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正南心裡苦著苦著就甜了,多日的鬱悶得到緩解,他蹲在床上輕笑,“我回頭把她調去別的部門,這女孩能力很強,是個不可多得的人,龐凌捨不得放人,上哪兒都帶著。”
銀修瞥他,十分客觀的評價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蕭正南若有所思點頭,可能是有這個意思?但他沒感覺出來,女孩兒總是往他身跟湊這事兒是真的,但他從來沒當回事兒,這個年齡段的孩子看見稍微有點能力魅力的就認定三生三世或者要充當拯救者的角色。
實際上在他眼裡看起來十分可笑。
好在這女孩兒也比較認真,工作態度十分端正,他就留到現在。
“還有什麼事情?銀修,你吃醋了為什麼不說?還朝我發脾氣?吵架又不是我一個人就能吵起來的,還不是你的眼神實在太讓我生氣了。”
銀修直接起床拽著他去洗澡,路上還說:“先把你身上的味道洗了,她的味道很重。”
蕭正南裝模作樣的聞了又聞,好像是有點奇怪的香水味兒。
“今天她好像也在場,怎麼會染上她的味道......”蕭正南還是像不明白。
不過這事情就算是翻篇了。
蕭正南很會哄銀修,或許是倆人在一起的時間也長了,對對方的瞭解成為了他們的避難所,只要有任何問題,只要相信,他們就處在避難所內部。
......
羅弗敦群島。
蕭正南正穿著皮夾克準備出門找銀修。
石牆柵欄外面的鄰居揚聲打招呼,“嘿,蕭先生,要出門嗎?”,鄰居是一個二十多歲的一對情侶,平時經常和他們走動,關係十分好。
蕭正南出了門,淺笑著回應他們,“是啊,去找銀修,他今天和非榮船商去交貨,你們也出去?”
“是的,我們去約會,在最美麗的海灣。”
兩人說著還看向蕭正南的鑰匙,在所有住戶中,只有蕭正南他們家裡的鑰匙是非常獨特的,是一種金屬圓片。
他們親眼見證了這個東西的多功能性。
到最後竟然還是他們家大門的鑰匙.......
兩人早就表示了驚訝,並詢問這種是怎麼做到的,從震驚到覺得浪漫只短短几秒鐘。
兩位鄰居笑了笑便離開了。
蕭正南騎上兩個輪子的摩托,美滋滋的出發。
他到的時候銀修剛結束,船商的人也陸陸續續的往外出,最後才輪到銀修,長平維和銀方鏡.......
蕭正南快步走過去,怒喊:“銀方鏡!你還讓你父親抱你,他受傷了你不知道嗎?”
銀方鏡被他嚇住,肉眼可見的臉色變白,長平維拍了拍銀修的衣服,輕聲提醒,“把她放下來吧,我都說了他一定會生氣。”
銀修走向他,然後將銀方鏡放下來,“你怎麼過來了?”
“公司的會議臨時變更,合作方又變卦,給不了準確的時間,今兒應該是不用開會了。”蕭正南說完就一秒換臉,一臉嚴肅的看著銀方鏡,“下次我再發現了要動手打你,還敢麼?”
“......”銀方鏡委屈的搖頭。
銀修覺得好笑,“沒這麼嚴重,上車吧,我們回家。”
“趁著你們放假把你們接過來,如果不聽話,我這裡有很多興趣班老師正在等著你們.......”
這話剛說完,就有人歡喜有人憂,長平維一臉憧憬,銀方鏡跟吃了老鼠藥一樣難看的要命......
蕭正南帶著他們上了陸,鄭重其事地說道:“今天去菜園,今天要吃的菜需要自已採,能不能吃飽就看你們的了。”
銀修彎了彎嘴,臉上抬起一抹笑意,“一共才種下了多少菜,天天去。”
“我種的菜還不讓吃了?回來擇一些給鄰居也送點去,園子裡再種點其他的怎麼樣?我聽研究院的朋友說最近有個新型品種的番茄,這邊種來試試?”
銀修把銀方鏡和長平維放在車上讓他們走,自已和往常一樣坐在銀修車後面,聽了他的話覺得是異想天開,“研究院的種子還在培育箱裡,你想太多了。”
自從他們隱居這邊之後過得日子簡直無不瀟灑,賬戶裡源源不斷流進來的錢根本就不用擔心他們的生存問題,但是銀修是個閒不住的人。
自下海受了傷之後回來消停了一陣時間,那段時間給蕭正南氣的,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好,就差給銀修拴個鏈子了。
這不,傷還沒好利索,又急著出去,蕭正南沒辦法,管不住他,只好都依著。
“上個月給福利院還有研究院的籌款經費都打過去了,今天尾款也到賬了,他們都說想見見你,看你有時間沒有?”
銀修搖頭,“不去。”
“怎麼了?”蕭正南啟動了車子,狂烈的風在他們耳邊呼嘯,他抬高了聲音才能讓銀修聽到。
銀修從身後抱著他的腰身湊在他耳邊說道:“我上次回國,他們怎麼叫我的?”
“叫我菩薩下凡。”
銀修覺得可笑,“我才做了多少事情,我不喜歡這麼叫我,折壽。”
蕭正南看他情緒低落下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
剛開始的時候他不明白為什麼銀修排斥自已和赫莫拉的聯絡。
但是後來他終於明白銀修不是排斥赫莫拉,而是排斥人類用另一種方式附加在他身上的壓力和希望。
他做任何事情都是順手的事情,捐款的數額看起來是一筆鉅款,可這只是他財產的冰山一角,銀修從不覺得自已是什麼應該拯救世界的角色,可偏偏命運將這個‘機會’給了他。
如果他被稱為赫莫拉或者神仙下凡,那在眾多輿論壓力之下,包括銀修自已也會在意,自已是不是應該為他們做的更多.......
就這樣吧........
銀修付出的已經夠多了,如果可以,他倒是想求求神仙放過銀修,哪怕把銀修變成沒心沒肝的傻子也行。
蕭正南沒說話,而是加快了速度。
疾馳而過,帶著風,帶著香,讓整個羅弗敦群島生機盎然,卷在手裡的鯨魚沒有沉落,蕭正南看著搖曳的樹葉頂在銀修頭頂像是雨傘。
費西是園子的管理員,他坐在蕭正南身旁,“今年的海水變了。”
“嗯?”蕭正南勾了勾嘴角,閉上眼享受陽光。
“你看啊,是不是更透徹了,和天空一樣啊,真好。”
“前幾年還以為這世界就要壞了,幸虧啊,不知道是哪個好人研製了海洋保護和淨化計劃,這簡直是拯救了人類,不過可惜........”
“可惜什麼?”
“聽說研製這個的人已經死了,確實讓人覺得難過惋惜。”費西遺憾的搖頭,隨後看著兩個小孩子和銀修在院子裡擇菜,“之前最嚴重的時候,連臨海區域的土質都變了,要不是那個人,我們哪兒還有現在的生活。”
蕭正南眼角落下一滴淚,心裡偷偷告訴銀修,有人知道你,也有人覺得惋惜。
“對啦,蕭先生,今天我出海的時候,看見鯨落了。”
蕭正南偷偷抹下眼角的晶瑩,抬手拿起果汁喝了一口。
“一鯨落,萬物生,一星隕落萬家燈。”
蕭正南笑出來,“行啊你費西,最近又讀了不少書嗎?”
費西靦腆的笑笑,“我最近在讀中國文學,回頭我不懂的就問你。”
蕭正南點頭,其實想的是自已肚子裡這點墨水能不能唬住他,過了好久,他突然開口。
“費西,我給你講個故事。”
“啊?好。”
蕭正南張了張嘴,說道:“有一隻鯨魚,他十分龐大,上帝告訴他,他要死亡了,然而這一天真的很快,他的確是死了,他從海面上慢慢下落。”
“但是有一個水草,他呢是水裡的死神,但是他看見這條鯨魚的時候,動了凡心,不忍心將這個可愛的東西帶走,於是他就想方設法的把這條鯨魚拴在了海面上。”
“之後這條鯨魚慢慢的變成了一座孤島。”
“是很孤獨的一座島,這座島的周圍有一個船隻和海水。”
費西:“......”
“繼續說啊?沒了?”
蕭正南點頭,“沒了,其實我想說的是,鯨落,也未必就是死了。”
費西明顯不信,還指出這個故事裡的錯誤,“水草不會在海里,而且沒有附著點,它怎麼能拴得住一條鯨魚呢?”
蕭正南看著遠處的銀修和兩個孩子朝他走過來,輕聲說道:“我就是能。”
......
時間過的很快,兩個孩子的假期轉眼就過去了,兩人都推開了工作把孩子送回國。
長平維背好自已的小書包,轉身對他們告別,“爸爸,小爸,不用送我了,彭叔叔還在,我會照顧好自已的。”
蕭正南笑笑,摸了摸他的頭,“有人欺負你就告訴我們,不過應該沒人能欺負你,在學校要照顧好妹妹。”
長平維點頭。
接著送走方鏡的時候兩人著實費了不少事兒,哪知這孩子現在這麼粘人,倒是不哭不鬧,就是可憐巴巴的望著他們,讓銀修看的難受。
銀修斂下眼眸,輕聲對蕭正南說:“我們也回去吧。”
蕭正南點頭,拉著他的手去吻他的嘴角,“寶寶,回頭把他們接到我們那邊上學吧,省的你跟著難受。”
銀修輕輕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至少高中畢業,我想讓他們接受國內的教育,畢業之後隨他們。”
蕭正南淺笑,早就把送出去的兒子女兒忘得一乾二淨,嘴裡酸溜溜的說道:“現在能回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孤島了嗎?”
銀修眼底閃過一抹笑意,然後拽著他的手,“編故事是跟誰學的?水草和鯨魚的故事?”
蕭正南啊了一聲,“你知道了?費西告訴你了?”
“我不能知道麼?”
“那倒不是,但是覺得........”
“就是想告訴他,鯨魚沒有死。”蕭正南靠在他身上喃喃說道。
銀修突然鬆開他的手,蕭正南心裡一慌,緊接著感覺到自已的領帶被人拽著,銀修笑意盈盈看著他,將他抵在一個沒人能看見的角落。
“我們先去開房,晚些再回去。”
蕭正南一愣,手指慢慢的抹上銀修的臉,迎合:“好啊。”
........
夢裡銀修死了,SI植入失敗,徹底死了。
他找到地獄的宮殿,在地獄裡萬千鬼魂裡尋找銀修的香氣,但是一無所獲,甚至生出了絕望。
他翻遍了天地,沒找到任何銀修的蹤跡。
殺神誕生。
傳聞殺神所過之處,毫無生氣,寸草不生。
銀修死在了SI植入失敗那天,自已也死在了掘開銀修墳墓和他一起躺在裡面的那一天......
醒來之後蕭正南看著睡在自已身旁的銀修,心裡的慌亂才漸漸平復下來。
銀修彷彿知道他不安,伸手一撈將他撈回懷裡,“做噩夢了。”
“......嗯。”
“睡不著就繼續。”銀修把手又伸下去......
“!!!”
......
銀修這座孤獨島,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島,連風都是溫和,水都是香的,如果讓蕭正南離開,他一定會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