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打溼窗戶,讓人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阿雅歪了歪腦袋,露出一副不解的樣子。
賽門解釋道:“前幾天我遇到了一個人,我判斷不了他的身份,所以想請你幫我試一試,看看他是不是修行者。”
阿雅愣了一下,有些緊張的小聲問道:“賽門哥哥,要是普通人怎麼辦?對普通人出手,被‘公司’發現了的話......”
賽門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同樣擔憂的表情。
“正是因為不確定他是不是修行者,所以我沒法以‘分公司理事會’的名義,安排斬鬼人去做這件事。”
說著,賽門有些無奈道:“我只是以哥哥的名義拜託你,跟‘公司’無關,出了事你全推在我身上就好。
如果這樣你都不願意,那我也不會強迫你的。”
少女有些不滿道:“你在說什麼啊賽門哥哥。”
她笑了笑,一手拍著竹筐,另一隻手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胸脯,一臉自信滿滿:“包在我身上了。”
賽門如釋重負般長舒一口氣,靠在沙發上,頭輕輕轉向了窗戶的方向。
“具體的地址等會我簡訊發給你。
要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就好。
但是阿雅,不管出什麼事,你要做的首先都是保護好自己,懂了嗎?”
“放心啦哥哥,別管他是人是妖,是散修還是成精的‘鬼’,有我阿雅在,統統替你試探清楚!”
賽門感激的點了點頭,口中喃喃道:“就怕他這些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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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馨兒緩緩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回城的巴士上。
窗外已是傍晚,淅淅瀝瀝的雨水沖刷著窗上的灰塵。
她抬起頭,突然發現自己竟一直靠在林一的肩膀上。
突如其來的身體接觸,讓少女頓時感覺臉色有些發燙。
林一單臂撐著頭,無聊的看著窗外,輕聲問道:“醒了?感覺怎麼樣?”
藍馨兒晃動了一下微微發酸的脖子,點頭道:“沒事,我好像暈過去了。”
“我打暈的。”
藍馨兒愣了一下,心中頓時有些不滿。
她剛想追問林一為什麼打自己,一轉頭卻發現,林一的手上帶著那副黑色的露指手套,身上的T恤衫也有些破爛,甚至在胸口處,有一道深黑色的血漬。
“你......你跟人打架了?”
見識過林一本領的少女相信,只是打暈她,絕不至於讓林一搞成這樣。
連千年修為的蜥蜴精都沒能傷及林一半分,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林一變成了這幅模樣?
林一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沒什麼,跟文老切磋一下而已。”
文老......
聽到這兩個字,藍馨兒原本有些混亂的大腦離開清醒了過來。
她回憶起暈倒前看到的那一幕,連忙揪著林一的胳膊道:“那個......文老,我看到了,他......他是‘鬼’!”
林一有些不耐煩的推開藍馨兒的手,低聲道:“文老不是‘鬼’,他是蛤蟆精。”
蛤蟆......精?
藍馨兒愣了愣,一時間理解不了林一的話。
什麼意思?蜥蜴精算‘鬼’,蛤蟆精就不算了嗎?
動物歧視現在已經這麼嚴重了嗎?
林一似乎看出了藍馨兒的疑惑,他猶豫半晌,緩緩開口解釋:“所謂的‘鬼’,不是特指某種精怪的。”
“世上的‘鬼’具體從何而來已經不得而知了,但是從人類有傳承和記錄開始,便有‘鬼’的存在了。
所謂的鬼,不單隻靈體類的怪物,包括成精的妖,修行邪術的人,西方神話中的魔,甚至一部分心術不正的神、仙與佛,凡是對人類及凡間有所覬覦的,統統被稱為‘鬼’。”
“說白了,站在人的角度,嚴重威脅到人這個存在的,不管你是什麼東西,統統稱為‘鬼’,而所謂的斬鬼人,就是有能力誅殺這些東西的人而已。”
藍馨兒依然有些不解:“那文老為什麼不是‘鬼’了呢?只是因為他不危害人嗎?”
林一點了點頭:“你可以簡單的這麼理解。
但是具體一點,不只是文老,其實他這一脈就從來沒威脅過人。”
“文老這一脈的......你就叫它們蛤蟆吧,它們其實是最早開慧,能夠吸收天地靈氣的蛤蟆之一。
但從文老的祖先開始,他們祖祖輩輩都和人類和諧共處,甚至在人與‘鬼’爭鬥的時候,他們曾不止一次幫助人類。”
藍馨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道:“這些蛤蟆精都是好妖精啊。”
“不是所有蛤蟆精都是好妖精,但文老他們家族確實沒毛病,據我所知,文老的父輩就是在作為靈獸與‘鬼’戰鬥的過程中犧牲的。”
藍馨兒突然反應過來:“可是這和你打暈我有什麼關係啊?”
“因為你看到了文老的真身。
人鬼殊途,妖物的存在本就就是凡人的禁忌。
我不能因為文老的祖先都是好‘鬼’,就單純的認為他也是好‘鬼’。
更重要的是,按照千百年來的規矩,凡人看到‘鬼’的真身,如果沒死,也要被抹去這段記憶。”
藍馨兒愣了片刻,偷偷在腦海裡回憶了一下白天發生的一切。
每一幕都真真切切的印在了她的腦海裡。
她的記憶一絲一毫沒有抹去。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轉頭看著衣衫不整的林一,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動。
“所以,你為了不讓文老抹去我的記憶,跟他打了一架?”
林一點了點頭:“抹去記憶是個術法,要在你的體內留下一縷鬼氣,會影響你的壽命。”
藍馨兒顫抖著伸出手,輕輕摸在林一衣衫碎裂的地方:“你......你受傷了。”
林一笑道:“文老傷的更重。”
藍馨兒根本無心關心文老,只是低聲問道:“疼不疼啊?”
“輕傷而已,回去抹點紅花油就好了。”
“謝謝你。”
“沒事了,不用擔心我,比起這些,剛剛你昏迷的時候手機一直在響,應該是家裡打來的,等會回去了給他們回個電話吧。”
藍馨兒輕輕應了一聲,靠在椅背上的肩膀,微微向林一寬厚的臂膀靠了靠。
沉默了一會兒,藍馨兒突然笑了一下。
林一有些好奇道:“怎麼了?”
藍馨兒笑道:“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你剛剛說的‘鬼’的定義。
按你的說法,那些想害我和我爹的股東是不是也算鬼啊。”
林一愣了片刻,低下頭,好似回答,又好似自言自語:“人,有時候比鬼更可怕。”
聽到這話,藍馨兒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文老單獨跟她說的那段話。
‘你瞭解林一的過去嗎?’
‘林一對你們人類只有一種感情,那就是‘憎恨’,他也許不想做一個壞人,但他絕不會做一個善人。’
“林一哥......”
林一轉過頭,卻見藍馨兒收起了笑意,表情有些猶豫。
“林一哥,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啊?咱倆認識幾天了,我還不知道你從哪來的,家裡有什麼人,遇到過什麼事呢。”
藍馨兒有些期待又有些畏懼的偷偷瞟了林一一眼,卻見林一目光陰冷,死死的盯著她。
“藍馨兒,我提醒你一下,咱倆只是生意關係。
你出三百萬,我想辦法救你爹,甲方乙方,就這簡單。
你是科電的大小姐,生意上的事你比我懂,不該問的別問!”
林一一連串的話語,懟的藍馨兒啞口無言。
她輕咬下唇,心中隱隱感覺到一絲絞痛。
“只是......生意而已嗎?”
林一嘆了口氣,閉上眼不再回答。
藍馨兒無助的低下頭,瘦小的肩膀,輕輕的靠向了另外一側。
行在鄉野間的公車,止不住的顛簸。
車上零零散散的幾名乘客。
沉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