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他嚥下了剛剛沒有說出口的話。

唐念好奇地低頭看了眼明桓,不過天色漸暗,唐念看不清明桓的神色,又想著要趕緊進城,只當是明桓對城裡的東西有些敏感,也沒有多想。

而明桓在唐念看過來的那一瞬間,不動聲色地將手背到身後,左手緊緊握住右手的手腕,臉色有些泛白,他輕輕搖頭,往唐唸的身邊靠了靠。

在唐念拿出自己的文牒後,她明顯看見守城計程車兵眼裡的希冀和欣喜,也沒有多檢查就讓唐念和明桓進城。

她聽到後面的人似乎吵了起來,似乎是太陽落山後牧雲縣不再放人入城,她腳步頓了頓,繼續向城裡走去。

黃昏時分,整座城池就像沒有人居住一般,大街上看不到一個百姓。

所有的房屋都門窗緊閉,家中似乎連一盞油燈都沒有點亮,整座城中最亮的只有城中的兩家客棧,似乎城裡所有的聲音都是從那兩家客棧裡發出的。

客棧的牌匾上都掛有辟邪的八卦鏡和桃木劍,不過這些對唐念來說根本沒有影響。

唐念走進客棧後,鼻子皺了皺,環視一週後又退到門口,抬頭看了眼八卦鏡和桃木劍,才抬步走進客棧。

也幸好先前唐念在人間闖蕩的多,原本縣上兩家客棧全部爆滿,那些住宿的天師在認出她後主動讓給她兩個房間。

明桓只是和唐念說了一聲,將唐唸的行李帶上樓後,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唐念也只當是明桓奔波久了,沒有多問,就坐在客棧裡和那些聞風而來的天師聊起天來。

不過說是和那些天師聊,倒不如說是她坐在一旁聽他們聊,聊的物件不外乎那個所謂的“第一神探相柳”和牧雲縣的大事了。

雖說因為唐念在大堂裡坐著,那些天師有些拘束,交談的聲音都很小,但唐念還是能將他們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聽進去。

“你們聽說了沒?牧雲縣的大事還把樓大人給引來了!”

“誒……?我只知道唐天師,這樓大人又是何方神聖?”

“你不會不知道吧,這樓大人就是那‘第一神探相柳’樓穆樓大人啊!”

“這樓大人怎的還敢用‘相柳’來稱呼自己,這相柳不是……”

那人顯然不敢繼續往後說,唐念嘴角勾起一抹譏笑,拿起桌上的茶杯來掩飾自己的笑容。

這人族真是一點都沒有長進,一邊害怕一邊又在作死的邊緣試探。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上黑色的印記,平復下自己的躁動的情緒,繼續往下聽。

“嗐,這可不是樓大人自己說的,是那些被他幫過的人說的,據說他行事過於乖張才被人起了這個稱號。”

然後那人就開始滔滔不絕講起了樓穆的光輝歷史,聽的唐念都覺得說不準樓穆是流落在外的相柳。

“他不怕相柳來找他麻煩嗎?”這個人的聲音明顯輕了不少。

周圍幾個聽到這話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引得整個大堂的人都轉過頭去看他們。

幾人不好意思地向眾人道歉之後,又湊攏到一塊兒。

“相柳一族早就滅絕了!再說了,有上面那幾位撐著,那些大的妖魔鬼怪的怎麼敢來人間鬧事,來的不過都是些小的。”

這點唐念倒是不同意,相柳一族和其他的上古兇獸都是被關在秘境中無法出世,要不是為了相柳一族,她也不會離開自己的領地跑到人間來受罪。

不過……

唐念眯起眼仔細地打量一番那幾個人,手指輕輕在桌上點著。

而後手輕輕一抬,一根針從她手中飛出,朝著那幾個人射去。

唐念還是有分寸的,只是想拿銀針嚇唬一番這幾個口無遮攔的人,若是太過火,天道先不放過她。

那銀針在途中莫名停下了,毫無徵兆地掉在了地上。

唐念一驚,一轉頭就看見一個白衣男子和一個穿著粉色衣裙的小女孩,白衣男子在唐念看過來的時候輕笑一聲,舉起自己手中的茶杯。

唐念愣了一下,也舉起自己的茶杯,一飲而盡,然後不再看那個男子。

是人是妖?

唐念看不出白衣男子的身份,但是她倒能一眼看出女孩的真身,還能看到她的狐狸耳朵在她看過來的時候不自覺地抖動了幾下,縮到了頭髮裡。

青丘狐狸?

難怪從一進客棧就聞到了一股狐狸味,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嗅覺出現了問題,特意去看了那八卦鏡和桃木劍是不是出了問題,不過如果是青丘的狐狸就說的過去了,狐族裡也就青丘狐才能抗住這些法器。

那女孩大概是修行不夠,三尾狐狸在她面前根本藏不住。但是那男子,能讓青丘狐心甘情願跟著的人,怎麼可能會只是一個普通人這麼簡單。

男子的眼神如崑崙山上的神水一般清澈,似乎能看透她內心的想法。

唐念下意識地將男子排出狐狸一族,不過她也不想和青丘狐狸正面對上,畢竟青丘狐狸和相柳一族的關係一相不好,要是鬧大了加劇兩族的矛盾可得不償失。

就是可惜了她的那根針。

想著唐念眯著眼瞥了那幾個口無遮攔的人一眼。

那幾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麼可怖的東西盯上了,可向自己的身後看了看,卻什麼都沒發現。

幾人相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恐,沉默一瞬後不動聲色轉移了話題。

唐念冷笑一聲,沒有再關注這邊,而轉向不遠處的一桌人,看他們的那身打扮不像是被牧雲縣出的事吸引過來的,更像是往來做生意的商客。

“我看我們還是早些離開這牧雲縣為好。”

“不如咱們今晚就走?”

“你瘋了?誰不知道那四個人都是晚上出事的!”

“客棧外面就掛著這麼多辟邪之物,客棧裡面還有如此多的大人物,我倒是覺得我們可以再多待幾日。”

說起那四人,唐念看到裡面有個一直沒有說話的人不自主地顫抖了一下,雖然是很細微的動作,但逃不過唐唸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