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律法,那一世周晉臣被她發現秘密後怕得要死,依舊不敢對她下死手,而是等著她發病致死。
其中的原因就是怕惹上官司。
要知道一個當家主母出事,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下葬的,必須通知孃家人。
爹死隨便埋,娘死等舅來。
孃家人沒到沒法下葬,舅舅不是一個人,代表的是女子背後的母族,
一旦她的死被發現有問題,孃家人告了官,後果不堪設想。
說起這事她就不得不操心了,她只生了兩個女兒,將來若是女兒出嫁,必須有能撐腰的。
楊柔那個兒子,若是可以的話,好好培養一下。
當然不能把希望放在一個人身上,也要跟她的兩個侄子打好關係。
眼下兩個侄子都要留在京城,書院的事情要安排一下。
在京城,好一點的書院不好進,不過她已經挑好人選,其中一位說得上話的先生身體不好,喝了慕家的藥酒好了些,不出意外的能借著機會進一個不錯的書院。
書院的事可以用周家的名義去找一些人幫忙,她不願意,只能出出主意,讓她兄長去安排。
不出意外的話明年開春大侄子就能入學。
小侄子小了些,只比婼婼大幾個月,在家先自學,等大一些才入學堂。
想到這些慕琳琅加緊把手裡的事做了。
她的婼婼還在慕家,又今日是放假的第二日,明日一早城門一開就要把婼婼送回到郝嬤嬤那裡。
答應好婼婼要帶著去吃百花雞的,她可不能食言。
緊趕慢趕,慕琳琅把急一些的事情安排好,隨即坐上馬車出發去慕家。
等慕琳琅趕到慕家時,聽到的就只有孩子咯咯的笑聲,以及累到在一旁揉肩膀的嫂嫂。
慕琳琅沒說話,走到趙婉背後開始給趙婉捏肩膀。
趙婉一扭頭就看到笑得有些心虛的她,舒服地靠在椅子上讓她捏肩膀。
慕琳琅捏肩膀捶背的手藝還是跟趙婉學的。
趙婉嫁到慕家之後就沒少給慕璋和慕琳琅捏肩膀,連按摩腳都沒少做。
那時慕璋特別忙,要面對很多供貨商和客戶,回到家人都累癱了。
慕琳琅也沒好到哪裡去,安排著送貨收貨,還要應付客人,經常一站就是一天。
趙婉心疼他們兄妹,總會想辦法讓他們好受一些。
後來趙婉懷孕,腿部腫脹,身體這痛那酸的,慕琳琅在那時學了些按摩手法。
秋意正濃,樹葉已經發黃,這邊為人母的兩人安靜看著無憂無慮玩著的孩子。
安靜與喧鬧在這一刻顯得那樣和諧溫馨。
“孃親……”
玩著的小婼婼終於發現慕琳琅來了,笑著跑過來。
其他三個孩子跟著跑過來,嘴裡連連喊人。
“姑姑!”
四個孩子一過來,兩個當孃親的笑著起身。
“去洗手洗臉,洗好之後姑姑帶你們出去吃好的。”
玩餓了的幾個孩子高高興興被帶去洗手洗臉,一路上還嘰嘰喳喳說著什麼。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慕琳琅看到人沒到齊。
“阿兄呢?”
趙婉嘆氣道:“他跟我說過有點事,儘量會趕回來,若是到了時間沒回來就是被事耽誤了,讓我們不用等他,先去吃著,他會直接趕過去。”
“別管他了,孩子們都餓了,咱們先去。”
馬車從慕家朝著預定好的地方出發,到達酒樓時還沒到生意最好的時候。
還是上次的廂房,等進了廂房,飯菜很快開始送上來。
酒樓裡不僅有地道的廣城菜,還有地道的長安菜。
長安位於西北部,這裡種植多種雜糧,麵食為主,有各種做法。
肉類主要以羊肉為主。
不過這裡是京城,天下有本事的人都在這裡當官,帶來各地的美食。
在這裡,不管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只要有錢,都能吃到地道的地方菜。
入京這麼久都沒來過酒樓的趙婉和孩子想嚐嚐長安菜,便在慕琳琅的推薦下點了店裡一些招牌菜。
一行人吃到一半時慕璋來了。
大家看著沒形象吃飯的慕璋,知道他是真餓了。
趙婉看著心疼,舀了羊湯遞過去。
吃得有些噎的慕璋接過羊湯就喝,兩口下去就沒了半碗湯。
慕琳琅看著這一幕,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吃飯方式以前沒少發生,嫂嫂準備了挺久,兄長因為有事,回來吃了兩口就走。
就像她想的那樣,慕璋迅速吃了飯,跟趙婉說了幾句後就離開了。
若不是已經空掉的座椅和碗筷擺在那裡,估計都會以為他從未來過。
“阿兄最近一直都這麼忙?”
孩子們還在小口吃著,趙婉讓下人盯著,領著慕琳琅去了屏風外。
“我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什麼,經常中午不回來,晚上回來得很晚,好幾次我都睡下了他才回來,身上帶著酒味和脂粉味。”
說著趙婉衝著她笑笑。
“不過你阿兄這人有分寸,有些事情避免不了,酒這種東西若是沒伴著美人一起出現,那是沒靈魂的。”
慕琳琅聽得有些擔心。
酒伴著美人。
要說這酒在什麼地方賣得最好,自然是青樓。
在廣城的時候,靠著司徒璟是風月場的常客,慕家的酒做上了青樓的生意。
可那是在廣城,京城這個地方能把酒賣進青樓,需要走很多門道。
能在京城開的青樓的,背後都是有人的,不管是青樓姑娘的脂粉,衣裳,酒水……
這些供應者都跟青樓的背後之人有關聯。
按理來說這些已經被固定的人拿下,想要爭取這些生意,可不是去見幾個人就能行的。
另外青樓是很多人用於商量事的地方,青樓的主客人有一些不好被人發現的,都能借著去喝酒或是尋歡來商量。
這就導致供應商不會輕易換人,怕有人別有用心,除非取得青樓主人的信任。
在京城,這樣冒進可不好。
連她對京城青樓的瞭解很少,背後的主人也不知道,就算是想查也沒有門路。
京城水太深,沒到一定階層根本查不到水深處的訊息。
她沒有跨越過的階層,哪怕她重活一世,瞭解到的東西也僅限於一個小池塘裡。
階層就是這樣,只要沒跨過去,就算重活十世一百世都沒有。
慕琳琅深吸了一口氣,一種無力感壓在心頭。
她瞭解的阿兄不是冒進之人,這麼急著把生意做起來,估計是想給她撐腰。
飯後幾個小傢伙玩鬧一會兒消消食,一行人坐上馬車回了慕家。
幾個孩子有些犯困,在馬車上打著哈欠。
慕琳琅掀開車簾一角往外看,正好看到中秋那晚被崔家包下一整層的酒樓。
酒樓建在繁華展會中心,佔地面積不小,大門上的牌匾是御賜之物。
一般人想進這個地方都不可能,即便是周晉臣想來這裡都難。
這裡足夠安全,夥計都不是一般人。
若不是上次安平縣主讓她進去,她怕是沒機會進去。
進去過一次不代表她以後都能進去,也不代表她搭上崔家的船。
自從中秋之後,好像她跟安平縣主和崔家的夫人就沒有認識過,根本沒有再見面的機會。
這種情況下她是沒辦法主動去找人家的,就算寫拜帖說上門拜訪,人家也會拒絕。
對於京中真正的權貴來說,他們這些人就跟街頭流浪的小貓小狗一樣,人家高興了就丟一根骨頭,順便摸摸頭。
可她若是敢主動上門或是在人家不注意的時候冒犯了人家,指不定就被人家的下人拎起棍子打一頓。
攀附,哪有那麼容易。
慕琳琅收回視線,不再去看那個她無法涉足的地方。
權勢是這裡的通行證,她也就只能在外邊看看。
——
一行人剛回到慕家,開心走在前面的小婼婼突然頓住,盯著一個地方不動。
不等後面的人反應,小婼婼突然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喊人。
“司徒舅舅……”
其他幾個孩子似乎跟司徒璟也挺熟的,跟著跑了過去。
慕琳琅看著被小婼婼抱著不放的司徒璟,神情有一瞬間的怔愣。
怔愣片刻迅速收斂,眉頭忍不住皺起。
只是見過一面而已,怎麼就那麼喜歡?
她實在不希望孩子跟司徒璟太過親近,好人家的姑娘但凡跟這人扯上關係,都會被閒言碎語淹沒。
而且周晉臣對這個人很在意,知道她跟司徒璟曾經的一些事兒,見過一面都覺得他們【舊情】復燃。
若是知道他們又見面肯定會跟她吵起來。
趙婉看著她皺眉,一下就知道她的顧慮。
“放心,柏叔知道咱們都要回來卻還讓司徒過來,一定不會讓人注意到的。”
來到京城後發現這裡規矩特別多,尤其是對女子,對此他們都是很謹慎的。
慕琳琅依舊沒放心,卻不再說什麼。
按理說她該走的,保持些距離。
可人家幫了她大忙,也不會無緣無故在主人都不在的情況下還要進來,肯定是有事。
慕琳琅就這樣暫留在慕家,找地方跟趙婉聊點什麼。
聊著聊著腳步聲傳來,看見來人後趙婉起身,給了慕琳琅一個眼神後就離開。
周圍很安靜,他的腳步聲顯得尤其清晰。
慕琳琅避無可避,抬眼瞧著他。
他們在京城的第一次見面對她來說不是六年沒見,是十多年。
那些記憶好像被封存,初次見面只有意外,並未有太多想法。
可隨著在荷園的見面,在酒樓用膳,在他又一次幫她,記憶裡塵封一些東西像是被解封一樣開始慢慢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