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是大爺讓人送來的，說是今日氣性上頭說了胡話，讓您不要介意。”
慕琳琅淡淡瞥了一眼送來的首飾，沒心情拿起來看。
氣性上頭說了胡話。
不要介意。
要是真不介意，那她就是真的賤。
【你可真行啊慕琳琅，你怎麼就這麼賤呢？】
【你現在就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婦人，還真以為換上漂亮的裙子戴上漂亮的花簪就把自己當成是十來歲的小姑娘，你也不看看你漂亮衣裙下遮住的是什麼醜東西】
【你那肚子就跟菜市場放爛了的茄子】
她也從不覺得他說的那些話是氣話，只是藉著生氣說出來的心裡話。
誰都可以嫌棄她，唯獨他不行。
他什麼都知道，知道她難產，知道她坐月子都要忙，知道她懷孩子的辛苦，更知道醜陋的肚皮是怎麼來的。
可他還是那樣的話。
“夫人別怪老奴多嘴，男人都這樣，忍忍就過去，忍到孩子都成了家就好了。”
“況且大爺比起京城很多男人已經算不錯了，用那些後宅夫人的話說，不要對男人有太多要求，只要這個男人足夠負責任，只要不寵妾滅妻，能有這兩個優點就已經是極好的。”
嬤嬤小聲勸著。
“眼下不該跟大爺繼續鬧，男人沒什麼耐心，只能低一次頭，鬧下去會耽誤兩位小姐的事兒，夫人就當是為了兩位小姐忍忍。”
慕琳琅聽進去了。
她認識一些後宅夫人，聽她們說著後宅中的不如意。
就像嬤嬤說的那樣，只要男人足夠負責任，不寵妾滅妻，一切就都能好好的。
周晉臣算是擁有這兩點，哪怕後來太子登基，周冉成為貴妃，周家跟著水漲船高，他也成為將軍了，都不曾逼她讓出周夫人的身份，也不曾想過另娶高門。
慕琳琅望向面帶擔憂的嬤嬤，勉強笑笑。
“嬤嬤放心，我不會胡來，婼婼明年就要進女學，囡囡還這麼小，我已經不是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小姑娘了，是孩子的母親，為了孩子，我不會衝動行事。”
嬤嬤看著她，嘆了口氣。
“你能這樣想就好，若是未嫁之前什麼都好說，可已經嫁人，已經生了孩子，很多事情就已經由不得您了。”
“女人都要經過這一遭，多的是過得比您慘的人，您至少嫁進來就是主母，沒有婆母磋磨，也沒有後宅那麼多鶯鶯燕燕要處理，最多就是有兩位姑娘。”
“最遲明年，兩位周家姑娘都會嫁出去，到時候府裡就沒有那麼多糟心事了。”
慕琳琅沒說話，她知道糟心事是不會少的。
周冉的事兒就不會少，周家兩位姑娘嫁出去也跟周冉沒什麼兩樣。
她們嫁的人都是嫡次子，管家的事情輪不到她們。
嫁過去的人家家裡兄弟不少，妯娌之間關係實在是不算好，偏偏她們本事不夠，被長嫂壓得死死的。
她們在婆家過得不順利，每次回家總是折騰一番。
除了這三位不省心的周家姑娘，明年她的婼婼要進女學了，需要注意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一個沒注意就會得罪誰。
她的婼婼在女學沒有認識的人，而那些能進女學的世女可以說有自己圈子。
準確來說是她們的父母有圈子，她們經常跟著父母去見父母的好友或是有姻親關係的長輩。
所以她們哪怕年紀才幾歲，那也是有圈子的，外人不容易擠進她們的圈子。
她的婼婼沒有圈子，到時候自然會遇到麻煩，甚至會有排擠。
想到這些慕琳琅心情變得沉重。
她的時間不多了，有些隱患必須解決。
第一個隱患就是教習嬤嬤，規矩必須學好。
“我記得有一位在太后身邊的郝嬤嬤已經出宮，就在城外一個小莊子裡榮養，去準備一下，明日出城去拜訪這位嬤嬤。”
嬤嬤一下就猜到是誰，眉頭瞬間皺起。
“夫人，這位郝嬤嬤可不是普通人，她出宮榮養已經半年了，多少顯貴人家想請她進府教姑娘家規矩，她一個也沒答應，很多甚至都不見，您去了怕是也會無功而返。”
慕琳琅也覺得頭疼，這事難辦，可難辦也要辦。
“我也是沒了辦法，那些出宮的嬤嬤幾乎一有出宮的打算就被那些勳貴人家盯上，沒等她們出宮就已經有人找上她們，許以各種條件只為把她們請回府，我總不能去人家府裡搶人。”
嬤嬤瞧著慕琳琅煩悶的樣子，猶豫著開口。
“夫人，您的身份到底是不高，要不然您去找大爺說說，他現在覺得愧對夫人您，您要是跟他提了找教養嬤嬤的事兒，想來他是能幫忙的，就算他自己找不到，他也能找周良娣。”
教養嬤嬤是稀缺人物，宮裡出來一個就會被人請回家，剩下那些是怎麼請都請不回來的。
勳貴人家都請不來的人，她家夫人還想去請，這不是開玩笑嗎？
她家夫人肯定是請不來，但是她家大爺和周良娣只要想請就能請來不錯的。
“夫人，事關小姐的前程，就跟大爺說句軟話，小姐畢竟是大爺的孩子，為孩子去請嬤嬤，他一定會答應的。”
慕琳琅想都沒想就拒絕。
“他要是心裡真有婼婼這個女兒，不用我說就會自己去請，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他從未真正關心過婼婼，我沒辦法再相信他。”
“還有周冉，她是良娣沒錯，她只要想就能找到不錯的嬤嬤，可她這人心思越來越多，掌控欲越來越多，真要讓她幫忙找嬤嬤，說不定又找來一個如玉，我可不想讓婼婼成為她的棋子。”
她不相信周家兄妹，教養嬤嬤是大事，若是找的好，以後那位嬤嬤就會是她女兒身邊的指路人。
她是一個做生意，夫家在處處勳貴的京城也算不上多厲害，在京城圈子裡吃不開，很多事情辦不到，也找不到門路。
可一位好的嬤嬤不一樣，她們一直跟在貴人身邊看遍京城那些後宅婦人彎彎繞繞，知道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是非常好的助力，能幫她女兒指路。
在京城生活，怕的就是走錯路。
她自己都沒有信心給女兒指路，也不能讓周家的姑娘給她女兒指路，必須找一個好嬤嬤。
眼看嬤嬤還想替周晉臣說話，慕琳琅擺擺手。
“別說他們了，去好好準備，明日一早出城去拜訪，不管成不成，我都要試試。”
嬤嬤無奈，只能嘆了口氣走了。
嬤嬤走後慕琳琅坐在房間裡想事情，司徒璟的出現是意外，可這個意外似乎對周晉臣來說是很在意的存在。
她已經猜到周晉臣知道當初她跟司徒璟的閒話。
當初在廣城的時候她跟司徒璟確實走得近，主要是這人不僅讓慕家的酒更出名，還讓一些人不敢再來找她麻煩。
為了找靠山也是為了錢，她跟司徒璟保持著還算不錯的關係。
這也讓很多人說閒話，說他們之間有私情。
那時她是帶著目的跟他走得近，如今她已經嫁人，還有了孩子，為了避免誤會，他們確實不該再見面。
這要是把他們有私情的閒話傳到婼婼耳朵裡……
她面對閒話無所謂，更不堪入耳的閒話都聽過，根本不在意。
可孩子不行。
慕琳琅想著想著就覺得煩，她都這把年紀了，孩子也生了倆，怎麼還能有這種破事呢？
周晉臣也是腦子有病的，滿腦子都是破事，好端端只是吃個飯就能說她想紅杏出牆。
說到底就是嫁給周晉臣這麼多年，生了兩個孩子，他也從未相信過她。
這男人不僅不相信她，心眼也不好。
這麼多年周晉臣哪怕面對害過他的人都沒用過這麼惡毒的語言去羞辱對方。
嫁進周家這麼多年來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卻說出那樣的話來羞辱她，用最惡劣最難堪的語言攻擊她。
說到底他就是仗著她嫁過來，看她生了孩子，覺得她離不開他了，哪怕用惡毒的語言羞辱她，她也會為了家庭為了孩子忍著。
狗男人！
王八蛋！
慕琳琅氣得在房裡想罵人，決定不管周家的一些事，讓他自己去折騰。
不是很厲害嗎？她不幹了，她要去給她的婼婼找嬤嬤。
——
翌日慕琳琅早早起來，把府裡一些比較緊急的事情處理了，一些不那麼急的事情就等回來後再處理。
至於那些為臭男人走動的事情，以及周冉交代的事兒，她沒空管。
處理完一些比較著急的事情後慕琳琅吃了些東西，自己也收拾了一下就準備出發。
小婼婼早早就過來，一看她的孃親又要帶她出去，高興得不行。
“孃親，我們去哪兒？”
“去見一位老奶奶。”
馬車朝著城外走去，慕琳琅看著已經開朗不少的女兒，知道這一趟的重要性。
這一趟她完全沒有把握，這位嬤嬤不是一般人，在宮裡幾十年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人傢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什麼陰謀陽謀不知道。
所以她不打算用任何歪招，也不會像之前教婼婼跟安平縣主說一番能帶來好處的話。
馬車走了一路，沒多久就來到一處小莊子，莊子裡還有進出的人。
慕琳琅下車，牽扯小婼婼的手上前。
“我是京城西巷周家周晉臣的夫人，今日前來拜訪郝嬤嬤，勞煩嬸子通報一聲。”
婦人都沒有打量慕琳琅，好像都沒有聽她說話，只是一副客氣的模樣。
“周夫人，您若是不嫌棄可以進去喝一杯水，只是郝嬤嬤身體不爽利，不見客。”
何止是不見客，幾乎每天都有人來，除去一些身份高一些的，或是曾經有交情的，其他人就沒有見過。
即便那些是曾經認識想來的人，也顧忌著老嬤嬤的身份，輕易不來打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