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 章 白月光

街上人來人往，王府的馬車又停在了 戲院的大門口，出門之前裴景奕又有點熱，鳳靈均看了他兩眼心裡煩躁，就帶著花顏又出來了。

少年身子不好，送回裴家吧還不甘心，放在府裡養著吧也不合適，她心煩，母親更是不願多管，說她長大了，直接將她們攆了新宅去住。

也是又等了三日，那個變態的裴景奕卻始終再沒有出來，這個身子弱，她狠不下心來責罰，只能避開他出來找樂子。

大門口早有小廝迎了上來：“小郡主快裡面請！”

她先一步走進，並未管晚一步下車的男人，花顏連忙跟上，他早上精心挑選了一件牙白的衫子，換了玉冠，就連慧慧見了也多瞥了他兩眼抿著嘴笑。

可惜鳳靈均似有心事，仿若未見。

這一男一女走進戲院，立即就吸引子眾人的目光，盛雪陽先一步到了在樓上，就伏在橫欄上面對他二人揮手笑。

鳳靈均有心事，也未瞧見，她走得很快，花顏始終落後一步，他眉宇之間那股子冷清之意盡顯清姿，不認識他的人都還在猜他是誰家的公子，說與鳳靈均倒也有點意思。

對於二個人之間的關係紛紛猜測，也有認識他的，感嘆一番說他是因禍得福，近了小郡主的身。

裴家和小郡主的婚事都昭告天下了，多少好事者幸災樂禍地嬉笑著，說她好福氣，言語之間調侃之態盡現。

議論聲不大不小，就在一樓的一間小間裡面，一個年輕的男人刷地放下了珠簾。

他旁邊另外坐著一個臉面蒼白的男子，他身形傾長，只臉上都是病色，此時正端著茶看著茶水出神，正是齊家長子齊雲白。

旁邊的是弟弟齊斯年：“看來錦鈺說的沒錯，這小郡主對大哥你顯然是並未忘情，你看那個男人的臉面神態，與你有幾分相似之色，如果她真的還有心，那咱們就有些勝算”

齊雲白怔怔看著茶碗，剛才他也看見了那個男人，心裡真是五味雜陳，如鯁在喉。

從前，鳳靈均對他喜歡得不得了。

他抿了口茶，掩去心底的那些情緒：“有什麼勝算，人家已經定下婚事了，裴家不像別人……不過我也奇怪，鳳靈均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帶著個男人出入王府，他家也不管管？”

齊二笑，也坐了過來：“這怡怡說明小郡主與他裴家並未有心，不然怎麼能半分都不顧及？”

齊雲白徽微嘆息：“算了，個人有個人的造化，何苦非要去搭她的那條桃花”

齊二用十分不爭氣的目光看著他：“大哥雖為長子，可家中事業是半分也不管的，我從小奔波在外的，三弟喜歡小郡主我原本是極力贊成的，可大哥非看中了那個騙子，我左右未定，後來也依從了大哥”

“現在那麼多貨壓在庫裡，那小騙子差點毀了我齊家，倘若不攀住一樹，恐怕更要中落了下去，那些銀子打水漂非但賠了夫人怕要折兵啊”

齊雲白臉上青紅交錯，平日他都只管讀書吟詩作畫，從未過問過生意上面的事情，現在家裡出事了，也因他而起，臉上實在掛不住，頓時惱了。

文人都有文人的驕傲，也是齊二過於直自了些，他當然不忿了：“銀子銀子你一天掛在嘴邊的都是銀子，這麼一說都是在怪我了？”

齊二頭疼，看著他定定道：“沒有銀子你吃什麼穿什麼，沒有銀子哪還有小廝伺候著你？沒有銀子你屋裡養的那些花花草草的，誰會賣給你？怕是你這齊家大公子分文不值了吧？我不是怪你，只是現在機會就在眼前，大哥若是向前走一步，可能就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一輩子的安逸了”

這樣一說，更加直白。

齊雲白放下茶碗，站起身來要走，齊二卻是攔了他的身前：“大哥，你想想錦鈺，他為了你就能遷就，你為什麼不能為了我和他也想想法子”

他嘆氣，終於鬆口：“想什麼法子，我不會”

他當然不會，以前都是小郡主主動來找他，如今那小姑娘再未去過齊家，齊二見他終於不那樣強硬地拒絕了，連忙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鳳靈均一直是心不在焉的，花顏的目光不時偷偷瞥著她，盛雪陽聽著外面的戲，卻也是分心和他下著棋。

他對付盛雪陽這樣的對手，其實都無需分心。

只是鳳靈均一直端著茶碗晃著茶碗裡面的茶水，一句話都不說。

他很想勸慰兩句，在他的心裡，她救他這場牢獄之災，又帶他回王府，那名義上他就已經是她的面首了。

只是裴家顯然是不能容他的，倘若要是毀去婚事還行。

正是胡思亂想，忽聽外面戰鼓又響起來，換戲了，唱的是一位女將軍的故事。

扶搖放下茶碗，走了出去。

眼看著她就站在橫欄處看著那戲臺，花顏無心下棋，起身要過去。

盛雪陽卻是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對他搖了搖頭。

他的目光透過來回晃動著的珠簾，就落在少女身上。

彷彿是察覺了他的目光一樣，扶搖忽然轉過了身，一副情懶姿態：“走吧，我想回去了”

這才出來多一會兒，盛雪陽立刻嚷嚷起來：“別啊，再聽會戲吧！”

她始終放不下家中那個，哪裡有心思看戲。

回頭看著花顏，見他盯著自己略顯緊張的樣子，以為他也捨不得這會兒小聚時光，對他擺手道：“罷了，你們留這吧，我自己回去”

花顏生怕她給自己扔下，當即起身：“不，我也跟小郡主回去吧，一起出來門一起回去才不會叫人起疑”

盛雪陽的心思其實他明白，可她家人不能接受他，甚至為此毒打了她，雖然她仍舊試探著接近他，可他也並不敢輕易的鬆口。

相比較而言，宛平王並未將他放在眼裡，小郡主直接將他帶回了來，他應該更努力地站在她的身邊，借若有朝一日，真的成了她名副其實的面首，那此生無憂。

當然，小郡主既然並未說穿，盛雪陽也打著啞謎，他也就奉陪著，權當是多一條路多一個選擇，總歸是隻有好處沒有壞事不是？

盛雪陽顯然有點失落：

“好吧，那你們先走，我等一會兒再撤”

扶搖點頭，走在前面。

她聽著身後的腳生仍舊是亦步亦趨的跟著，略微等了他一下。

花顏停在了她的身後，少女轉身，見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微微扯了扯唇：

“花顏你知道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特點，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想對你說了，你這般學著齊家大公子的模樣，不過也是道聽途說，單單一樣你便不像”

他頓時緊張起來：“什麼？”

鳳靈均笑：“他在我的面前，從來不妄自菲薄，都是走在前面的，而你畢恭畢敬的，如此卑微，怎當得大家公子？”

花顏霍然抬眸，突然就真的有了絲絲的惱意：“小郡主說的輕巧，可齊家大公子生來嬌貴，我花顏若不時時刻刻畢恭畢敬，早己性命不保，如何能一樣？”

她緩了口氣：“我沒有笑你的意思，你就是你自己，我的意思是不必學著他人的模樣，盛雪陽一直想要和你好，雖然現在沒有什麼名分，但她真心真意，此刻都是真的，回去之後你好好想想，明天一早給我個答覆，或者離開京城重新生活，或者去外面做個外室，如若她一直不變心意，也還不錯”

說著就轉過身去。

花顏腦中嗡的一聲，外室，或許是已經習慣了繁華京城?他哪一條都不想選擇怎麼辦…二人走下樓去，慧慧原本就在樓下吃著茶的，見她們下樓連忙迎了過來。

鳳靈均叫他去淮備馬車，接過了自己的來時候披著的斗篷，本就就是別人伺候著慣了的，回頭的功夫慧慧已經跑出去了。

花顏連忙伸手，“我來吧”

大庭廣眾之下，或許他將會成為好友的外室，鳳靈均有點避嫌的意思，也就側身避開了他的手。

正一轉身，一個許久未見過的男人入了視野。

齊雲白就站在三丈開外的一個小間的門口，他定定地看著她，臉色略白。

這麼一怔的功夫，花顏己經拿過了她手上那件精美的白色斗篷，兩手一揚就披在了她的身上，他卻末瞧見那邊男人微妙的目光，只覺這一刻歡喜至極。

鳳靈均對齊雲白點了點頭，花顏低頭給她繫著帶子，動作輕柔，畫面十分的養眼。

齊雲白明明是想開口說點什麼的，可突然就僵在了那裡，動彈不得。

幸好齊斯年從身後站了出來：“吆，這不是小郡主麼，來看戲嗎？”

鳳靈均也笑，“是呀，許久沒見了”

齊斯年幾步就到了她的面前：“嗯，是有些時候沒見了，正所謂相識不如偶遇，一起去酒樓？”

花顏才看見齊家兄弟，他更為好奇地看著齊雲白，隨即白了一張臉，平日只做他人姿態，如今到了他的眼前，卻驚覺不如他人半分。

鳳靈均惦記著裴景奕，當即回絕：“不了，我還有事”

齊斯年攔住去路，一臉笑意：“去吧，小郡主都不知道我們齊家最近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啊，可被人騙慘了，就當是去去晦氣，大哥也希望你去的，對吧？嗯？大哥？”

說著他回頭看了眼哥哥，齊雲白先是別開目光，不過很快又轉了回頭，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來。

鳳靈均清晣地聽見他說道：“嗯，一起去吧”

她怔住，實在不敢相信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從前的不屑一顧，從前的那些驕傲，都隨著這一句口是心非的話，飄散了。

心中有一根弦也斷了。

鳳靈均想起小的時候，柳如意曾帶著她迎接各位賓客，她不耐煩，偶爾哭鬧，小的時候他哄著，大了些他教她學他那般笑，看起來無懈可擊，其實只是敷衍了事。

不知道是怎麼了，她忽然就笑了，對齊雲白彎起了眉眼：“真的對不住了雲白哥哥，今天真的有事，改日一起”

花顏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立即就掉落了下去。

剛好這會兒慧慧準備好了馬車到了門前，過來接她們，打了個招呼就走出了戲院。

沒有人注意到齊家兄弟是什麼表情，鳳靈均走在前面，花顏發覺她的腳步有點急，就像是急於逃離一般。

他過去的生活都為取悅別人而活，雖然並末做旁的，總也浸染在那種環境裡面，當然能看得出來齊家兄弟刻意的討好，他不知小郡主如何作想，卻也心急十分。

前有齊家兄弟，後又有裴家婚事，他幾乎是毫無勝算。

只有破釜沉舟，剛才就在來的路上，他藉口買東西，去藥店取了一點以前常用的迷粉，就放在了懷裡。

馬車緩緩地駛離，他坐在車內，捂著心口定定地看著被錦衣華服所映襯著的少女，生出了一點點的希望。

鳳靈均並未察覺到他的目光，她只是在想，齊雲白已經不是以前的雲白了，她也並不是以前的鳳靈均了，好生的奇怪。

原來柳叔叔說的沒有錯，有的東西一旦放下了，就連拿起來的慾望都不會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