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整個雲山市人民醫院籠罩在漆黑的蒼穹下。

一樓大廳,靜悄悄一片,許多燈都被關上了。

只有零星幾盞燈和應急燈開著。

休息區,王大壯蜷縮著身子假寐。

固執的張桂蘭靠在他身上,迷迷糊糊間,感覺越來越冷。

她不舒服的睜開眼,換了個姿勢繼續睡覺。

朦朧間,張桂蘭好似看到好多黑影在眼前飄過,向著樓梯口、電梯口飄去。

還有一道形似小孩的模糊身影,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看不真切,卻能感覺他在對自己笑。

然後突然就消失了。

起初,張桂蘭並未在意,以為是探病的家屬。

須臾~

她猛地睜開眼睛,害怕的抱緊王大壯的手臂。

“桂蘭,怎麼了?”

“有……有鬼~”

張桂蘭的聲音有些顫抖,臉色格外蒼白。

“這裡是醫院,哪有什麼鬼?”

王大壯是山裡的漢子,經常走夜路,根本不相信這世上有鬼。

否則,身在偏僻的小道村,他早就見到過了。

“真……真的,好多鬼。”

張桂蘭臉色更加蒼白,她相信剛才一定沒有看錯。

“那些鬼,都去了樓上。”

“你要是怕,咱們就回家吧,要是不想回家,咱們就去附近找個旅館?”

王大壯擔心有孕在身的妻子受涼,或是動了胎氣。

“不行,沒拿到錢,我哪也不去!”

想到闊太太的生活,剛才還嚇得要死的張桂蘭,頓時變得猙獰起來。

小叔子說了,機會只有一次。

就算真有鬼又怎麼了?

和一千萬比起來,區區幾個黑影又算得了什麼?

也或許,剛才真是她看錯了呢?

“當家的,我有點冷,你去看看空調。”

“……這,我也不會啊~”

王大壯犯難,他連小道村都很少出去,哪會用城裡的先進玩意?

“不會弄,你不會問麼?”

張桂蘭一臉嫌棄,越來越後悔嫁給這麼一個廢物了。

她暗暗發誓,等拿到一千萬後,就偷偷走人,一個人去城裡過闊太太的生活。

男人有錢不愁女人。

同樣的,女人有錢了,也不用愁男人!

王大壯被噎的說不出話來,起身向服務檯走去。

可惜這麼晚了,服務檯一個人也沒有。

他轉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值班的保安。

“兄弟,能把空調開大一些麼,我媳婦有身孕,怕冷。”

“不能,醫院不用花電費啊~”

保安眉高眼低,正眼都不看王大壯一眼,直接去往大廳正門。

隨即在王大壯的目瞪口呆中,將大門完全敞開,並將能開的窗戶,也全都開啟了。

一瞬間,呼嘯的北風破窗而入,整個大廳更冷了。

“你……你是故意得對不對。”

“對,我就是故意的,怎麼著吧!”

保安盛氣凌人,雙臂環肩,用鼻孔看人。

他之所以突然出現在一樓大廳,並非偶然。

而是夏明逸給了他一萬塊錢,讓他來樓下盯著,別讓這兩個傢伙好過。

正所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小小保安,雖然沒有多大本事,但噁心人的方式,卻有很多。

王大壯為人懦弱,不敢得罪保安,只得悻悻然的回到張桂蘭身邊,嘴裡一個勁的罵罵咧咧。

“沒用的東西。”

張桂蘭嘟囔一句,身子蜷縮的更緊了。

王大壯不敢回嘴,乾脆脫掉上衣,給媳婦披上。

就在二人迷迷糊糊再次入睡的時候。

噹~

一聲金屬敲擊的巨響傳來,嚇得二人猛地睜開雙眼。

定睛看去,剛好對上保安那一臉的壞笑。

保安收起警棍,肉眼可見的,那與警棍接觸的鋼製休息椅上,有一處明顯的凹陷。

可見剛才的力度有多大。

“你……不要欺人太甚!”

“嫌吵啊?嫌吵睡大馬路去!”

保安一副吊郎當模樣,警棍有節奏的敲擊著休息椅。

那金屬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格外的刺耳。

睡覺是不可能的了。

王大壯雖然有氣,但又礙於這裡是醫院,是人家的一畝三分地,只得忍了。

張桂蘭氣的胸膛劇烈起伏。

相對於保安的氣人,他更生自家男人的氣。

怎麼以前就沒發現王大壯是這麼一個窩囊廢呢?

禿嚕嚕~

禿嚕嚕~

就在二人敢怒不敢言的時候,陣陣香氣,伴隨著噁心人的禿嚕聲,再度傳來。

保安端著桶裝泡麵,就坐在二人前排,肆無忌憚的大快朵頤。

王大壯和張桂蘭那個氣啊~

關鍵是,不僅氣,在泡麵特有的香味和禿嚕聲中,他二人也餓了。

張桂蘭更是餓的肚子都開始咕嚕咕嚕叫喚。

自從小云彩被夏家兄弟接走後,她還沒吃過東西。

“當家的,你去外面看看,我也想吃。”

張桂蘭小聲催促,王大壯答應一聲,起身準備給媳婦買夜宵。

結果剛走出沒兩步,就聽保安陰陽怪氣說道:“味兒散的差不多了,一會得鎖門嘍~”

王大壯腳步一頓:“鎖門?”

“對啊,這大半夜的,萬一進賊了怎麼辦?我也得睡覺不是?”

“你鎖門,我怎麼進來?”

“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王大壯氣的握緊了拳頭。

“你是保安,這裡是醫院,哪有醫院把人關門外的道理?”

“那是醫院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是醫院的保安,怎麼和你沒關係?”

保安賤賤的笑道:“你也知道我是保安?我的職責就是看家護院,關門是天經地義。”

“你……”

“你什麼你?我警告你,少在這裡大呼小叫的。”

保安晃了晃手裡的警棍,以示威脅。

“再說了,我拿的是安保公司的工資,醫院都管不著我,你算個什麼東西?”

“有種你再說一遍?”

王大壯上前一步,一把薅住保安衣領。

保安輕蔑的笑道:“小子,有種你就打我,看我敢不敢訛的你傾家蕩產!”

王大壯氣的渾身顫抖,就是不敢動手。

張桂蘭看不下去了,罵道:“沒用的東西,給我回來,別丟人現眼了。”

王大壯無奈,打又不敢打,走也不敢走,只得如鬥敗的公雞,再次回到媳婦身邊。

“滾一邊去,離我遠點。”

張桂蘭嫌棄的咒罵一句,蜷縮著身子不讓王大壯靠近。

保安把嘴一咧,笑的很賤。

也不睡覺,也不關門,時不時還會製造一些聲響。

簡直是氣死人不償命。

……

樓上。

監護室中。

小云彩吃飽喝足,縮在被窩裡沉沉的睡去。

陪護床上,夏明宸和衣而睡,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

一個小護士一邊記錄著什麼,一邊打著哈欠。

她今天值夜班,方才不知怎麼就睡著了,還做了個美夢。

那暢快淋漓的美妙感覺,令她小臉紅撲撲的,回味無窮。

就是有些疲憊。

在小護士身旁,一道常人看不到的魂體,容光煥發,好似吃了什麼大補之物一般。

正是之前乾巴巴,自稱神仙的白石生。

只是白石生沒了剛才的神勇,正緊張的盯著監護室門口上方。

那裡,有一張陰森的黑臉,在與他對視。

“大膽,小云彩乃平心娘娘轉世,休得胡來!”

黑臉裂了咧嘴,一條猩紅的長舌垂了出來。

白石生臉色變了變,嘴裡唸唸有詞,被窩中小云彩的吊墜散發陣陣熒光。

有了吊墜的幫助,白石生臉色明顯好了一些。

可就在這時,小護士記錄完離開,監護室門開的那一瞬間~

白石生的臉色,比吃了蒼蠅屎還難看!

“可惡!”

……