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少一半?”

龐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沒人知道,現在這事兒都奇怪的很,人事部肯定有人說假話,但以前負責這部分的也是很多人一起分擔,現在找不到見過那份入職名單的人。

這半年人事可沒換人,入職名單沒了是小事兒,但現在龐凌找不到擬檔案的那人。

“當時這檔案也沒看出什麼苗頭,和標準檔案是一樣的,批的時候沒什麼事兒,誰知道別有洞天......”

蕭正南聽他說完這些就知道蘇哲宇負責的檔案也出了問題,“你在公司等我,我馬上過去。”

他結束通話電話就朝著剛才銀修消失的地方走過去。

......

空無一人。

他先按下心中的怒氣,深吸了口氣之後就去停車場。

......

可能這天從四五年前開始就是這樣,隔三岔五就下兩天雨,都說江南雨水充沛,但他們這不東不南的地方也跟發了大水似的。

單向玻璃上瓢潑的大雨一波波沖刷。

蕭正南聽他們說的煩躁不堪,冷淡的面龐卻沒有透出絲毫不快,甚至臉上掛著笑。

張旭:“當時合同期的時候我們有售後服務,現在不在合同期,我們售後服務產生的費用誰來承擔?”

“還有,這批貨截至目前都沒有動靜,現在我們只乾等著也不是辦法。”

蘇哲宇一聲不吭的站在一邊,時不時的應上兩句。

蕭正南看了一眼他,轉而跟龐凌使了個眼神。

龐凌站起來,“你們先別吵了,售後必須管,產品用出問題該怎麼辦怎麼辦,我們的疏忽不能讓別人來承擔。”

“蘇哲宇留一下,你們先出去。”

周圍一圈的人左右看,最後無奈只能先行離開。

蕭正南等他們挨著出去之後才端起一杯水抿了兩口,“蘇哲宇.......”

被叫到的人規規矩矩的站在他面前,“蕭總。”

“嗯,我聽說你剛結婚?沒給份子錢,這錢你收著。”蕭正南一邊說一邊將龐凌桌上一沓厚厚的紅包遞給他。

蘇哲宇心裡驟然一慌,他強裝淡定的接過紅包,“謝謝蕭總。”

蕭正南站起來,漫不經心的說:“彆著急謝,有件事兒我想問問你。”

“你該說什麼就說什麼,不用緊張。”

蘇哲宇點頭,“您說。”

“泰中集團的老闆這幾天找我聊天,說再想看看半年前的合同能不能續約。”

“咱們這行就是,合同有效期短,交易一成,最後他就只是個憑證,說白了能搞下泰中老闆那這合同就是一張廢紙。”

蕭正南繼續道:“但現在人家想看看半年前的合同,你們龐總髮現合同丟失的時候就馬上想到了你,問問你肯定知道。”

蘇哲宇暗中咬了咬牙,冷汗開始醞釀,辦公室明明不冷,他卻如墜冰窖。

蕭正南似笑非笑的看向他,“麻煩你去找回來,我明天就要用。”

蘇哲宇指尖摩擦了摩擦紅包,厚厚一沓,這讓他慌得摸不著門,如今面對蕭正南的壓力索性直接快要腿軟在地。

“蕭總......”

“蕭總,泰中集團的合作.......”

蕭正南走到落地窗邊,一顆心早就飛到了其他地方,但沉默不語的模樣快嚇死蘇哲宇了。

“咱們只有一期的合作,要是想長期的話,我們也沒必要讓他看之前的,如果需要,我現在就能擬出來。”

龐凌心裡冷笑,他一心經營的公司,因為接連發生的事情急得他焦頭爛額。

現在情況實在複雜,泰中的人確實找過來了,不過明明白白地說龐凌違約,要告他。

現在巧的就是泰中也把合同全部弄丟了,一式三份......

連帶著直接送到工廠的合同也被丟失。

不說蕭正南,就是龐凌也知道這會兒的事情不對勁,所有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和措手不及。

蕭正南從盒子裡抽出一根菸:“他想看之前的,我總不能攔著他們不看。”

蘇哲宇不著痕跡的抹了一把汗,“蕭總,合同的事兒我知道了,我一會兒下去找找。”

龐凌看蕭正南,眼中有些不解,等蘇哲宇出去的時候,龐凌才開口:“不是說合同丟了?”

蕭正南:“萬紅給你說合同找不到了,她是第一個發現的,沒告訴頂頭上司蘇哲宇,反而直接告訴你了,說明她可能知道蘇哲宇有問題。”

“平時合同就是萬紅保管,她知道自己已經攤上事情了,如果不想辦法將功補過她就會面臨開除。”

龐凌瞭然,“那就說的通,剛才我看蘇哲宇的表情我還以為他真有合同。”

蕭正南:“你不希望他有?”

龐凌:“那倒不是,有了更好,現在泰中就是開口瞎說,無論有沒有這張白紙黑字實際上都沒什麼用,除非合同真的有問題.......”

可沒有勝算的事情,泰中為什麼會做。

蕭正南看外面下的不小,龐凌也被吸引了注意,“不知道這幾天怎麼回事兒,以前下雨可沒這麼頻繁。”

蕭正南沒說話。

等下班的時候他拿起手機和衣服就出了辦公室。

龐凌在他身後叫他:“你幹嘛去?張總今天晚上讓去喝酒!”

他們混跡的越來越廣,認識的人越來越多,數不清的應酬壓在兩人身上,不去就是不給面子。

主要是龐凌不知道酒桌上還有沒有其他人,但凡多認識一個人,說不定以後就多一條路,所以他沒打算放過這個機會。

誰知蕭正南毫不在意,他只擺了擺手,“我還有事兒,到哪兒你看著說吧,我就不去了。”

......

微微涼風穿過大廳,他穿上西裝外套立刻撥通銀修的電話,等了半天卻只等來對方關機的提示音。

他毫不猶豫地上車去了會所。

“銀修呢?”

前臺的女孩兒有些沒有頭腦的看著面前冷到令人發顫的男人。

“誰.......誰是銀修?”

蕭正南極輕的吐了口氣,“銀白色頭髮那個。”

女孩兒一臉複雜的看向他,只說道:“福子小姐讓我告訴您,先生手上的痣其實福子小姐手上也有一個,這是一對。”

蕭正南額角繃得很緊,逐漸緊握的拳頭猛地砸向了前臺。

三個女孩兒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開兩步,“這位先生,您先別生氣,您就是在這兒也找不到他們,他們已經不在這兒了。”

蕭正南臉色鐵青的可怕,嗜血的紅隱隱有控制不住的趨勢,他緊緊的盯著電梯的方向。

“您看這樣可以嗎?等他們回來的時候,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要,要不您留個電話?”

蕭正南一向理智,他從未出現過白天就在眾人面前失態的情況。

女人的話讓他漸漸平復下來,轉身離開的時候他扔下一個名片。

.......

雨水淅淅瀝瀝,沒有剛才下的大,褲腳溼透了,他從聽到銀修手機關機的一瞬間幾乎快要產生一種殺了銀修的心。

三番五次的警告銀修,卻都被當作耳旁風......

長平維幫忙替換盆栽的時候,只披了個小雨衣在外面跑來跑去,飛濺的雨水在鵝卵石小島上拍打。

長平維擦了一把臉上的水,雙手一使力,腰身挺起來的時候他猛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

長平維呆在原地,“是你.......”

蕭正南打著傘淺笑著走過來,手裡吸了一半的煙被他扔在水裡,“個子不大,倒是挺能幹。”

長平維被雨淋的睜不開眼,但蕭正南的身影越來越清晰,“你怎麼來了?”

蕭正南多看了眼站在屋簷下的女人.......

確實絕世容顏,和銀修絕對天造地設.......

“你爸讓我來的。”他眼也不眨的說出這句話。

長平維哦了一聲,快速的將所有盆栽在棚子下面擺好,“你過來,我帶你進去。”

他伸手拉住蕭正南,軟乎乎的肉被他捏在手裡,莫名的,他心裡陡然安定一些。

“那是你媽?”

長平維帶著他快速走到屋簷下面,“媽媽,您先進去吧,爸爸不會回來的。”

蕭正南看見這個女人的眼神暗了下來,連帶著原本挺直的背都稍稍弓著,頹喪感一下子湧來。

女人呆呆的看了一眼時間,快到十點了,“平平,爸爸回來你就叫我起來,他都沒吃我做的飯,我得做飯給他吃。”

長平維乖巧的點頭,目送女人進了房間,等裡屋的燈關了之後長平維才帶著蕭正南去了自己屋裡。

“爸爸讓你來做什麼?他不是有事情要離開嗎?”

蕭正南坐在長平維的床上,細細的打量他的房間,幾乎充滿了植被,屋裡被打掃的很乾淨,不少可愛的裝飾掛在牆上。

蕭正南淺笑著拽掉牆上的一個熊,長平維急忙叫他,“你幹嘛!?”

“不幹嘛,看著不順眼。”

長平維有些生氣,“那你也不能動我的東西。”

“這都是爸爸媽媽給我買的,你別動。”說著就想擋在蕭正南身前。

......

原本不說銀修還好,一說到他蕭正南就冷下了臉。

蕭正南:“你爸呢。”

長平維防備的看他,將自己的小熊重新掛起來,“我不知道,他去任何地方都不告訴我們。”

“操!”

長平維被他這一聲髒話嚇到,小聲說道:“你肯定惹他生氣了,爸爸脾氣很好,雖然有點嚴肅,但他不會莫名其妙的消失,而且他剛從那個世界出來,不可能這麼快就進入另一個世界。”

蕭正南下班之後就託關係找了這個花店,打聽到這家花店確實有個聰明過人的小孩兒時就知道是長平維沒跑了。

此時他腦中混亂不堪,蕭正南有些疲憊的躺在長平維的床上,褲腳的地方還有些溼,長平維連忙去扒他的鞋子。

“你脫了鞋再上去,褲子也是溼的!”

蕭正南壓下心底的煩亂,從衣服裡拿出傍晚準備好的手錶,“你過來。”他對著長平維勾了勾手指。

小孩兒不怎麼情願的靠過來,見到蕭正南臉色極快的由陰轉晴時,他心裡有些突突。

別的暫時先不說,但蕭正南這個人情緒實在是太過多變,而且人也很危險,在他不是特別瞭解的情況下,蕭正南在遊戲裡的一舉一動委實讓人不得不防。

長平維明面上按照他的話靠近了些,但心裡不斷地加強界限。

“你幹嘛?”

蕭正南眯著眼危險的笑著:“伸手。”

長平維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沒有莽撞的伸手,而是將手背過去。

“你伸手,我不會害你。”

長平維眼底微微鬆動,“那你想幹什麼?”

蕭正南拿出買好的手錶,慢悠悠的將錶帶解開,“我給你買了一個手錶,討好你爸。”

長平維的手腕被蕭正南控制住,一塊冰涼纏住自己的手,他驚訝的瞪大眼睛。

“你給我這個幹什麼?我不要!”

“雖然說送表不太好,但實用就行,我猜銀修應該也不是特別在意。”

長平維看著他給自己戴上,表不大,錶盤上還趴著一個小烏龜。“很貴吧......”

看樣子就知道價格肯定不便宜,本身銀修不是不給他買手錶,但除了他原本一直戴著的綠烏龜,其他一律都是款式有些成熟,他也不太帶的上。

蕭正南知道這表送到長平維心坎裡去了,趁熱打鐵,他拍了拍床,“你先上來,我有話問你。”

長平維看了眼手錶,毫不猶豫地蹬開了鞋跳上床,一個大人一個小孩兒擠在床上。

“你想問什麼?但我肯定不是因為你的手錶才回答你的。”

......

蕭正南輕笑:“行,你現在拿你手機給你爸打電話,問他現在在哪兒?”

長平維不解:“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爸可能生我氣了,我得哄他。”

他要是知道昨晚和銀修拌嘴的後果是找不到銀修,他昨晚說什麼也得賴在會所,但現在除了煩躁和後悔,他做不了其他的。

“我就知道......”長平維拿出自己的小手機撥給銀修,冰冷的關機音重複。長平維結束通話,隨後撥打了另一個電話。

短暫的呼叫過後那邊很快接起,“小少爺,還沒睡嗎?”

長平維在蕭正南的眼神暗示下開了擴音,女人的聲音瞬間被放大,“想爸爸了?”

長平維臉一紅,他連忙否認,“沒有沒有,我爸爸在哪兒?他電話打不通。”

福子的聲音溫和下來,“先生睡著了,他坐了一天飛機,現在有些累,有要緊的事情嗎?”

此話一出,蕭正南淺笑的皮囊下盡是無邊的冷意,他指尖勾著長平維褲子上的鬆緊繩,越來越緊的褲子讓長平維有些無措。

他扒拉著自己快要掉下來的褲子,“福子姐姐,你們在哪兒呢?”

福子輕聲離開了房間,悄悄地關上了門,“我們在倫敦,這一段時間不會回去了,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嗎?”

長平維連忙搖頭,“沒有,福子姐姐,讓爸爸快點回來吧,媽媽很想他。”

福子笑道:“好,你照顧好媽媽,有問題就和福子姐姐打電話。”

長平維嗯了一聲,結束通話電話。

房間裡有那麼一會兒的寂靜,蕭正南枕著自己的手臂躺下去,熊熊的怒火已經無法被普通的門封住。

長平維有些被他臉上過度安靜的表情震懾住,他動作細微的往後撤了撤,開口道:“你生氣了嗎?”

蕭正南沒說話。

長平維看了眼他的褲腿,“你還走不走?”

.......

同樣沒得到回應,危險的氣息就在他眼前醞釀,長平維只要一想到蕭正南在門裡的舉動他就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