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覓鬱詫然。
顯然她沒想到承桑榷會這麼問。
難道是因為上次她來例假的時候疼的死去活來,他······會這麼做,屬實讓路覓鬱意想不到。
出乎意料。
路覓鬱思忖幾秒拒絕道,“不用麻煩,我的身體我自己瞭解。”
“你如果願意,我想讓家庭醫生給你做個全面檢查,上次楚醫生建議的。”承桑榷話音頓了頓,斂眸沉聲,“否則下次你還會疼成那個樣子。”
他很想問她每次來是不是都這麼痛苦,可他知道答案,況且他更沒立場問。
“那我要是不願意,你也會同意?”
路覓鬱反問。
承桑榷沒有立刻回答,良久才從胸腔沉出一個“嗯”。
大約是同一時刻,在承桑榷出聲時,路覓鬱以為她等不到答案,輕聲道,“我知道了,找個時間吧,檢查一下也無妨,畢竟對身體不會有什麼壞處。”
一番話說的真的很自然。
承桑榷都佩服她,慣會演戲,尤其在他面前。
錯,她只對他演戲。
從蘇州見到她的第一面開始,她就一直在演戲,他那麼擅長洞察人心,他怎麼會不知道。
“······”
“還有什麼事?”
“楚醫生說你有排斥異性是有心理陰影,或許要看心理醫生。”
一句包含資訊量極大的話,被承桑榷說出來好像並沒有多難以齒啟。
排斥異性。
是排斥他的肢體接觸吧!
他什麼都知道。
可他還是選擇將她困在身邊。
“······可以。”
路覓鬱上次說過要試著接受他,現在當然不能說拒絕的話。
見她點頭應下,承桑榷受寵若驚。
眼底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欣喜神色。
“好,我會找A國最優秀的心理醫生給你治療。”讓你恢復成一個正常人一樣。
“還有一事,過幾天有個酒會晚宴,我需要一個女伴,不知承桑太太有沒有興趣隨我一同出席?”
男人驀然從辦公桌的椅子上起身,不疾不徐來到路覓鬱跟前的沙發上坐下。
你都問出口了,我有拒絕的權利嗎?
路覓鬱心裡腹誹。
她嚴重懷疑,承桑榷是在懲罰她今天出去了一整天,沒有跟他報備。
嘴上說著讓她自由,實際還是想要禁錮她。
“你很缺女伴嗎?”路覓鬱一臉真誠,鹿眸直直望向承桑榷。
在對上男人那倏然冷卻下來的眼神,她順勢不動聲色改口,“如果缺的話,我當然樂意補上,只不過我的身份會不會被暴露······”
“你以為演諜戰片,還身份會不會暴露。”男人聲線低沉幽幽,修若青竹的手指拿起茶几上的茶壺,慢條斯理倒了兩杯茶。
一杯遞到路覓鬱面前,磁性悅耳的聲音道,“即便暴露又如何,我承桑榷的人他們誰敢動?”
語調裡是囂張到不可一世的狂傲。
他能這麼說,路覓鬱自然也是相信他有這個實力做到。
她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混在上流圈子,她難免會常露面······
“我答應你出席晚宴沒問題,你能不能也答應我一個要求?”
講條件!?
商人最重利,尤其是和頭腦精明的商人談條件,勝算根本不大。
除非······商人主動讓利。
得到承桑榷示意,她接著往下說,“我想過幾天出一趟國可以嗎?”
“K國?”
疑惑的口吻,肯定的語氣。
路覓鬱,“是。”
“工作上的事?”他嚐了一口茶。
“不是。”她生怕承桑榷亂猜,先解釋道,“我跟你說實話吧,我這個心理疾病我早就知道,我也一直在治療,一開始和異性半點接觸都不敢有,現在好得差不多了,我以為我正常了,沒想到對你還是有應激反應······”
話說到一半留點餘地,更讓人抓心撓肝。
路覓鬱無意識抿唇,低垂著眼簾。
“······”
承桑榷聽完只覺心臟又傳來一下針扎的細密痛感。
隨即便消失不見。
“那給你治療的心理醫生是弗雷斯·埃克?”
連人家名字都調查出來了?
承桑榷速度挺麻利。
她知道承桑榷會派人跟蹤她,所以她並不意外,但以承桑榷的手段想要調查個人隨隨便便,這是她最關心的。
也是最擔心的。
她沒否認,道,“沒錯。”
其實弗雷斯·埃克先生是K國頂尖的心腦血管主治醫生,並不是什麼心理醫生。
她賭一把,賭承桑榷不知道。
然而,下一秒。
人不隨人願,承桑榷就拆穿道,“據我所知,弗雷斯·埃克並不是心理醫生專業的?”
“!!”
路覓鬱,“······”
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顯得她像個無處遁形的螻蟻。
“沒錯,他的確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但我的心理疾病確實是他治好的。”
雖然沒完全好,但已經像正常人很不錯了。
這個解釋承桑榷無話可說。
“哦,還有,我出國你就不要再派些人監視我,沒必要,我不會跑,我說過要接受你,那我就會盡力做到。”
“我只是想派人保護你······”
“保護只是藉口,那你也監視了不是嗎?”路覓鬱側眸注視他幽深的黑眸。
眼裡毫無畏懼。
她已經大概摸清在承桑榷面前什麼情緒該說什麼話。
就好比現在,他略帶愧疚,她就會進一步;反之,他強勢的時候,她便會小心退一步。
做到進可攻,退可守。
路覓鬱,“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給彼此點信任,你相信我,我不會跑的,在你的視線裡,我能跑到哪裡去,還不是都被你輕而易舉抓回來了。”
承桑榷還是不說話。
黑眸暗暗沉沉,落在手背上的目光,似是已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
話都說一半了,路覓鬱不管他聽沒聽,都要說完。
“其實如果你還是不信任我,會引發你的狂躁症,而狂躁症也屬於心理疾病,可能得需要治。”
瞄了眼承桑榷的面色,見他下顎緊繃,路覓鬱適時住嘴。
點到為止,適可而止。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
不知不覺間,外面的天已經昏暗了下來。
和承桑榷此刻的臉色似的。
待路覓鬱走出書房,好半晌。
他才緩緩將視線移到路覓鬱離開的那扇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