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鐘的土城,還被黑暗包裹著,但是路口的幾家早點鋪子早就已經忙碌起來了。昏黃的燈光下,熱氣騰騰的包子豆漿,氤氳著白色的氣體。幾輛電動車,顛簸著駛過中心街道,幾聲鳴笛傳去很遠。

黎明,一寸一寸,安靜地醒來了。

蘇冰偶爾會起得很晚,我會把早餐買好放在桌子上。

後來又添置了豆漿機,煮粥的黑瓷鍋,慢慢地,開始起了灶火。

這個狹窄的小房子,越來越像一個家。

那些日子,蘇冰也非常溫暖,總是早早地去小區門口等我,然後一起回家。

尤其記得一次大雪,我沒有帶傘。出了門,天空飄著雪,地面早已經泛白了。

一陣陣清冽的寒風直往臉上撲,蘇冰穿著黑色羽絨衣,手裡撐著一把淺灰色雨傘,安靜地站在對面的站牌下。

瞬間,我的心頭湧上一陣暖意。回去的路上,雪越下越大,腳印非常清晰地印在地上,像是走進了時光隧道,恍如隔世。

那天夜裡,我用心地聽著窗外的落雪聲。第一次因為幸福,失眠了。

夜快要盡的時候,,蘇冰再次被噩夢驚醒,緊緊抱著我,小聲啜泣。

我明白,在她心裡,也一直住著一個沒有名字的冬天。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元旦了。望州的天氣總是那樣,灰濛濛的,霧霾封鎖整座城市,陽光顯得那麼珍貴。

我依舊步行上下班。不過有一次雨夾雪天氣,因為房間昏暗,加上忘記定鬧鐘,醒來的時候,離上班只剩下不到十分鐘。我倉促地用冷水抹了一把臉,快速下樓。掃了一輛摩拜,朝著公司狂奔而去。

儘管沒有遲到,但渾身已經被浸透。雨水的密緻似乎不亞於春夏之交的第一場雨,只是中原地帶的雨,略微含蓄。

更糟糕的是在經過城南老街的時候,由於這裡部分地勢低窪,早已經蓄了一池混濁的泥水。所以,車子騎到一般的時候因為阻力停了下來,渾水直接沒了半截膝蓋。而且,剛好還有一輛車駛過,上衣也被泥汁塗滿。

到公司門口,我甚至不敢進去。頭髮蓬亂,被雨水分開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出稍高的髮際線。白色牛仔和灰色棉衣上,滿是泥水,渾身溼漉漉地,就像是跌倒在泥坑裡,又爬起來一樣狼狽。

猶豫了很久,最後我還是硬著頭皮進去。因為我不能丟不起一次打卡的機會。

但好在同事們都在忙著上課,沒有人注意到我這一身的狼狽。我迅速跑到洗手間,用冷水以及旁邊本來用作抹衛生間的髒抹布

把自己身上的泥汙快速擦拭,直到最後看起來像件正常衣服的時候才出來。

當然,出來之後,是一身的冰冷。因為是在實習期,所以自己暫時沒有課上。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敢隨意挪動。但是可以明確感受到,凳子已經被大面積的浸溼。偶爾有同事推開門進來,他都能夠感受到一陣寒氣襲過來。

小徐走過來,遞來一件棉衣,那是他放在辦公室裡用來午休當枕頭的棉衣。

“李老師,今天天氣太冷了,你一定忘記帶傘了。快披上,很暖和。”

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他很細心,而且很會照顧別人的心情。

“好。”

我稍稍猶豫,尷尬而又感激地接過來。

“謝謝你,小徐。”

我在心裡默唸。

《許三觀賣血記》的許三觀,《駱駝祥子》的祥子,《賣米》中的母親……

“有些人只是活著,便用盡了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