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琳琅看著面前這張雌雄莫辨的臉,看著那勾人的桃花眼,努力忍住想要動手衝動。

司徒璟,廣城出了名的富家公子,也是出了名的浪蕩公子。

吃喝玩樂樣樣精通,愛酒愛美女愛玩樂。

慕家酒莊就在廣城,生意也在廣城,她也是在廣城長大。

她那時長得挺好看,家裡酒也挺好,有一戶富戶在湖中船坊宴客,突然有人想喝她家的酒,立馬派人來買酒,數量還不少。

那時兄長有急事去辦,一看是個大單,還直接給錢,立馬讓人裝點酒送過去。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長得跟花孔雀一樣的男人,又漂亮又招搖。

他在船坊裡坐得跟沒骨頭一樣,時不時還拿著酒壺往嘴裡灌。

酒水流過嘴角沒入衣領,酒色讓那一雙桃花眼染上桃色。

只見他嘴角勾起,大長腿隨著樂人彈唱的曲兒懶懶搖晃,眼神慵懶又愜意。

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男人,渾身上下散發著風流,卻又好看到讓人移不開眼。

第一次見到男人把衣服穿得那樣招搖,也是第一次見到比青樓花魁還要好看的男人。

那時沒忍住多看了兩眼,結果被他發現。

那一天她穿得挺好看,他望過來的一瞬突然眼睛一亮,隨手就把酒壺放下朝著她而來。

【小娘子……】

他的聲音慵懶,長腿一跨逼近,眉眼風流。

他是好看的,哪怕動作失禮也讓人覺得好看。

而她對於玩世不恭的人非常反感,下意識後退一步。

到底是大客戶買了酒,她不想得罪人家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當下讓人清點一下好離開。

結果就是她要走,他要留,糾纏之下她怒了,真就對他動手了。

誰曾想喝了酒的他身手極好,一把擒住她的手。

她掙扎抽手,而他突然嘴角一勾,猛地鬆手,又在她向後倒的時候猛地拉住她。

【說【公子救我】就拉你起來,不說就鬆手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笑得得意,還故意松一點手嚇她。

她當時也是個暴脾氣的,面對他的調戲哪有就範的道理,衝著他一笑,趁著他笑得得意時死死抓住他往後倒。

腳下懸空,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下。

他終於笑不出來了,砰的一聲,他們掉入湖中。

她記仇,不僅拉著他一起下水,落水後還趁亂在他那張臉呼了一巴掌。

別問為什麼敢得罪他,問就是風流的浪蕩子脾氣都好,尤其是對女人。

腦子裡亂七八糟出現他們過往的事情,她對於很多不重要的人其實毫不在意,很多人很多事都忘了。

何況是重活一遭,未出嫁之前的事情都是快二十年之前發生的,能記得的少之又少。

這個司徒璟是例外,初識印象極差,後來更是發生了不少事情,以至於想忘都忘不掉。

慕琳琅看了眼多年未變的司徒璟,那雙桃花眼依舊是看誰都深情。

“你給我放正經點,別給我來勾搭小姑娘那招。”

說著慕琳琅找了位置坐下,正色道:“說正事,莊子的地契我已經拿來了,趕緊把事情辦了,我再讓人拿契書去官府,爭取今日把事情辦了。”

事情要一點點辦,等莊子的事情辦好了,她才能繼續下一步。

她已經把周家的家底都弄清楚了,周晉臣手裡還有一些並未交到她手裡。

那些是周晉臣用於救急的家底,除非是周家沒了,否則人家是不會動的。

她沒想過現在動那些東西,只不過查了才知道他瞞著她不少事情。

說到底她還是小看了周晉臣。

司徒璟根本就不看地契,直勾勾盯著她。

六年前的慕琳琅可是廣城的大美女,人稱【賣酒西施】,後來又因為生辰跟薔薇花開是一個日子,脾氣也不好,長得好看渾身帶刺,又有人把她比作帶刺的薔薇花

廣城很多人都喜歡種薔薇,會爬牆,街角處,牆根上隨處可見。

百丈薔薇枝,繚繞成洞房。

司徒家就有一個薔薇園,牆邊種著的薔薇已經幾十年,枝繁葉茂的花枝早就綿延盛開。

花很好看,就是扎人,每一枝花都有著根根扎人的刺。

就像她第一次見到慕琳琅,穿著一身豔麗花裙,腰間掛著一串鈴鐺,每走一步都叮噹作響。

那張臉更是好看,杏腮桃臉,唇紅如薔薇。

那時喝了些酒,只一眼就覺得這姑娘真好看。

當時在船坊,他以為這姑娘是誰找來的,瞧著年紀挺小,身上沒有風塵氣,就想著認識一下,免得落別人手裡。

誰知道姑娘脾氣那麼大,不給他好臉色就算了,還要對他動手。

要不是他閃得快,肯定會傷了命根子。

不過她長得好看,不跟她計較就想嚇嚇她。

後果就是她沒被嚇到,他差一點被嚇死。

衝著他一笑就往後倒,還死死拉著他。

船坊那麼高,人砸進水裡都是懵的,他被嗆了好幾口。

想到她也落水了,就想著去撈她。

好傢伙,剛游到她身邊一巴掌就呼了過來。

他本來喝了酒,砸進水裡時是懵的,突然又被一巴掌呼過來,瞬間眼冒金星。

等他不懵了,她已經自己划水跑了。

眼看她跑了,他游回船上,聽人說那姑娘根本就不是他們找來的,是慕家酒莊的姑娘。

想他司徒璟什麼姑娘沒見過,還沒在哪個女人身上吃過虧。

那是第一次,把他砸懵了不說,還把他扇懵了。

“愣著做什麼?趕緊簽了,我還有事要辦,沒時間在這兒耽誤工夫。”

眼看司徒璟不動,慕琳琅沒好氣地催著。

司徒璟翹起二郎腿吊兒郎當地晃著,拿過地契也不看,就是瞧著她。

“你哥找我幫忙,偏偏什麼都不肯說,不過你們這樣偷偷摸摸買賣周家莊子,還搞得神秘兮兮的,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那個姓周的欺負你了?”

想當初他不過是被長輩弄出去半年,回來就聽說她嫁人了,而且人也去了京城,人影都看不見。

他打聽了對方的身份,當時就覺得那個姓周的不好,目的性太強。

可人家都成婚了,還一起去了京城,就連慕璋都說慕琳琅好不容易嫁了一戶好人家。

好吧,都已經嫁人了,好壞都跟他沒關係了。

就算還沒有嫁人也跟他沒有多大關係,他就沒想過成婚,沒想過被一個女人管在家裡,沒想過當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他就不是宜家宜室的男人,他喜歡慕琳琅也只是喜歡,還沒到願意為了這個女人放棄自在的人生。

之後的幾年裡他繼續過著之前的瀟灑生活,偶爾也會想起慕琳琅這個很不一樣的漂亮姑娘。

只是偶爾,他的生活多姿多彩,只是沒了一朵帶刺的薔薇不算什麼。

誰能想到一個多月前慕璋著急忙慌準備進京,說是突然接到她的信,信中讓趕快進京。

他委婉嚮慕璋打聽了訊息,想了想跟著一塊兒來了。

不過他來了之後就在京城溜達打聽,訊息打聽到不少。

打聽歸打聽,他沒有去見她,也讓慕璋不要告訴她他來了京城的訊息。

就在這時慕璋找上他,讓他幫忙。

他一時沒忍住,直接答應了。

可見到她的第一時間是不高興的,六年前的她張揚肆意,哪怕生意不好做,還有很多閒話,她的眉眼都是開心的。

這才過了六年,她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兒,一點都看不出她身上年輕時慕琳琅的影子。

房間是安靜的,慕琳琅被問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是不是姓周的欺負她了?

算欺負嗎?

好像也不算,把管家權交給她,她說的話他都會聽,後宅之事都由她決定,哪怕有外室也不會讓人鬧到她面前,並未給外室太多好東西。

她算了下近年來的賬,從他手裡出去了不少補品,僅限於補身子,並未給楊柔大宅子或是真金白銀。

真金白銀都是花在周冉身上以及送禮上。

真要是算起來,周晉臣比京城很多男人要好。

沒良心的男人可不少,當然沒良心的女人也很多,總之京城這些大戶人家的夫妻很多都有問題。

相比起來周晉臣這些毛病不算太嚴重。

只是她呀,到底不是那些被條條框框束縛住的世家姑娘。

世家姑娘是聯姻的產物,周圍的人大多為了聯姻,牽扯甚廣,怕自己稍微做錯就丟了孃家人的臉,而孃家人為了家族是隻會犧牲姑娘的。

她不一樣,她父母很恩愛,他們兄妹感情好,嫁娶都是要喜歡的。

當初嫁給周晉臣也是這個人的承諾。

【在下週晉臣,京城人士,只要姑娘願嫁,在下承諾富貴不欺,貧賤不離……】

他當時坦白身份,還請了人正式登門,沒有隱瞞家中的情況,直言需要一位能管家的人來打理家裡的爛攤子。

那時的他是那樣真誠,父兄都覺得他是能託付終身的人,哪怕知道他家有一堆糟心事,依舊覺得他好。

當時她總是出去拋頭露面,名聲不是很好。

哪裡敢想一個長相俊朗且年少有為的官宦子弟會求娶她。

她心動了,成了他的夫人。

可他慢慢變得跟之前不一樣了,還騙了她。

她本就是個愛恨分明的姑娘,若是早些發現,若是沒有孩子,她才不會有顧慮。

可惜,到底還是晚了,她做不到拋下女兒離開。

若是她離開,留下兩個女兒,孩子們絕對不會有好結果。

不能離開,那就學著那些世家姑娘,體面過著日子,好好養大孩子,讓孩子有一個好歸宿。

到那時她跟周晉臣的賬再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