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章 早朝

“陛下，世人都道亂世梟雄勇，裴家手握重兵，先帝在時，便心生忌憚，為了鳳朝的江山，陛下便不能放任不管啊”

“皇上明鑑啊”又一人站了起來，“裴家世代鎮守邊疆，保鳳朝歷代安穩，無一人有僭越之舉，陛下若是心疑忠良，則會寒了朝中將士的心吶”

“陛下…莫要聽那武將的片面之言”

鳳胤一時拿不準主意，大殿之上，雲霓和江清晏為了此事爭論不休，他側眸道：“淵政王覺得此事應該如何定奪？”

朝堂多是男子，鳳柔自覺女子出門繁瑣，無非要緊事，她並不想在人前露臉，便提議垂簾於龍椅身側，玄胤倒是乾脆的允了。

等了半晌，珠簾後半絲聲音都未發出。

鳳胤沉吟半刻，拂袖而去，身側的小太監大聲宣告：“諸位大臣，退朝吧”

鳳柔猛的驚醒也並未出聲阻攔，聽著外面的朝臣跪拜後，紛紛告退。

玄清霖走時往珠簾後看了一眼，鳳柔垂簾聽政多年，陛下已經從一個孩童變成如今有幾分模樣的帝王，他除了在朝政有些孤立無援以外，卻也並未被誰刁難過。

鳳柔當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當年休夫之事鬧得沸沸揚揚，這些年有他的地方，她從未往前湊，可如今他同林秋娘卻是遲遲都沒有成親，兩人屈居在京郊的一個院裡，倒也未聽說有一兒半女，更別說有什麼後院姬妾，卻是真叫人看不懂了。

雲霓側目，又看了看殿上，身子不動聲色的遮住了他的視線：“裕王爺，何故還在原地徘徊，可還有要事未曾稟報陛下，不若移步太和殿商議”

玄清霖回神，只見雲霓一身官服，就像一蓬清霜攏在周身，溫文爾雅又不失男子氣魄。

他微微頷首，將眸中的湧動合下，“並未要事，這就走了”

雲霓笑了笑並未點破，越過他，從側面向簾子後走去，將鳳柔摟進懷裡，兩人雙雙離去。

玄清霖站在遠處，注視著那窈窕的背影，恍惚不已。

當年他年少氣盛，不堪外人的說道，總為自己依附於女人而感覺到不恥，讓她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話，可不想，數月後鳳靈均出世，他才恍然明白，他拋妻棄子連做父親的資格都沒有了。

他僵著身子站在原地，凝望著雙雙離去的背影，只覺那兩人之間，彷彿所有人都插不進去，他的手忍不住想抬起捂住胸口緩解酸澀，卻堪堪忍著，在袖中臥成拳。

他猶自想著，或許她養的那些面首不過是擺在府裡做給世人看的，不然這麼些年除了鳳靈均，就沒有別的子女出世。

雲霓卻是瞧著鳳柔哈欠連天，哭笑不得。

政事枯燥，鳳柔便任由自己打了個盹，她瞥見男人笑的隱忍，故作不滿道：

“你還笑，若不是你昨晚糾纏，我何至於大早上渾身像散了架一樣，提不起一絲精神”

雲霓笑彎了雙眼，見她嘴角有一絲可疑的銀絲，連忙拿起帕子給她擦了擦，鳳柔整個人懨懨的，雙眼似合非合。

“怎麼這麼快退朝了？”

雲霓牽過她的手道：“陛下叫了你幾聲，你未應，便退朝了”

鳳柔定定的看著她，就那一會她就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年輕那會，那時候雲霓剛入王府，還是個稚嫩的少年，他的腦子裡有驚世之才，卻情願入府陪著她。

柳如意說的對，他們不懼外界的看法陪了她十幾載，確實需要個名分。

雲霓見她愣怔半天，還以為她身體哪裡不舒服了，伸手附在她的額頭上面試探著她的體溫：“殿下這是怎麼了”

鳳柔一把推開他的手，側在他的耳根處，壓低了嗓子說道：“還不是你，一個勁的折騰本宮，剛才我也聽了前半段，裴家那幾個小的回京了，當年若不是裴老將軍死的快，保不齊就要反了，先帝震怒，都拿他們沒辦法，如今回來了，如何處理真是個難題，我一聽這種事，寧願兩眼一抹黑，睡過去不想也罷”

雲霓自然理解處置起來有多艱難，他自然是跟她一心的，兩人邊走邊聊著：“如今考慮早了也解決不了問題，還是等陛下把裴家召進宮在分辨吧”

鳳柔點了點頭，神色卻不見放鬆下來，但又無可奈何，只能嘆氣道：“罷了罷了，你說得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比起母親，鳳靈均一腳睡到自然醒，瞧這小腳賴在床上不願起來，小丫頭慧慧給她打了來一盆清水，哄道：“郡主趕快起來吧，外面可熱鬧了”

她側耳聽去，外頭是有些聲音，她從床上跳起來洗了把臉，慧慧給她梳了個簡單的小發髻，放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玉釵子，鳳靈均一刻也等不了，就竄出了屋子。

看到柳如意正站在院外指揮著人做事，她走到他的面前，就看到他雙唇緊抿，雙眼佈滿了血絲：“柳叔叔，一早上怎麼心情如此不好啊”

男人鬱悶，鳳靈均從未見過他如此咄咄逼人：“小郡主哪隻眼睛看到我心情不好了，我好得很”

鳳靈均哈哈一笑，才不怕他：“我可是看得清清楚丟，柳叔叔都快要把地踱爛了，是雲霓叔叔惹你生氣了嗎？”

柳如意的下頜線繃的越來越緊：“你瞧瞧，那雲霓當年還是個小屁孩，比我晚入府五年，如今倒好，公主帶他出入朝堂，兩人最近好的跟一個人似的，真是了不得了”

鳳靈均認真聽著他一股腦的抱怨：“柳叔叔說來聽聽，怎麼個了不得法”

他看了她一眼，把身邊的丫鬟小廝都支走的遠一點了才道：“昨日小郡主大禮，賓客雲集，我本來也要出去露露臉的，誰知道雲霓那傢伙不知道跟公主說了什麼，你母親竟然不叫我去前院了，更可恨的是他早上拉著柔兒就走了臨走還把府裡的後事都叫我處理乾淨”

鳳靈均若有所思：“我最歡喜跟柳叔叔待著了，我說昨日你怎麼還賭氣不去前院呢”

柳如意也是一副遺憾的模樣：“真是欺人太甚，等他回來我一定要跟他比個高低”

少女忍不住笑出了聲，其實柳如意還有一點最重要的沒說清楚，他之所以火氣這麼大，是失眠了一夜未睡。

明明前晚就答應了他，結果兩天晚上都被那雲霓叫走了，昨晚他本來纏著公主要補償，結果雲霓竟然找上門來把人截走了。

他半夜偷偷穿進雲辭閣，去爬窗偷聽，雲霓那個假正經竟然在床笫之間詢問王爺誰最強一些，王爺招架不住，自然是向著他，說他最厲害，柳如意氣的差點就破窗而入了。

那邊剛好慧慧把早膳端了過來，鳳靈均也連忙離開了這個怨婦模樣的，樂呵呵的開始想今天白天找點什麼樂子。

她剛坐下，慧慧淺笑著：“郡主，九姑娘跟雪陽姑娘來找您玩了，這會在前廳等著呢”

鳳靈均也不顧嘴裡著飯，忙道：“快叫他們過來”

慧慧連忙將她們帶了過了，這倆人是她在京城裡玩得好的兩個小姐妹，三個人年紀一般大，這會子一見了面就鬧做了一團。

盛雪陽將屋裡的幾個下人推了出去，神秘兮兮道：“你猜我們給你帶了什麼好玩的”

說著她讓帶來的小嘶把懷裡蒙著紅布的物什給放了下來，簾子一掀，露出了一隻傻乎乎呆愣愣的猴兒。

鳳靈均瞪大了眼：“哪兒得來的”

盛雪陽從懷裡拿出了一包吃食，道：“就這猴，我倆在街上瞧見的，我拿出吃的給它，就跟著我回來了，我這不趕緊把它弄來給你當禮物了”

鳳靈均興致淡淡：“猴子有什麼好玩的，我才沒工夫天天逗弄呢”

一旁的九姑娘拿著她桌上的點心吃的正歡，口齒不清道：“靈均你是不知道，這猴兒可有趣了，它還能變戲法，翻跟頭，就是這會不知怎麼生氣了，怎麼逗弄也不樂呵了”

她哦了一聲，站了起來：“這倒是有點意思，這麼著吧，咱把它先帶出去溜一圈，說不準等會又精神了”

很快三人從側門溜了出去，抱著猴子跑到了一處小酒館裡歇腳，三個人圍著小猴子逗弄了半天，可不管拿出果子還是點心，它都撇著個嘴。

正是想方設法的逗著玩，這猴子的訊息傳了出去，終於有人尋過來了。

裴景奕著急的跑進小酒館，就看到自己的猴被三個姑娘擺弄在桌子中間，頓時大叫一聲：“快住手”

鳳靈均三人被嚇了一跳，轉過頭看到他後身子都湊在一處。

“這誰啊，怎麼沒見過？”

“長得真不賴”

“我認識”鳳靈均盯著少年的方向，向她二人解釋道：“上次他溫溫柔柔那次，那看著才叫好看呢”

裴景奕認出了眼前的少女，冤家路窄，他更是沒什麼好臉色：“又是你，快把我家順順還回來”

他話音剛落，果然小孩子吱吱呀呀的望著他的方向，伸著手要往前跑。

鳳靈均使了個眼色，跟盛雪陽一人拉著一隻腳，就想逗逗他了：“我要是不給呢，剛剛這小猴吃了我們的點心，自個跟著我們走了”

他穿過幾道人影走了進來，神色鄭重了許多，“順順是我大哥養的，等他來了你們可沒什麼好果子吃”

鳳靈均一腳踩在身旁的板凳上，微仰起下巴，她外表看上去好像放蕩不拘，又有點壞壞小痞子的感覺，拿起兜裡的花生豆拋進空中又用嘴接住。

可是還沒到嘴裡，卻被那隻猴接了去，放進嘴裡嘎巴嘎巴的吃了起來，鳳靈均嚇了一跳，她轉頭瞧著那隻猴：“原來你愛吃這個啊”

她把腰間剩餘的那點全部倒在了桌子上，那猴突然就雀躍了起來，騰的跳了起來鑽進了她的懷裡，眼裡那裡還有找過來的少年。

鳳靈均三人挑釁的看著裴景奕：“瞧瞧，這小猴根本就不想走了，把靈均當主人了”

裴景奕看著順順鑽進少女懷裡根本不看他也有些束手無策，突然不知那裡傳來了一陣奇怪的哨聲，一聲急過一聲，它側耳聽了聽，眼睛開始滴溜溜的轉悠，然後身子也跟著急躁了起來。

就見他突然跳到了桌子上，接著客人的頭來回張望，就竄了出去。

裴景奕驚呼了一聲，也急忙追了出去，鳳靈均呆了呆，手心裡還殘留著一些花生碎，“真是好沒良心的猴”

低頭一看，腰間也空了，腰間不僅有個香囊，還有一塊紫色的玉石，這會也消失了個乾淨。

三人頓時後悔不該弄了只潑猴，臨走還當起了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