷偷研究，後來被發現趕趕了出來，就偷偷和另外五個人建了這個基地，現在也頗有成果。”

“你是他的試驗品？”

“對。”秦子意扯起一絲冷笑“真諷刺啊，我明明是最恨他的人，卻是他最成功的一個。”

“剩下的五個人呢？”

“死了一個，剩下四個，有兩個每天忙著控制那些不合適的，把他們改造成玩具，剩下的兩個，顧錦屹和林軒，林軒我不常見，只有研究的時候他才在，他找一個合適的人很久了，我想就是你吧。”

她聲音很小，卻每一句都扣人心扉。

“如果顧錦屹問起來，你會把我們的聊天內容全告訴他嗎？”

“會吧，因為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腦，只能絕對服從。”

秦子意看著她，眼睛裡淡淡的，時安洋拉了拉她的手，發現她的手背上有個很深的疤痕。

“我這裡，不像她。”秦子意攥緊拳頭，眼中的恨意像是要把顧錦屹千刀萬剮。

時安洋還想問下去，卻聽見有人站在門口，她立馬閉了嘴。

顧錦屹很高，身後跟著林軒，他也穿著白大褂，眼鏡掛在白大褂的口袋裡，他看見時安洋時指了指她。

“林軒，你的003？”

“是啊。”

顧錦屹笑了一下，拉起凳子坐在她們旁邊“交流心得呢？”

林軒也過來坐下了，秦子意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顧錦屹毫不在意，他靠著椅子“秦子意，給我按按肩膀。”

秦子意的眼睛瞪大，看得出來她還是想控制自己的身體，自己的腿卻不聽使喚的動起來，走到顧錦屹身後給他按肩膀。

“不得好死。”秦子意在他後面罵他“你就是畜生，遲早被人放在剁肉機裡攪碎。”

“哦。”顧錦屹淡淡回了一句，秦子意的聲音沙啞又難聽，聽起來就像是巫婆的詛咒。

時安洋有些心疼，林軒看著她“明天咱下一步，你也會很聽話的。”

時安洋直接扇了他一巴掌，聲音清脆，林軒依舊笑著“打吧打吧，過幾天你就打不了嘍。”

時安洋直接站起身抓住他的頭髮狠狠磕在桌子上，桌子一下子碎裂，林軒被砸的腦袋嗡嗡響。

“很強啊，練過？”林軒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顧錦屹也站了起來。

顧錦屹身手很快，時安洋還得裝著自己不太會的樣子，躲了顧錦屹幾下後，他死死按住她的肩膀，林軒迅速上前一步在她身上紮了一陣。

“練過幾天拳擊而已，也不算本事。”

她的身體癱軟下來，顧錦屹依舊按著她。

“你那天塗了一身黑過來，你是被我的人抓到這裡，還是故意被送到這裡？”林軒捧起她的臉問道。

“出來玩當然是把自己畫的醜一點，不然被壞人盯上了怎麼辦？沒想到這世界上壞人這麼多，這樣也會被人抓過來。”

林軒冷笑一聲，顯然不太相信。

“秦子意，過來。”顧錦屹說。

“你們剛才都說了什麼？”

秦子意看了時安洋一會，她閉著眼睛，沒有幾秒鐘，她突然全身顫抖，然後摔在了地上。

她的嘴角流出鮮血，顧錦屹急忙過去她身邊掰她的嘴，緊接著將她抱起“出問題了，她剛才咬舌了。”

林軒放開了時安洋。

他們一邊往外走，顧錦屹一邊喊著“秦子意，醒過來！”

時安洋掙扎著站起來，她的腿劇烈的顫抖，她勉強扶住門，腿上的疲軟讓她真的想就這麼躺下去，可是不行，如果她躺下去，她就很久站不起來。

她艱難的邁出步子，扶著牆，接著往外走。

身邊的大夫一個個從她身邊穿過，卻沒有一個人看她一眼。

彷彿不在同一個世界，她只是遊離在其中的鬼魂。

沒人管她，她走出樓，她看著外面的那群人，突然就體會到了風雲詭譎變換，夜晚的天空沒再下雨，卻透出了些入骨的寒。

廣場上有許多的偵查人員，他們和其餘人一樣，呆滯且有序。

如果這個世界都是這樣的人，真的會成為他們口中的“極樂世界”嗎？

倉庫大門緊鎖，囚老大就住在門口的小屋子裡，她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力氣，趁著夜色，向廚房走去。

沒人，但是上了鎖，不過難不倒她，她熟練的撬開，走了進去。

不是餓，而是祁奚昀和她說過，到時候他們的聯絡方式會透過這裡帶進來。

她在一片肉裡翻找著，找了半天沒發現什麼，最後她目光掃到了紫甘藍上的一顆小蟲子。

她皺了皺眉走上前去，她盯了蟲子一會，發現那並不是個蟲子，而類似於一小電話。

還沒她的小拇指指甲蓋大，她把耳釘摘下來，把這東西貼了上去。

“洋洋，是我，聽得到嗎？”

指紋解鎖成功，她和外界取得了聯絡。

“周旋？”時安洋打量了一下四周，沒人，她小聲的報告著情況“目前已經證實了，他們做的實驗就是控制人的軀體，具體內部的實驗資料，我還沒接觸到。”

“好，你收集證據的同時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知道了。”

“還有，能幫我查一下顧錦屹和秦子意的關係嗎？”

“好的，我一會給你答覆。聯絡器叫小蟲子，你想和我通話的話就摸一下小蟲子，我們同時有兩方在監控這裡，剩下的，小蟲子是全程錄音錄影，不用特意開啟。”

“我知道了。”

“顧錦屹，還真的是他。”周旋喃喃道。

“我得先回去了。”時安洋說。

“好，注意安全。”

時安洋出來時，幾個哨兵正走遠，她腳旁穿過一隻老鼠，她的聲音比老鼠還輕。

她躲進一處角落觀察著，這裡四處沒有監控，可能怕行跡敗露，但是這恰恰也是致命的。

她貼著牆根走著，慢慢退回了樓裡。

林軒沒回來，秦子意的房間也是空的，她拖著步子回了房間，還不能讓他們知道她已經知道了自由活動的方法。

秦子意會醒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秦子意沒有被改造就好了，她相信她們兩個一定會合作摧毀這裡。

第二天早上林軒還是沒有回來，時安洋感覺有些不安。

秦子意很嚴重嗎？

她剛起床，有人送了飯過來，她正準備吃飯，林軒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來了。

“秦子意，她怎麼樣？”時安洋問他。

“關心她不關心我嗎？你們很熟？”林軒坐到她旁邊，拿起了筷子開始吃飯。

“你有什麼好關心，死了才好。”時安洋白了他一眼。

他看了她一眼，又繼續去吃飯“出了點小差錯，或者說，她出現了故障，搶救她一晚上，今天你的手術推遲了，你可以去看看她。”

“真的可以嗎？”

“當然不行，這你也信。”林軒嘲諷了她一下“她現在容易感染的很，得過幾天你才能再見到她了。”

“感染？”時安洋皺眉。

“少問。”

此時顧錦屹正守在秦子意身邊，秦子意第一次違背了指令做出了自殺行為，看來她的大腦被插進去的東西出現了狀況，他昨天晚上和林軒和葉成三個人把那東西抽出來後才發現，這東西早就被她的大腦包裹，而且已經移位，她每天都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他只能抽掉了她腦子裡對她有威脅的控制器以確保她能活下來。

他看著她發愣，手裡摩裟著一小塊瓷器的碎片，他摩裟的太久，周圍鋒利的稜角已經變得圓潤，他默默把瓷片靠到嘴邊。

“你說，我真的錯了嗎？”

林軒在床上睡著了，時安洋走到天台，她點了一下聯絡器，周旋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還好嗎？”

“昨天秦子意出了故障，林軒不在。”

“秦子意的資料我查到了，她曾經是個女歌手，很火，是JM國的，後來她結婚了，沒有再出新的專輯，後來就銷聲匿跡了。她的丈夫就是顧錦屹，顧錦屹曾經有個同事，叫顧柔，我們調查出，顧柔是他從小撿回來的妹妹，感情深厚，而我們調查呢，顧柔就是秦子意的姐姐，顧柔和顧錦屹都是研究人類生物學的專家，包括後來顧錦屹在天降創造這個專案時，顧柔也參與了一部分，甚至自己獻身做了試驗品，就是你來的這裡，你有見到她嗎？”

“她？”時安洋回想著“她死了，不然顧錦屹不會這麼對待秦子意。”

“她們兩個的照片，真的很像，很難不去想顧錦屹是不是因為顧柔而娶的秦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