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照常升起,季風收割麥浪,把嶄新的一天吹向了洞中。篝火餘燼煙霧繚繞,混沌恢復了精神,朝著遠方狂吠。

“阿嚏!”一個噴嚏讓阿沛醒了過來,他伸著懶腰,面對著新一天的陽光。

“我好懷念我二舅給我留的野豬肉啊。”想象力讓阿沛流起了口水。

“野豬肉?”書生好奇地問。

“我從部落出來後,我二舅照顧我,經常偷偷把部落裡狩獵的野豬,放在混沌能發現的地方,這下倒好,跑這鬼地方,打著燈籠都找不著二舅嘍~”阿沛感慨道。

幾個人在洞中打發著無聊的時光,誰都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去哪裡。

“今天會來抓我們的是蟒蛇還是禿鷹?”阿沛嘀咕著,眼睛瞥向書生。

聽到這話,書生本能地一激靈。

滂沱大俠顯然是沒睡好的樣子,昨天的奇遇像夢一樣不真實。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可不想天天採蘑菇吃。”族人捏了捏自己圓圓的肚子,感覺有些委屈。

“採蘑菇?待會不讓雪怪把我們當成蘑菇採就不錯了!”阿沛語調誇張地說道,不時拿眼瞟一下書生。

“唔……我決定了!”書生表情像是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一樣凝重。

“決定什麼?”阿沛問道。

“出發,去女人國!你們扮成我的隨從,尤其是你,阿沛,打扮一下,別讓他們認出來你是巨人族的”,書生想通了,“反正我也回不去我們部落了。”

“哈哈,書生,你想通了啊,別愁眉苦臉的嘛,結婚可是件大喜事。”阿沛逗他。

“是啊是啊,沒準我也能找個漂亮媳婦呢。”樂天派的族人總是能看到積極的一面。

“至於混沌嘛”,阿沛盤算著,“就扮演我們的隨禮啦!”

“但願我聽到的女人國曆史是假的……”書生心裡默唸。

“嘿,胖陀,走啦!”阿沛神采奕奕地喊著滂沱大俠。

“嗯?”一夜沒睡好的滂沱大俠機械地回答。

有了事情可以忙起來,人生就重新充滿了意義。朝陽照著幾個人堅定的步伐,可是僅過了幾分鐘,這步伐就變得遲疑起來。

“哎,書生,你知道女人國在哪裡嗎?”阿沛問道。

“不知道……知道方向的那個隨從,現在在雪怪肚子裡呢,你倆知道嗎?”書生轉向滂沱大俠和族人。

他倆撥浪鼓般的搖頭。

阿沛有些洩氣:“你個書生除了長得帥和愛吹牛,其他的一無是處,你還自稱小靈通呢,真到動真格的就不行了吧?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去哪兒打聽啊?”

“呃……咱還是商量一下再行動,不然越走越遠就糟了。”書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遠處的犛牛像是移動的山,藍天裡蕩來一片厚厚的黑雲,像是從大地落上的汙雪。

“嘿,剛才還豔陽高照,這個天氣比女人國的女人還琢磨不透呢。”族人嘟囔著。

“一會兒可能要下雨,提前找個落腳點避一避。”阿沛提議道。

四人決定路邊野餐,開個短暫的會議。

阿沛選擇了一片低窪地帶,這裡有巨大的芭蕉葉子可以臨時避雨,也好遮蔽住野獸的視線。

族人騎上混沌,出去尋覓蘑菇和野果。

“早點回來,快要下雨了。”滂沱大俠囑咐道。

“好。”族人抓緊了混沌,歪歪斜斜朝遠方飛去。

“我們部落的飛鴿傳書應該已經到了吧”,書生望著想象中的女人國的方向說道,“不知道女人國正準備怎麼迎接我呢……”

不知怎的,書生腦海中浮現的是女人國國王奸佞的笑。

他使勁搖了搖頭,晃走了腦袋裡的負能量。

“哎,別瞎猜了書生,女人國的男人和孩子一夜之間消失,絕對和那些女人沒關係”,阿沛玩弄著手中的鵝卵石說道,“以前我也喜歡用科學道理解釋一切,可是自從我親眼看到胖陀跟巨蟒在纏鬥中憑空消失,我就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我們用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也許它也符合科學運作的邏輯,可是超出了人類目前所能理解的範圍,所以人們喜歡用玄學去解釋未解之謎,總有一天隨著我們的進步,我們會找到那些謎事的答案吧……”

滂沱大俠很有觸動,他說道:“那天我在你們眼前憑空消失,也許是你們看的一個假象,我彷彿掉入了一個更低的維度一樣,我還存在著,只是你們看不到罷了,看不到,不代表它不存在。”

“可是,我更相信經驗主義的東西”,書生正經地回答他們,“那些東西是前人摸著石頭過河留下的經驗和教訓,有的甚至是用鮮血換來的,這就是為什麼我相信女人國傳說,也可能我性格里面帶著天生的保守和謹慎吧……”

“看!那是什麼?”阿沛突然地大叫打斷了書生的話。

順著阿沛手指的方向,不遠處的小山丘上,湧上了一群黑壓壓的影子,他們比肩繼踵,人聲鼎沸,暗雲攢動,壓迫感十足。

疾風愈緊,悶雷殷殷,似是大雨將至。

阿沛有著巨人族天生的優勢,超強的視力,所以他遠遠地就看清了那群人。

“哈哈,別怕,是當地的土著野人,我們有過交集,我會說幾句土著語”,阿沛對兩人說道,“我去問一下,也許他們知道女人國的下落。”

阿沛站起身子,卻被滂沱大俠拉住。

“慢著,你看身後……”

阿沛隨著兩人轉過身,在他們身後的小山包上,另一撥土著蠻人前遮後擁,人聲鼎沸。

還沒等三人回過神,兩邊飛來了堅硬的問候,石塊如雨,紛紛落到三人身上。

原來這是兩個村莊大小的,野蠻人部落的小規模戰爭,三個倒黴蛋休息的位置正是這場戰爭的風眼中心地帶。

沒有野蠻人發現,戰爭的楚河漢界上還有三個倒黴鬼,他們專注的投身這場原始的戰役,用著最原始的石塊,努力的投向對方陣營。

突如其來的亂石雨,三個人來不及反應躲藏,只能用肉體迎接這如麻的暴擊。

阿沛眼看著面前的書生,一個萬千少女的偶像,此刻的臉已經腫成了豬頭。

第二帥氣的滂沱大俠,此刻也是鼻青臉腫,無力招架。

“哎,還好……”阿沛話還沒說完,一塊石頭飛入他的褲襠之間,疼得他瞬間彎下腰,哼哼唧唧。

“還好……”書生補充了阿沛想說的話,“還好只是石頭。”

“啊!”上天彷彿在捉弄書生,剛說完這句話,屁股上就捱了一下,刺痛襲來。

書生順手摸去,是一支箭。

兩邊拉弓引箭,斧頭翻飛,寒光凜冽,三人仰頭看去,烏雲像是寒山欲傾……

雷聲低吼中雨落了下來,兩個蠻人部落帶走了受傷的同胞,離開了戰場。族人懷抱著野果,乘混沌撕開雨簾,姍姍來遲。

“我是走錯了路嗎?”看到眼前亂石堆裡埋著的三個人,族人疑惑地自言自語。

“還好,還好。”他首先把奄奄一息的阿沛拖了出來,看到他腫得像豬頭一樣的臉,只得這樣安慰。

“還好,還……”族人又把書生從碎石裡拽出來,看到他屁股上插的箭,他有點說不出“還好”這倆字了。

“看到胖陀老爺了嗎?”族人問道。二人無應答。

“這……呢……”背後傳來滂沱大俠微弱的聲音,族人急忙轉過身,看到的場景讓他嚇了一跳。

滂沱大俠除了臉腫得像豬頭以外,頭上還嵌著一柄全金屬長斧,斧頭砍進滂沱大俠的腦袋中,斧柄豎直指天,在白色的大雨中,寒光閃閃。

“誰他媽……扔的……斧子……”滂沱大俠眼看要掛掉。

“啊!”族人大叫一聲,“胖陀老爺!撐住!”

雨點密度越來越大,遠處悶雷滾滾,閃電曠日彌久。忽地大地震動,族人向遠處眺望,隔著雨簾,他看到上游的堤壩已被沖垮,洪水混雜著泥漿和殘樹正洶湧而至。

“不好,我們原來是在河道里,得趕緊撤離。”他吃力地把滂沱大俠扶到混沌的後背上,又趕緊去拽失去意識的書生和阿沛。

“好重啊!”他像揹著兩隻死豬一樣,吃力地把倆人拉向混沌的後背,“混沌!再靠近我一點,低一些低一些。”

大雨撞碎在石頭上的聲音淹沒了族人的喊聲,混沌不停狂吠,遠處地平線忽地隆起,轟鳴聲夾雜著樹枝被壓斷的聲音。洪水靠近了!

災難的迫近激發了族人的潛能,他拼盡全力拽著書生和阿沛,向前跨幾步,幾乎和洪水同時到達混沌的背上,漩渦吞食了亂石堆,烈雨當空中,一隻巨獸吃力又狼狽地馱著四個人飛向遠處,逃離了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