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警局，保安室內亮著‘公司’統一發放的黃熾燈，一個老大爺正藉著燈光在讀書。
突然，他看到遠處兩個影子朝這邊走了過來。
灰霧降臨後，他聽說了不少離譜的事情，據說夜裡會有吃人的妖怪出沒，嚇得老人立馬掏出了偷偷藏起來的手槍。
直到兩個黑影走近，看門大爺才長舒一口氣。
“徐隊？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敢出門啊？”
徐書達指了指身後的林一道：“我鄰居，貓走丟了，我來幫他查查警局的路面監控。”
看門大爺有些警惕道：“徐隊，不合規矩吧......”
徐書達嘆了口氣，將林一準備的好煙遞了出去。
“時代變了老張，哪還有規矩啊......”
老張苦笑一聲，與徐書達對視了兩眼，自顧自的躺回到了床上，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林一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跟著徐書達進了警局的資料室。
翻找資料時，他還無不擔心道：“徐叔，那看門大爺不會說漏嘴吧，別因為這點事害了你。”
“嗨，不可能！”老人擺擺手道，“老張原來也是刑警隊的，在我手下幹了二十多年，過命的交情，嘴嚴的很。”
“我草？刑警？”
林一下意識的目光望警局大門方向看去，徐書達理解了他的心思。
“跟我一樣，被邊緣了。我起碼年輕時候實打實的立過功，局裡不敢動我，他不一樣，直接被調到保安室了。”
林一沒再多說什麼，開始在一排排的大櫃子裡翻找起來。
不多時，他便在一處角落中找到了府佑大廈失火案的資料。
他舉著手機打光，就地坐下與徐書達一同翻看起來。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影響如此巨大的失火案，警隊裡的資料竟然少得可憐，甚至說少的有些不合規矩了，短短几頁紙，他跟徐書達十餘分鐘便看完了。
合上資料，林一問道：“徐叔，您幾十年的老刑警了，有沒有發現什麼？”
“你小子，考我呢？”
老人瞥了他一眼，直接將僅有的幾張火災現場照片鋪在地上，又順手從桌上拿了紙筆，觀察片刻後，便立刻開始了繪圖。
林一第一次親眼看到徐書達的速寫，心中不由得一驚，所謂的‘攔江神探’，他本以為有吹噓成分在裡面，沒想到老人真的技藝如此高超。
短短几分鐘後，一張火災現場的平面復原草圖便浮現在紙上。
老人指著其中一個小房間道：“最大的問題在這，起火點不對。
卷宗上說起火原因是有人在會議室隔壁的倉庫抽菸，而倉庫內正好存放了大量準備作為員工福利發放的麵粉，所以引發了粉塵爆炸失火。
問題在於粉塵爆炸本身雖然會產生強烈高溫，但如果周圍沒有可持續的燃燒物的話，並不會發生長時間的劇烈火勢，不可能把隔壁會議室都燒光。”
林一點點頭道：“我也覺得奇怪，能把十幾個人燒死的大火，應該是一瞬間燒起來的，不太像透過粉塵爆炸傳播的火勢。”
徐書達有些無奈道：“現場照片不全，一看就是辦案人沒經驗，幾個關鍵的地方比如會議室角落，幾乎都沒拍到，咱也沒辦法確認。”
林一想了想道：“那如果您現在能看到現場，您能判斷起火原因嗎？”
“不好說。”徐書達沒有逞強，老實道，“一年多以前的案子了，現在府佑大廈早就重新裝修完了，就算現場一點點的勘探可能都找不到證據。”
林一笑道：“試試總比不試強吧。”
老人白了他一眼：“怎麼試？我這張老臉最多給你刷進局裡，府佑大廈我可進不去。”
林一沒說什麼，而是直接掏出手機打了一個影片電話。
螢幕上，一個身穿青色旗袍的女孩身影對著鏡頭擺了擺手。
徐書達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你女朋友？”
誰知不等林一反應，螢幕那頭的女孩立馬就怒道：“這老頭誰啊，嘴怎麼這麼臭？罵誰是這混蛋女朋友呢？”
林一有些尷尬的笑著問道：“青雅，你那邊怎麼樣？沒被人發現吧。”
“你在質疑本小姐做事？”
說著，青雅把鏡頭一轉，畫面裡出現了一個沒開燈的房間。
房間很大，手機鏡頭完全無法裝下全部角落，只能藉著窗外的燈光隱約看出是個會議室。
徐書達瞪大了眼，驚訝道：“她在府佑大廈？”
林一點點頭，對著鏡頭問道：“青雅，有沒有什麼發現？”
“沒有，這裡重新裝修過了，除了房型沒變，其他的基本上都不一樣了。”
徐書達激動道：“房型沒變就行！”
說著，他對著鏡頭指揮，讓青雅走到了一處房間的角落。
那裡放了一個巨大的花壇，徐書達問道：“小姑娘，你力氣夠不夠，能不能把這個花壇稍微挪開一點點。”
青雅不悅道：“看不起誰呢？”
說著，只見鏡頭裡出現一隻纖細的手，單手抓住花壇邊緣一推，直接將半人多高的巨大花壇推到了一邊。
徐書達嚥了口口水，被驚的說不出話來。
林一眼尖，透過鏡頭就看出了花壇後的牆面顏色不對。
“這裡重新粉刷過。”
突然，螢幕中出現了一隻宛如枯樹枝一般漆黑瘦弱的手，那隻手指甲很長，兩下就把牆皮撓掉了。
徐書達指著螢幕顫抖道：“那......那是什麼？那是手嗎？”
林一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徐叔，你看牆面，是這裡嗎？”
徐書達強壓心中的驚駭，盯著螢幕看了半天，拍手道：“對！絕對是這裡，後面的磚都碎了！是爆炸！硝酸甘油之類的爆炸物！”
林一看著螢幕裡漆黑的牆面和破碎的牆磚，沉默良久，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許久，青雅的聲音傳來：“還有事嗎？沒事本小姐要回去睡覺了。”
林一緩過神，連忙道謝，還提醒青雅一定要把情況轉達給賽門。
結束通話電話，林一長嘆一口氣，坐下點了根菸。
老人眼神複雜的看了他一會，輕聲說道：“不好受？”
林一低著頭沒說話，徐書達默默坐到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子，我幹了快四十年的刑警了，你這種眼神我看過太多次了。
我雖然不知道你想查什麼，但我知道，現在查出來的真相，一定是你不想接受的。”
林一問道：“徐叔，你說灰霧是不是把人都改變了啊？”
徐書達搖搖頭：“灰霧就是灰霧，人就是人。
我雖然不知道那灰霧是什麼東西，但我知道人的模樣。
它什麼都沒有改變，只是創造了一個環境，一個會讓人暴露本心的環境。”
林一嘆了口氣，剛準備起身離開，突然手機響了。
他掏出一看，只見一條簡訊，內容寫著“藍馨兒失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