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處處受限的馬車內,捏個穴位並不大方便。

至少在姿勢上,姜溪蘿很難動作。

她先是歪著上半身去夠裴忱之的腦袋,還未堅持半刻鐘手臂便酸得不得了。

再是彎著腰直接站在他面前,面對面的揉,結果手臂還成,腰本來就有傷,這下要歇菜了……

適時馬車顛簸,她徑直撲在了裴忱之的身上。

白棠撩開轎簾好心提醒:“前面路不平坦,你們……”

相擁著的二人猝不及防映入眼簾,白棠捂住眼睛轉回了身,甚至連續說了三次“對不住打擾了”。

陸元簫聽見她道歉,以為轎廂內出了什麼事,順手便要撩開轎簾,結果被白棠勸了回去。

二人的對話聲傳入耳畔——

陸元簫:“怎麼了?讓我看一眼。”

白棠:“沒什麼好看的。”

陸元簫:“那你的臉怎麼紅了?”

白棠:“……熱的。”

姜溪蘿有些窒息,眼下的姿勢確實不太能說得清。

她嘗試從裴忱之的身上起來,然後悲催地發現,腰又動不了了。

她的整個身體是由膝蓋和腰部支撐起來的,膝蓋抵在裴忱之的腿上,腦袋搭在裴忱之的肩頭。

向前跌倒的時候,由於為了不和裴忱之撞個滿懷,她硬是將腰騰空起來。

這導致她腰扭了。

其實這個姿勢一點也不曖昧,姜溪蘿除了疼便是窘迫。

嘗試了好幾次,她仍舊起不來。

身下的裴忱之皺著眉,幸好她瞧不見他的表情,否則即便是腰斷了,也要身殘志堅地爬回位置。

“你在做什麼?”他毫無波瀾地問。

姜溪蘿欲哭無淚,微微喘著氣回道:“我腰扭了。”

耳畔被小姑娘撥出的熱氣縈繞,裴忱之身子一僵,旋即動了動,恢復原狀,“哦。”

姜溪蘿:“……”

哦?哦!

她身子已經累的不行,兩隻手臂夠不到座位,只得壓在裴忱之的大腿上撐著。

她十分識時務地放軟語氣,幾近哀求道:“裴大哥,你搭把手吧。好人一生平安。”

山路本就陡峭,這會兒行過一個又一個的坑,馬車跟著晃了一次又一次,每動一次,姜溪蘿的腰便要抽筋般的痠痛一次。

裴忱之似笑非笑,他寬手撫過姜溪蘿的腰背,輕輕一按,耳邊驀然傳來倒吸冷氣聲。

姜溪蘿:“你你、你別動了,好痛,我讓師姐進來扶我。”

說著便要喚白棠。

裴忱之沒給她說話的機會,手心徑直放在腰間,帶著絲絲暖流,湧入了姜溪蘿的體內,腰上的疼痛瞬間被撫平了。

姜溪蘿舒坦了。

腰間一軟,便不由自主地塌了下去。

裴忱之握著她的腰肢接住她,稍稍一扣便能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

姜溪蘿攀著他的肩頭無比堅強地爬起來,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中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而後扶著自己的腰,對裴忱之豎起了大拇指放了一頓彩虹屁。

最終順理成章的毛遂自薦:“我覺得你需要一個傳承者。”

裴忱之:“?”

姜溪蘿指了指自己:“你覺得我如何?”

裴忱之:“……”

還不待大魔王說話,腦海中的系統叭叭叭了:“宿主不能與反派為伍啊!”

姜溪蘿:“拜師學藝也不行?”

系統苦口婆心:“宿主不能學習邪魔歪道哦。”

姜溪蘿:“……”

可她覺得這些邪魔歪道還不錯啊,至少在治病上更勝一籌。否則她被怨鬼搞的半死不活時,怎麼痊癒得比白棠要快。

她撇撇嘴,看向裴忱之的時候增添了一絲哀怨。

裴忱之歪著頭同她對視,突然輕飄飄地一笑,薄唇輕啟:“其實你的手心什麼也沒有。”

姜溪蘿:“……那你畫的什麼?”

裴忱之抱起胳膊,稍稍後倚,懶洋洋地靠在後面,“不知道,隨便畫的。”

姜溪蘿有些無語,所以從始至終,都是大魔頭殺的容泗,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她傻不拉幾地被溜了?

天知道當時自己把手心貼在容泗胸前的動作有多麼丟臉啊!

姜溪蘿捂住了臉,轉向另一邊不說話了。

裴忱之頓了頓,目光追隨過去,發現她氣鼓鼓的像只小倉鼠。

“生氣了?”

姜溪蘿沒有回頭,聲音帶了幾分沒藏好的不滿:“沒有。”

裴忱之輕笑一聲,“不學了?”

姜溪蘿:“不學。”

裴忱之心情不錯,沒怎麼動作便隔空掀起了她身旁的轎簾,而後淡淡道:“睜開看看。”

姜溪蘿分開臉上的手指,從指縫間偷偷瞄了一眼。

只一眼便怔住了。

馬車路過了一片明媚爛漫的山花群,沿著山腳開的繽紛多彩,姜溪蘿腦海中登時蹦出“亂花漸欲迷人眼”的詩句。

她鬆開手,直接攀在轎窗邊,腦袋露在外面,任清風徐來,花香瀰漫。

她決定原諒裴魔頭。

畢竟沒人能和美景過不去。

.....

天色漸晚,陸元簫驅車離開山道,拐進了就近的村莊,打算借宿一晚。

然而剛剛駛入被大片銀杏林環繞的村莊,陸元簫便覺察到不對勁。

轎內的裴忱之也無端睜了眼。

空曠的街道只有車輪軋在枯黃落葉上的“沙沙”聲,疊了數層的落葉彷彿好多年無人清理過。

可抬頭望去,天色雖逐漸昏暗,卻能清晰看到綠意蔥蔥的銀杏葉。

此時並非深秋,為何街道被枯葉掩了個遍?

馬兒忽然停住,前蹄止步不前,四人只好下了馬車,神情凝重地在村口前頓住。

姜溪蘿甫一下轎,冷風便迎面而來。她打了個哆嗦,裹緊了自己的衣衫。

饒是她一個修為一般的小菜鳥,也能覺察到此地的氣息過於陰冷,不像是尋常百姓居住之地。

越往裡走,這種感覺更甚。

陸元簫面目沉重,握著腰間長劍,低聲說:“此處沒有生息,注意腳下。”

幾人慎重點了頭,沿著被銀杏葉落滿的土道朝裡行去。

果不其然,一路上除了蕭條破敗、好似幾十年沒人住過的房子,其餘的連個人影也沒有。

有蹊蹺,一定有蹊蹺。

縱然是村莊中的百姓全數遷走,一座空村也不至於陰氣如此之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