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緒寧回辦公室的時候,瞧見人站在板子前發呆。

“你在幹什麼呢?”姜緒寧主動出聲。

陸景森轉過去看她,抬手指了指板子,“看你們的日程表。”

姜緒寧視線跟著轉過去,無奈長嘆一口氣:“每年的3、4月,還有9、10月都是這麼過來的,還有高定時裝週這些,都習慣了。”

她坐回沙發上。

吃飽喝足過後,身體裡那點惰性被勾了出來,動也懶得動。

“辛苦。”陸景森抿唇一笑。

姜緒寧偷瞄了眼對方的背影,想到剛才的晚飯,心裡一股愧疚升起。

她清了清嗓子,引來陸景森注意。

倆人隔著一段距離對上視線。

“今天這頓晚飯本來說好是我請你的,結果最後還是你付的錢,所以不算數。”

姜緒寧開口,抬手拒絕了陸景森的解釋。

“但是我下週又要去巴黎一個月,一時半會空不出來時間來還你一頓大餐了,所以…”

她猶豫了下,轉而問:“你喜歡看電影嗎?”

話題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讓人始料未及。

陸景森愣住,眨眨眼,“怎麼突然間說到這個了?”

“我是想,光吃飯多沒意思,吃完了去看場電影,或者是看完電影了順道一起吃頓飯,這樣豈不是更好!”

“你覺得怎麼樣?”

姜緒寧略帶詢問的眼神朝他看去。

陸景森難得講不出回覆來,只是點頭。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

“你喜歡的電影導演嗎?”姜緒寧又問。

陸景森卻更是沉默,搖頭。

“沒有。”

他對電影並不算熱衷,從小到大雖然也有過愛好,但似乎最後都不了了之了,原因都無外乎是父親不允許。

兒時他也如同尋常小男孩那樣喜歡遊戲,喜歡機甲奧特曼,想要探索宇宙。

直到父親當著他的面,命人將那些模型扔掉砸爛,然後居高臨下的,冷漠地對他說——

“你以後是要繼承家業的人,不準碰這些垃圾。”

陸景森忘記那會自己是如何回覆父親陸廷年的了。

他好像哭了一場,又好像沒有哭,只是呆愣愣的看著那滿地狼藉。

然後自那以後他就打消了所有心思,看著數不清的私人家教,馬術、擊劍、網球、高爾夫、鋼琴等課程被加入進了他的人生裡。

不喜歡嗎?

也說不上,畢竟偶爾也能從這些娛樂當中尋找到些許樂趣。

喜歡?

從何說起呢。

“那喜歡的電影型別呢?”姜緒寧又問。

陸景森還是搖頭。

“我對於這些不是很講究,只要你覺得好看就行了。”陸景森這樣回她。

但沒曾想,姜緒寧卻反駁:“是我要請你看電影,你是客,怎麼能讓我來選呢。”

她看著陸景森。

對方好像不論何時都是一副溫柔隨和的樣子,可越是這樣,就越令她覺得疏離。

人是有喜怒哀樂的,會有追求的事物,有喜歡的天氣和討厭的味道。

但在這樣本能驅使的問題裡,他卻說…‘沒有’?

姜緒寧皺緊眉頭。

辦公室裡安靜片刻。

陸景森似乎也覺得這樣不是辦法,便主動開口:“你有什麼推薦嗎?”

“如果是你推薦的型別話,我想,我說不定會喜歡。”

姜緒寧抬手指自己:“我推薦?”

陸景森點頭:“我相信你的審美。”

然而姜緒寧卻還是語氣嚴肅拒絕:“不,我要親耳聽著你說出你喜歡的,或者是你想要選擇的型別。”

陸景森不明白她為何執著於此,便直接問:“為什麼?”

“只要能夠一起看電影不就好了,況且由你來選擇你喜歡的電影的話,看的時候你會更開心些不是嗎。”

“我開心了,那你呢?”

姜緒寧反問,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我”

陸景森啞然。

姜緒寧一眼便看穿他:“你平時是不是連愛好都沒幾個?”

陸景森沒有說話。

他生活裡幾乎百分之七十的時間都被工作給佔了去。

剩下的時間裡,不是在健身和看書,就是在看金融財報以及市場風向。

偶爾與高培明去馬上騎馬或者是打網球,再或者就是去看些比賽,就是他為數不多的休閒選擇了。

但這些真的是他的愛好嗎。

陸景森自己都不曾去細想過。

他微低頭,視線也跟著往下掉。

光滑的地板上反射出頭頂燈光,還有他自己的影子。

良久,他才再次抬頭,朝著姜緒寧看去。

燈光下,那雙明亮的雙眼銳利不再,只是那樣看他,一如往常他看向對方的時候。

偏冷的容貌配上柔和的淡妝,媚感的狐狸眼都被中和了。

“恐懼、喜劇、懸疑、愛情還是動畫,選一個怎麼樣。”姜緒寧平靜開口。

陸景森薄唇輕啟:“那就恐怖。”

只是一瞬,陸景森突然覺得心底像是有什麼封印被解開了一般。

像是種感覺,就好像當初將自己的愛好展示給父親陸廷年時那樣。

但對方沒有居高臨下的指責。

只是嘴角淺淺上翹。

姜緒寧:“好,那就看恐怖的。”

“我推薦《驚情四百年》!你覺得呢?”

陸景森遲疑一下,點頭。

“那就這麼約好了,到時候等我從巴黎回來,我們包個影廳看《驚情四百年》,然後再去吃好吃的!”

她語氣輕快,邊說嘴角上揚的弧度愈發高,好看的狐狸眼笑起來時是亮晶晶的。

平日裡總是剋制的情緒難得表露了出來。

陸景森:“好。”

是愉悅的。

他感覺得到自己此時心情。

晚飯結束,姜緒寧無心再加班了,倆人一齊出了雜誌社坐電梯下樓。

盛夏夜風徐徐,城市霓虹燈總是明亮。

回了竹苑,同陳明湘與陸廷年打完招呼後,陸景森走回臥室。

卸下手錶與多餘配飾,修長的指尖將晨間打得規整的溫莎結緩緩解開。

褪下最外邊的外套後,常年健身換來的健壯身材更為直觀了些。

帝國領襯衫下的肌肉噴張,臂膀堅實有力,卻不過度油膩。

他目光隨意一掃,迅速注意到桌上多出來的一個黑色盒子。

與此同時,擺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下——

【柏晨】:《THEWAY》雜誌慈善拍賣會上拍下來的項鍊已經按照您的命令,送到您在竹苑的臥室了。

他抬手,將那黑色的盒子開啟來。

膚白的珍珠靜靜躺在盒子中央,大大小小的珍珠宛若散落在黑夜的明燈那樣耀眼。

但再怎麼耀眼,也還是不敵當中那顆紅鑽

還有當初佩戴著這串項鍊站在夕陽餘暉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