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覓鬱被他這句話安撫到。

由衷道謝,“謝謝你,弗雷斯先生。”

這句謝謝她已經對弗雷斯·埃克說了已經多少遍,她已經數不清。

但她除了能說謝謝,好像也沒有什麼能報答他的。

或許他說的對,承桑榷沒有察覺到孩子的存在,畢竟以他的性格倘若發現孩子,他一定會頤指氣使的逼問她。

而不是會選擇‘按兵不動’。

打完電話,弗雷斯·埃克就將之前拍了兩個孩子的影片給路覓鬱發過來。

其實兩個孩子早就醒了,只不過……他沒告訴她而已。

兩個孩子同框,睡在一張床上,白白的小臉上那兩隻烏黑髮亮的大圓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很惹人喜愛。

小嘴巴粉嘟嘟的,兩歲的孩子,兄妹倆長著同相似的臉部輪廓,卻有著不同眉眼,哥哥的眼睛更像承桑榷,而妹妹則是繼承了她的鹿眼,漆黑的瞳孔都是跟了承桑榷,深邃而清幽。

還沒張開卻已經和承桑榷有七分像了。

這要是讓他看見鐵定會認出來的。

這是他們第一次睜開眼睛,而最先看到的卻是醫院的天花板。

咕嚕嚕轉的眼裡滿是對未知世界和不明物的好奇,圓溜溜好看極了的眼珠裡不停地轉來轉去。

“······”

是兩個可憐的孩子,至今看不到媽媽。

望著他們的照片,路覓鬱久久出神,眸底裡盡是虧欠。

這是她第一看到他們明亮的雙眸。

原來是那麼好看水汪汪的,粉紅的小嘴巴時不時嚅動,是讓人看了就想親一口衝動。

如果忽略掉他們軟綿白嫩嫩的小手背上細細密密的針眼,沒有人知道他們只有兩歲多卻經歷了什麼。

“······”

【小付小清:我忙完這陣,抽時間會去一趟K國】

訊息發過去,她就清空了和弗雷斯·埃克的聊天記錄。

手機裡自動儲存的照片和影片一併清理了。

將兩人的聊天框刪除後,關掉手機看向窗外。

窗外的雨還不曾停歇,雨勢不大卻綿綿密密,宛若細絨,持續不斷。

陰沉暗雲壓迫著整個莊園似的,令她平常情緒很穩定的人莫名都覺得有些心煩。

“······”

又過了幾天,比承桑榷先去K國訊息來的更早的是元琳的死。

收到這個訊息,路覓鬱只覺猶如晴天霹靂。

一瞬的錯然,而後是無盡的難以置信。

元琳是在給有錢人家小孩輔導完學習,回家的路上遇害。

據目擊者描述看見她是被人從樓上推下來的,沒有看清推她的人面貌,由於角度和樓層太高的緣故,目擊者也沒看清楚。

只看見了一隻手。

然後就是面前那幕躺在滿地血泊的元琳。

目擊者也是個女生,當時也嚇壞了。

顫顫巍巍掏出手機報了警,又打了救護車。

而現在坐在警察局裡的只有承桑薏薏。

承桑薏薏一副慵懶姿態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單手環胸另一隻手裡百無聊賴似的轉著手機。

不知道還以為警察是來請她做客的。

另一邊目擊者那個女生坐在一邊和女警告知她當時所看到的。

承桑榷和路覓鬱趕到時就看見的這樣一幅場景。

承桑薏薏甚至還有心情跟他們打招呼。

“嗨,哥,嫂嫂。”

聽上去沒有半點因為元琳的死感到有什麼意外和驚訝。

她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承桑榷和路覓鬱是來接她回家的。

也確實如此。

路覓鬱走到她跟前,沒說什麼別的話,直入主題問,“是你嗎?”

承桑薏薏面上一閃而過的表情,隨即冷笑,佯裝不明,道,“嫂嫂在說什麼?”

“承桑薏薏,警察說嫌疑人是你,是真的嗎?”

路覓鬱再一次將話直白的放在她面前。

還叫了她的全名。

“哼——”承桑薏薏沒忍住冷哼一聲,“嫂嫂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是有霸凌人的癖好,但我還沒到喪心病狂的地步。”

承桑榷不滿她對路覓鬱說話的態度。

冷聲道,“你還想不想出去了!?”

聽到這話,承桑薏薏將視線從路覓鬱臉上收回,本來是想看一眼承桑榷什麼表情,結果目光轉移到半路,她就折回。

一臉不屑朝天花板翻了個不耐煩的白眼。

跟警察瞭解了情況才得知,承桑薏薏只是有嫌疑,但有不在場的證明。

也就是說人不是她推的。

三人一同出了警察局。

路覓鬱停下腳步,秋風微微吹起她的髮絲,對承桑榷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想去看看她。”

“······”

承桑薏薏歪了歪嘴角,什麼也沒說,徑直走過兩人身邊。

步履帶風,三兩步走到路邊攔了輛計程車,直接離開。

她的不耐煩已經明晃晃寫在臉上。

唇角勾起的笑意似帶嘲諷,笑意根本不達眼底。

“······”

承桑薏薏向來是個驕縱蠻橫的瘋批大小姐脾氣,也向來敢作敢當,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

但她說了沒做,那就有可能不是她做的。

殯儀館裡。

路覓鬱看著躺在透明棺材裡面的元琳,一時心裡難言一種酸澀。

她只有十七歲。

她才是十七歲。

一個像花兒一樣美麗的十七歲,她還有她的夢想沒來得及完成,她還有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現在她卻什麼都沒了······

一個經歷家族衰敗,家人入獄,還依然保持內心善良的女孩,怎麼會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

她不該是這樣的結局收尾······

元琳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拋開她姐是元玥這件事,她身上可以說是沒有半點汙點。

怎麼會!?

“······”

她還是路覓鬱的書粉,哪怕知道她姐姐對她敵意那麼大,甚至在加害她不得逞後,她見到路覓鬱都是深感愧疚抱歉的。

這些不是一個人能裝出來的,善良堅毅更不是。

所以連路覓鬱都心疼她。

這大約就是她提出要看元琳最後一面,而承桑薏薏卻露出那副嘲諷的表情,大概是覺得她聖母心氾濫吧!

路覓鬱蔥白的手指撫摸著她的已經失去血色變得慘白冰冷的臉,整理了下她肩上披散的髮絲,一個生命就此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