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相信自己得了老年眼花,也不相信那是承桑榷會有的眼神。

翌日,由於半夜折騰的太久,路覓鬱早上成功睡過頭。

今天出奇地是承桑榷沒去財團,而是家裡……養傷。

路覓鬱下樓吃午飯的時候正好碰上從客房裡出來的承桑榷。

男人向來一絲不苟的西裝三件套,今天卻沒有嚴絲合縫的貼著寬肩窄腰大長腿,而是一身慵懶的休閒裝,襯得他整個人更豪放肆意。

路覓鬱不太習慣白天在‘家裡’看見承桑榷的身影。

尤其還是在大早上。

下意識脫口道:“你今天沒去財團?”

承桑榷看向她,薄唇輕起,“養傷。”

“……”

哦!

兩人在餐廳坐下用餐。

承桑榷給路覓鬱盛了碗湯放到跟前。

景苑裡的傭人在看到這一幕直接炸了!

不是吧,先生早上居然是從客房出來的就算了,再看到夫人時候,陰鬱寡淡的俊臉都比平時溫和了許多,最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給夫人親自盛湯!

傭人管家震驚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也不知道先生怎麼會突然和夫人分房睡?

不會是吵架了吧?

算了,以先生那從來讓人琢磨不透的性子,這很正常。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應該不會是吵架。

畢竟以承桑榷的脾氣怎麼也不可能會是這麼平淡,還給夫人盛湯,她們暫時忽略了承桑榷為人的脾性。

幾個傭人竊竊私語。

路覓鬱注意到視線似有似無的的偷瞄這裡,有些不好意思被這麼多人看。

“我自己會盛。”輕聲低語了句,耳朵微微泛粉。

將承桑榷遞過來的湯碗放到一邊,低頭吃自己碗裡的飯。

承桑榷習慣了家裡有這麼傭人的存在,即使什麼也不幹光是一樓站著的人就不少,如今考慮到路覓鬱的不自在,這樣一看好像真的有些礙眼。

黑眸略過視線所及的所有傭人。

傭人們被陰鷙的眼神盯得渾身汗毛都立起來,個個立刻縮著腦袋。

生怕承桑榷看他們不順眼……

“你們都出去。”倏然,男人發號施令般的語氣。

全體傭人先是一怔愣,然後在丁管家的示意下迅速撤退。

丁管家也打算跟著她們一起離開,卻被男人喊住。

冷聲吩咐道:“以後景苑的傭人減半,在我和夫人在的情況下,最好別出現。”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一字一頓說出口的。

這話怎麼那麼引人遐想呢?

丁管家連連點頭應是。

隨後,客廳裡,餐廳裡,整個一樓只剩他們兩個人,一片寂靜甚至有點逼仄迫人。

路覓鬱連吃飯都忘記了。

睜著一雙清凌凌眸子看向承桑榷,沒有說話。

還是承桑榷先開口道,“以後你就在莊園裡,出版社那邊不用你天天過去。”

路覓鬱沒有半點意外他說出這話。

早就料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出口的語氣極其平淡。

“你這是想要限制我的自由,跟囚禁他們一樣囚禁我。”

語氣淡的似是在說今天的天是不是很藍一樣。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為了你好。”頓了頓他放下手裡的筷子,慢條斯理道,“覓覓,我們辦婚禮好不好?”

話鋒轉的太快,猝不及防但路覓鬱很快反應過來。

摸不準承桑榷是個什麼性格,這又想幹什麼,語氣不輕不重道:

“一個金絲雀並不值得你辦一場婚禮,你是京州第一財閥掌權人,我不過是個普通人,未來站在你身邊的女人一定是和你並肩作戰,配得上你的人。”

“而我們之間,趁現在知道的人不多,以後離開的時候不是更好收場。”

她輕聲細語,全全在為承桑榷考慮。

而對面的男人像是隻聽到了‘離開’兩個字,眉宇間戾氣橫生。

“離開,離開我你想去哪裡?”陡然他似是想到哪個K國醫生,冷戾道,“我一輩子都不會放你離開的,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路覓鬱一怔,沒有反駁他的話,垂眸低首。

淡淡說,“我知道了。”

她害怕承桑榷情緒一激動,然後又發病。

一發病,遭殃的還是她。

她脖子上纏的紗布到現在還很疼。

男人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兩人沒有再談這個不愉快的話題。

承桑榷轉而問,“你喜歡什麼樣的婚禮?”

話題又繞到婚禮上,路覓鬱有些無語。

一個大男人老是糾結婚禮幹什麼?

路覓鬱不想和不喜歡的人辦婚禮,還讓所有人知道。

領證是她最後的倔強,婚禮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

忍不了,一點都忍不了!

壓了壓心中的怒意,面上還是一派溫柔莞爾,“我覺得婚禮就是個形式,兩個人若是真心相愛,要不要那些明面上華麗的裝飾都不重要。”

她這話說的很是委婉,但承桑榷怎麼會聽不出來她話裡話外的拒絕,還有諷刺兩個人不相愛的事實。

承桑榷不說話了。

他像是強勢強取豪奪的惡人,婚後所有的不幸倒像是他一手造成的,強勢又卑微……

可如果沒有三年前那場被人算計的一次,他們之間或許不是這樣的走向。

三年前的她,或者更早以前的她,都沒有這麼冷淡,性格也沒有這麼堅強,而現在她更像是一個刺蝟,渾身豎立起刺不讓人靠近。

雖然她面上看上去偽裝的很好,清冷是她的保護罩,溫柔是她的面具,其實內心早已破碎不堪……

想去抱抱她,可她卻……對所有人都是一臉戒備。

而她自己大概會覺得自己偽裝的很好,沒有露一絲破綻。

承桑榷漆黑的瞳孔裡翻湧著深不可測,他更想要知道這三年她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什麼會有人替她掩蓋?

又是誰在為她掩蓋!?

接下來的幾天,承桑榷也都沒有去財團,一直在莊園裡,有意無意的出現在路覓鬱面前。

路覓鬱出不了門,每天就在二樓臥室抱著一臺電腦改稿子,不怎麼刻意去搭理承桑榷出現在她面前。

承桑榷像是把這輩子唯一的耐心都給了她,並不覺得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