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慕琳琅不在乎孩子，很少陪孩子，一心只有生意。
可她看到的不是這樣。
她兒子是周家唯一的兒子，待遇應該最好的。
可是……
楊柔伸手撫摸兒子養得圓潤的小臉，心裡生出些不滿。
她一進府才知道那個周以婼得到了進女學的機會，還看到奶娃子周以嫣得到很多好東西。
更讓她不安的是她的兒子，滿月宴說是為了龍鳳胎舉辦，其實就是為了她兒子才舉辦.
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是個人都知道要特別看重。
女人這一輩子若是生不出兒子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位置也坐不穩，老了也沒有依靠。
不管是為了現在還是以後，都應該把兒子當成寶貝一樣養著，該以兒子事事為先。
結果大辦一場滿月宴下來，他兒子只得到了周家族老取了名字和一些禮品外，沒有得到真正的好處。
反倒是慕琳琅的兩個女兒都得到好處。
那麼好的機會，連安平縣主都來了，她的兒子卻沒得到好處。
還有孩子哭鬧的問題，以及周以婼說的那些話，實在是太巧了。
腳步聲傳來，楊柔立馬收回視線回頭望去。
一回頭就跟走進來的慕琳琅打了個照面，當即起身迎上去。
“夫人，小公子和小姐剛喝了奶，這會兒正睡著。”
“我就去看看孩子。”說著慕琳琅朝著床邊走去，腦子裡卻在想著剛才的事情。
她進來時沒讓人通報，腳步也很輕，卻在剛踏入房門的那一刻被發現。
那一世都沒有注意到楊柔這樣警覺。
想想也是，楊柔能在府裡十多年沒讓她懷疑，若是不警覺，早就露出馬腳了。
這人不僅警覺，還是個特別穩得住的人，心態太穩，遇到大事不動聲色，不會輕易被情緒掌控。
最重要的是沒有被周家的富裕迷了眼，只堅持一個目的。
輸給這樣的人也不算冤。
慕琳琅坐在床邊瞧著兩個孩子，楊柔就在一旁註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滿月宴剛過去，關於滿月宴上的事情一直有人在說，她已經聽全了。
兩個孩子被安平縣主和周冉抱上時突然大哭，這種大哭是突然的，停下來也很突然。
正常情況下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尤其是後來兩人換了孩子抱，立馬就黏上去了。
她聽來聽去都覺得不對勁，加上滿月宴上只是一句話就讓周以婼得到進女學的機會。
她總覺得不是單純說說，是因為這句話太有重量才能得到這樣的賞賜。
她有跟周晉臣提過這可疑的一點，周晉臣卻說慕琳琅沒有接觸過安平縣主，那日是第一次見到，就是想算計也沒可能。
沒可能嗎？
周晉臣信誓旦旦說滿月宴那天發生的事情都是意外。
她不信，一點都不信。
她曾流落青樓，青樓裡的姑娘每一位身上都有故事，那些從良或是成為高門外室的姑娘身上故事就更多了。
她在青樓逗留時間不算太多，可她聽到的故事不少。
青樓裡每一位獲得極大利益的姑娘都是算計來的，可那些給出利益的男人卻不這樣覺得。
她也一樣，如今得到的一切看似都是周晉臣安排，看似她什麼都沒做，其實她什麼都做了。
她不相信周以婼進入女學的事情是自然發生，覺得都是算計，是慕琳琅的算計。
她不願以惡毒來揣測慕琳琅，入過青樓的她沒辦法把人性想的那樣好。
不只是慕琳琅，就連周晉臣，她也沒有完全相信過。
若不是她苦心經營，精心算計，她連孩子都不能有，更別說讓孩子成為周家的嫡子。
她如今得到的一切都來源於算計，眼看身為周家唯一嫡子的兒子沒有得到更多，她想到的就是有人從中作梗。
這人只能是慕琳琅。
楊柔垂下眸子，乖乖站在一旁靜候，那模樣要多溫順有多溫順。
慕琳琅看著孩子睡的正香，沒有逗留太久，轉身出去了。
她知道楊柔入過青樓，奇怪的是她看不到楊柔身上哪怕是一丁點風塵。
那張臉和行事都太過溫良，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人是老實本分的。
臉是天生的，長得一臉溫良不算什麼，行事也是如此，看上去太過溫順。
哪怕是重來一世，她看著楊柔，依舊找不到把柄，也尋不到破綻。
難怪周晉臣有膽子把這人送進府，也難怪能忍十多年沒讓人發現一絲端倪。
慕琳琅看了兩個孩子後又去看了大女兒，一進門就看見如玉正在教她規矩儀態。
“孃親……”
周以婼一看到慕琳琅進來，立馬笑成一朵花兒，喊了一聲就要跑過來。
“咳咳！”
一聲咳嗽傳來，周以婼硬生生停下腳步，身形挺直，面色一正，學著閨步走過來。
“見過孃親！”
慕琳琅看著規規矩矩行禮的孩子，轉頭望向如玉。
如玉上前，微微行禮道：“見過夫人。”
“如玉姑娘辛苦了，廚房準備了甜湯和瓜果，先休息一下再教規矩。”
如玉看一眼這對母女，行禮後離開。
人一離開，原本站得規規矩矩的周以婼探頭往外面看去，看到沒影后立馬換了一張臉。
“孃親，我也要吃甜湯和瓜果。”
“好，不過要先洗手。”
甜湯和瓜果很快送上來，洗了手的周以婼爬上椅子，小口吃了起來。
看著小小年紀就要學規矩的孩子，說不心疼是假的。
可是沒辦法，這孩子是周家的孩子，規矩若是學不好，以後出門參加宴會是會被笑話的。
這孩子還有半年就要進入女學，到時候周圍全是世家女，更是不能出錯。
她也想過讓孩子不受約束開心地長大，這樣一來小時候高興了，長大後就會遭罪。
沒規矩！
上不得檯面！
小家子氣！
丟人現眼！
她不希望這樣的詞會在她孩子身上，所以小的時候就要把什麼都學會。
“婼婼累不累？”
剛喝了甜湯準備吃果子的周以婼聽到這話放下果子，點點頭後又搖搖頭。
“比以前累，不過如玉姑姑說學好規矩就能讓大家喜歡我，若是學不好，大家就會討厭我，我希望大家喜歡我。”
希望大家喜歡。
慕琳琅摸著她的小腦袋：“學好規矩只是能讓別人喜歡你一點點，想讓別人喜歡你還要學會很多很多。”
“那我就學很多很多。”小傢伙仰著腦袋很認真地說。
慕琳琅並不高興，把孩子身子扳正，面對面認真。
“婼婼，學規矩是因為大家都要學，若是你不會，別人就會笑話你，你學會了就會跟大家一樣，別人才不會看不起你不會笑話你。”
“但是你要記住喜歡這種東西不是你學會越多就會有越多人喜歡你，因為喜歡你的人不管你會不會那些都會喜歡你。”
“就像孃親喜歡你，你學規矩孃親也喜歡，沒學規矩的時候孃親也喜歡，但是對於不喜歡你的人，哪怕你學會很多東西也不喜歡你。”
看著孩子似懂非懂樣子，慕琳琅不知道孩子是不是理解她的話。
孩子太小，哪裡會懂什麼道理，可她還是要說。
周以婼眨眨眼，一臉的懵懂，感覺說了很多話，繞來繞去的。
不過她聽懂孃親最後一句話，孃親喜歡她，規矩學會了喜歡，沒學會也喜歡，但是有人不喜歡她，哪怕把規矩學得很好也不喜歡她。
她知道誰不喜歡她，二姑姑不喜歡她，回家一次都不搭理她。
“夫人，時間到了，小姐該繼續學規矩了。”
如玉的聲音傳來，慕琳琅看到孩子立馬下了椅子，規矩在一旁站著，而如玉面帶正色，那架勢像極了周冉在府裡時。
周冉是太子良娣，又生了兒子，派頭是越來越足了，如今就連送來的侍女都這般有派頭。
慕琳琅似笑非笑瞧著如玉。
“婼婼尊稱你一聲如玉姑姑，府裡下人對你尊敬，看的是周良娣的面子，可你別忘了這裡不是你們良娣的院子，你也不是府裡的管事，就是前來教規矩的侍女。”
“我看在周良娣的面子給你體面，你別真以為自己是什麼身份尊貴的人物，說難聽點便是你家主子回到家也要喊我一聲嫂嫂，每月要從我手裡拿錢，你一個下人，也敢在我面前這般放肆。”
瞧著如玉的表情變得難看，慕琳琅可不管，面帶嘲諷地開口。
“下人沒有下人的樣子，去到別人家還擺出主人的姿態，我看你的規矩學得也不怎麼樣，讓你這種沒規矩的人教婼婼規矩，我怕你把她教得沒規矩。”
“算了，你這樣的人我可不敢讓你繼續教，反正你不是我周府的下人，我沒資格教訓你，看在周良娣的份上，我派人送你回去。”
慕琳琅說完不管如玉要說什麼，轉頭吩咐。
“青兒，送如玉姑娘回太子府，見到周良娣時好好跟她說說剛才發生的事兒，別什麼人都敢往外派，得虧這是在周府，只有自家人，這要是以後跟著婼婼進了女學還仗著是周良娣身邊人就這般有派頭，到時候丟的可是周良娣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