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嘉看著手中精美的請柬,上面寫著漂亮的簪花小楷,是新晉尚書令的女兒包玥送來的請柬,邀請她去參加踏青。徐南嘉想不通,這才剛開春,時不時吹個風還冷得很,這個時節去踏哪門子青吶,還要去作詩,徐南嘉還沒去已經開始頭疼了,絕不是因為她不擅長作詩。

這包玥也是去年因她父親調任尚書令才從隨州回到了京城,聽林雙音說包玥在隨州是出了名的才女,為人頗為高傲。去年末在徐南嘉陪萬氏回沛州時,在靈雲郡主辦的冬日詩會上,包玥和現京城第一才女,中書令之女寧婉婉拼詩拼紅了眼,誰都不服誰,要不是在靈雲郡主辦的詩會上,怕下了靈雲郡主的臉面,怕是要直接幹架了都。

自從林雙音知道自家娘和萬氏在考慮為徐南嘉尋婆家時,打探訊息什麼的比誰都勤快,知道這次詩會還宴請了順國公家的二公子,林雙音說什麼都要讓徐南嘉出門參加宴會。

考慮到包玥來京時尚短,第一次宴請自己,不去也太不給對方面子了。儘管這天依舊陰冷,儘管徐南嘉更想待在府裡,她還是盛裝赴宴了。

包玥身邊的小丫鬟遠遠地看著一輛精緻的馬車緩緩駛來,走下臺階,看見馬車上掛著永安伯府字樣的掛牌,小丫鬟便知這馬車裡坐著的應是去年底去了沛州,至今未的得見的永安伯府嫡小姐——徐南嘉。

只見馬車上下來的佳人身姿窈窕,雲鬢鳳釵,容貌昳麗,女子微微一笑,小丫鬟彷彿知道了小姐口中所謂的顧盼生輝是什麼意思。要不說這京都城繁華迷人,連這京城的娘子都一個賽一個嬌豔靚麗,都能讓人看迷了眼。小丫鬟急忙迎上前,福身行禮,“見過徐小姐,我家姑娘已恭候多時了。”

“你前方帶路吧。”

小丫鬟心想,這京城娘子不僅長得美,聲音也真是婉轉動聽呀。

徐南嘉到時,已來了不少公子小姐,眾人正中一襲紅衣的清麗女子正笑著說著話,徐南嘉想,這被眾星拱月的女子應就是包玥了。

包玥說話間,看見一個華服女子走了進來,包玥先前見到寧婉婉已覺得她是出類拔萃的了,與寧婉婉那種溫婉的書卷式美人不同,眼前的女子更加豔麗明媚。

這京都果然不似隨州,包玥掩下眼中的酸澀,笑著走上前,“可是永安伯府家的徐妹妹?咱們啊終於得見了,徐家妹妹一來,我才知什麼叫蓬蓽生輝。”

徐南嘉看她一來就說出了自己的名諱,想來這包玥為了融入京都的貴女圈也是下足了功夫,瞅了瞅這零星開著些杏花的院子,徐南嘉只得尬誇道:“包姐姐說笑了,這園子三步一景,美輪美奐,本就光彩奪目。”

“徐妹妹可真是會說話。我…..”包玥剛想說什麼,見寧婉婉進來了,便打住了話頭。

徐南嘉見包玥要去迎寧婉婉,趁機溜到林雙音身邊,林雙音順手拿了塊糕點給徐南嘉,壞笑著說:“有好戲看了。”

包玥蓮步上前,拉著寧婉婉的手,一副親密好姐妹的模樣,故作嗔怪地說道:“寧妹妹,你讓姐姐好等呀,你看王姐姐他們都到了好久了。”

包玥口中的王姐姐正是當朝天子的帝師王明陽的嫡孫女,王清。王清為人端方穩重,又是帝師之孫,在京都貴女中頗有些顏面。

寧婉婉冷笑一聲,抽出被包玥握著的手,笑著對王清福身,“讓姐姐久等了,是婉婉的不是,只是姐姐知道的,這雖說已入春了,但天氣仍不見好,這路難免難走,我就多耽誤了些時辰,望姐姐莫怪。”

王清也明白這兩人不對付,不願牽扯進她倆的爭奪,一手拉一個,“都是自家姐妹,都是小事,哪有什麼怪不怪罪的。”

明明一個在刺對方不識禮遲到了,一個說對方非得挑天氣不好的時候辦宴會,說話都夾槍帶棒的,但兩人面上都是笑意吟吟,親熱得跟真的親姐妹似的。

徐南嘉掩面低聲對林雙音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皮笑肉不笑吧。”

“我看他們兩個鬥嘴啊,比在校場上看人纏鬥還有趣。”林雙音用胳膊肘輕靠了一下徐南嘉,示意她朝不遠處的湖亭看去,一個青衫男子正指著湖邊的松柏和身邊的男子說話,“那不就是順國公家的二公子嘛。以前沒仔細看他,長得還是挺俊俏的嘛。”

徐南嘉聽著她的話,向那男子瞧去,正巧那男子也看過來,徐南嘉對順國公二公子於義的印象一向還是不錯的,風度翩翩,溫文爾雅。想到他是母親替自己看中的世家公子,便坦然地沒躲開他的目光,甚至還真誠的笑了笑。

於義知道徐南嘉也是個美人,只是她一向不愛參加詩詞歌會,於義與她接觸不多,加之京中還有像寧婉婉這種聲名遠揚的美人,徐南嘉反而沒受到什麼關注,在於義的記憶裡她是個沉悶的人。但轉念想起母親之前給他提過和永安伯府訂親之事,換了種心境,於義看著那嫣然淺笑的女子,竟覺得她美得有些動人。

和永安伯府的親事,也不是不可,於義想。

包玥看著剛作完一首詩,又出盡風頭的寧婉婉,心裡生出無限怨氣。明明在隨州時,自己才是貴女中心,被誇讚、被追捧的明明都是自己。就算到了京都,父親的官職明明在寧婉婉父親之上,可大家還是會追捧寧婉婉,明明自己才是第一,這一切明明都該是自己的。

包玥想著,面色變得難堪,她的貼身丫鬟瞧見,立刻給她斟上一杯茶,“小姐,喝杯茶,潤潤嗓。”

丫鬟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想起自己還在自己親手籌辦的詩會上,包玥抿了口茶,調整了臉色,無意間瞅見坐在角落的徐南嘉,她總算知道徐南嘉明明有張和寧婉婉不相上下的臉,可滿京都只聽聞寧婉婉是什麼京城第一才女,京城第一美人,可甚少聽聞徐南嘉的名聲。徐南嘉整場詩會別說作詩了,連句話都沒多說,這是刻意把自己給隱身了。不知道她是真的無甚才華,還是在藏拙,想著,包玥便想試探試探她。

“徐妹妹,坐了這麼久,還未見你說話呢,是這詩會太乏味了嗎?”

徐南嘉想自己就老老實實坐著吃點心,夠低調了,怎麼也能被逮到。“包姐姐說笑了,我看大家都玩得很盡興,只不過我一向不善詩詞,作的詩比不上在場的姐妹,便不嫌醜了。”

“妹妹說得什麼話,我們在這兒以詩會友,不過是為了逗趣罷了,看來是我沒耳福罷了。”包玥語氣中盡顯遺憾。

徐南嘉聽到包玥話,心想,我又沒招你,為什麼要說些酸話膈應人。

“既然如此,那妹妹就獻醜了。”徐南嘉思索了片刻,“青青杏花枝,嫋嫋柳絲垂,翩翩燕羽低,灩灩翠蓋齊。”

確實比不上寧婉婉,不過還是得誇誇她,包玥想。

還沒等到她出聲,便聽一男聲道:“徐小姐此詩倒是寫得清新,頗有野趣。”

說話的是於義,林雙音聽罷,低聲在徐南嘉耳邊說:“你那對對子似的詩,他也能誇?”

徐南嘉嗔怪地白了林雙音一眼,她也沒想到於義會替她說話,笑著對於義說道:“謝於公子誇讚。”

包玥也隨即說道:“妹妹的詩和這滿園春色正配呢。”

“要我說啊,其實是南嘉這首詩給今兒這園子增添了幾分顏色。”寧婉婉說,“這段時日天氣不好,花還沒開,等過些日子,我家別莊的花開盡了,我再請各位去賞景。”寧婉婉拉著徐南嘉的手,“到時候,南嘉可也得給我留幅墨寶哦。”

徐南嘉無語,自己那作詩水平還能被惦記上,可此時此景,她自然不能拂了寧婉婉的面,“只要婉婉不嫌棄,我自無不可。”

可剛剛寧婉婉那話明顯是在說包玥這園子花都沒開,沒什麼風景可看,徐南嘉不想招惹麻煩,可寧婉婉用她去拂包玥的面,她可不想給寧婉婉站隊,於是徐南嘉轉向包玥,說道:“今日瞧見包姐姐這兒的杏花開的極好,到時候結的果子定好吃極了,不知妹妹到時候有沒有那個口福了。”

包玥本因為寧婉婉那番話氣得不行,見徐南嘉幫她轉了話鋒,笑道:“我還當什麼事兒呢,放心,我還能少了幾顆杏子不成。到時候,我給在座各位都送上一份,大家就當嚐嚐鮮。”

寧婉婉見徐南嘉兩邊都不得罪的做法,暗道一句,滑不溜手,便訕訕地放下了徐南嘉的手,興致缺缺的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於義在一旁看著,倒是覺得徐南嘉卻有幾分交際能力,做事圓滑,之前只是看上了她的美貌,現在看來若作為妻子,倒是能帶出去應付場面,對徐南嘉更滿意了幾分。

徐南嘉自是不知道,於義已經用他的標準默默地把自己考察了遍。現在她只希望,下次兩位才女鬥法,不要用她當筏子,她只想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